第八章 赏花宴前
青丘的清晨总裹着层薄雾,像笼着层柔软的纱,连空气都带着湿乎乎的甜意,吸一口,肺里都像浸了桃花蜜。听风苑的老桃树沾着露水,粉白的花瓣被压得沉甸甸地垂着,有的花瓣不堪重负,顺着枝干滑下来,落在窗台上,像给木头镶了层粉边。风一吹,雾珠滚落,打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像撒了把碎银,映着晨光闪闪发亮。
阿九是被厨房里飘来的甜香叫醒的,那香味混着桃花蜜和新蒸馒头的热气,勾得她肚子咕咕叫,连毛茸茸的尾巴都忍不住翘起来,在被子上扫来扫去。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眼角还挂着点泪花,光着脚跑过去,冰凉的石板路激得她缩了缩脚趾,却还是一头扎进母亲怀里,指尖戳了戳白玥蓬松的尾巴尖,软得像团刚弹好的棉花云:“娘,你身上好香啊,比桃花糕还香。”
白玥笑着把桃木梳子递给她,梳子上刻着缠枝花纹,梳齿被摩挲得圆润,是当年玄风送的定情物:“帮娘梳梳毛,过几日要办赏花宴,得拾掇得精神些。你看这尾巴尖,都打结了,像团乱麻。”她拿起铜镜,镜沿镶着银边,映出女儿睡乱的头发,像团炸开的蒲公英,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昨晚跟苍牙在桃树下埋陶罐时,是不是又偷偷往里面塞了山楂干?我都看见了,你塞了不止两块,最后还把阿芷给你的酸梅干也塞进去了。”
阿九吐了吐舌头,舌尖舔到嘴角的口水,接过梳子认真地梳着,木梳齿划过狐尾,带起一阵清冽的香,是白玥用晨露和桃花蕊调制的香膏味,里面还掺了点灵虚洞的月光草汁:“就三块嘛,还有半块酸梅干,我想让明年的桃子又大又甜,像蜜罐里泡过似的,酸中带甜才好吃。”她想起去年青丘结的桃子,最大的那颗被阿芷抢了,两人为此在桃树下滚作一团,最后浑身沾着花瓣被老狐仙揪着耳朵分开,今年说什么也得给苍牙留着最大的。
院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带着点犹豫,像怕惊扰了什么,苍牙的声音从门缝里钻进来,带着点腼腆:“阿九,我能进来吗?我娘让我……让我送点东西。”
“进来吧!”阿九蹦到门口拉开门,门轴“吱呀”一声,惊飞了檐下的灰羽雀。见苍牙手里捧着个雕花木盒,盒子上刻着狼族的图腾,灰蓝色的云丝衣洗得干干净净,领口的蝴蝶结系得整整齐齐——那是昨晚白玥教了他半天才学会的,当时他笨手笨脚的,绳子总缠在一起,急得耳朵都耷拉下来,尾巴尖在地上扫来扫去,把地板上的花瓣都扫成了小堆。“这是什么呀?看着好精致。”
“给你的。”苍牙把木盒递过来,耳朵尖泛着红,像沾了点桃花粉,连脖颈的绒毛都透着点粉,“我娘说青丘的狐狸都爱漂亮,这是黑风洞的墨玉珠,我在山涧里捡了好久才攒够一串,颗颗都挑过的,没裂子,晚上还能发点微光呢。”他说着,悄悄抬眼瞄了阿九一下,见她眼睛亮晶晶的,心里松了口气。
木盒打开的瞬间,里面的珠子泛着幽幽的绿光,圆润饱满,像浸在水里的翡翠,上面还刻着细小的云纹,是黑风洞狼族特有的花纹,每道纹路都刻得深浅一致。阿九拿起一串,珠子冰凉,却透着股温润的灵气,往手腕上一戴,刚好绕三圈,衬得她毛茸茸的手腕更白了,绒毛都透着粉。“真好看!比阿芫的玛瑙手链还亮!”她晃了晃手腕,墨玉珠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溪水流过石子,好听极了,“我要戴着它去参加赏花宴,让阿芷眼馋!”
白玥走过来细看,指尖拂过珠子上的纹路,能感受到里面藏着的微弱灵力,像溪流般缓缓流动:“这是黑风洞深处的暖玉所制,能安神呢,戴久了还会跟着体温变温。苍牙有心了,这珠子在黑风洞可不好找,山涧里的石头硬,挖出来得用灵力磨半个月才能这么圆。”她转向女儿,扬了扬下巴,“还不快去拿你准备的回礼?别让人家等急了,苍牙可是特意给你挑的珠子。”
阿九“哎”了一声,转身跑回屋,从床底下拖出个描金锦盒,盒子边角有点磨损,是她自己用彩线缠的。里面是用桃花木雕刻的小狼,狼耳朵尖尖的,尾巴卷着,眼睛是用红宝石镶嵌的,亮晶晶的像苍牙的眼睛。“这是我跟着木匠爷爷学了半个月刻的,你看,它的爪子上还叼着颗小栗子呢!”她指着小狼前爪,那里果然有个圆滚滚的小栗子,刻得栩栩如生,连栗子壳的纹路都清清楚楚,“我刻坏了三个才成,这个最像你了,尤其是这机灵的小眼神。”
苍牙接过小狼木雕,指尖摩挲着光滑的木头,眼眶有点热。他从没收到过这样的礼物,黑风洞的孩子只会互赠磨尖的石块或兽牙,哪有这般精巧的物件。小狼的耳朵被打磨得圆润,尾巴上的纹路像真的狼毛,连爪子尖都透着股机灵劲儿。“我会好好收着的,”他把木雕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贴着那颗平安结,“等回了黑风洞,我把它摆在床头,天天看着,晚上还能跟它说说话。”他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颗野山楂,“这个也给你,昨天在桃林摘的,酸甜的。”
这时,阿芫提着食盒走进来,鼻尖沾着点面粉,像只偷嘴的小花猫,身后跟着阿芷,她手里攥着块没吃完的桃花糕,嘴角还沾着点粉色的糕渣。“前辈,阿九,苍牙,快来吃早饭!”阿芫的声音像银铃,“今天厨房做了桃花粥和栗子饼,还蒸了翡翠饺,是用刚冒头的嫩荠菜做的馅,绿油油的像翡翠,阿芷刚才偷吃了两个,被厨房的张婶敲了脑袋,现在还噘着嘴呢。”
阿芷把脸一扭,嘴噘得能挂个油瓶,却忍不住往食盒里瞄:“谁说我偷吃了?我是帮张婶尝尝咸淡!这翡翠饺确实好吃,比去年的嫩多了。”她说着,偷偷把手里的桃花糕往身后藏,却被阿芫一把抢了过去:“留着早饭一起吃,不然一会儿没肚子吃饺子了。”
食盒打开,热气裹着香气涌出来,像只看不见的小手,勾得人肚子直叫。桃花粥盛在白瓷碗里,上面撒着新鲜的花瓣,粥面上浮着层米油,闪着光;栗子饼冒着焦香,边缘有点微糊,带着炭火的味道,饼馅里的栗子碎清晰可见;翡翠饺躺在白瓷盘里,边缘捏着好看的褶子,像朵朵小花儿,饺皮透亮,能看见里面绿色的馅。苍牙拿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小口,荠菜的清香混着肉汁在嘴里散开,比黑风洞的干肉饼鲜多了,他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汁水差点溅到衣服上,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却把袖角沾的桃花瓣蹭到了嘴角。
“对了,”阿芫咽下嘴里的粥,脸颊鼓鼓的像只小松鼠,“老狐仙说今天要教你们辨灵草,就在后山的药圃,让我来叫你们呢。药圃的李爷爷昨天还说,新来的‘凝露草’开花了,花瓣上的露水能治眼睛干涩,他自己天天用那露水擦眼睛,说看东西都清楚多了。”
青丘的药圃藏在竹林后面,四周围着荆棘丛,上面开着黄色的小花,像撒了把星星,能驱蛇虫,连最毒的青鳞蛇都绕着走。圃里搭着竹架,爬满了紫色的“牵藤花”,种着各色灵草:紫的凝血草叶片边缘带着锯齿,蓝的护心花像小小的铃铛,白的醒神草顶着毛茸茸的花球,叶片上都沾着露水,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撒了层碎钻。老狐仙正蹲在畦边,手里拿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采的月光草,草叶上的露水顺着她的指尖滴下来,打在篮子里,发出嗒嗒的轻响,她身边还站着个穿灰布褂子的老者,留着山羊胡,正是药圃的李爷爷,他正拿着小铲子给灵草松土。
“来了?”老狐仙抬头笑,皱纹里盛着阳光,像晒透了的柿饼,“李老哥,你看这几个孩子,多精神。”她指着一株长着心形叶子的植物,叶片上还沾着只小瓢虫,红色的壳,黑色的斑点,正慢吞吞地爬着,“来,阿九,你说说这是什么草?”
阿九凑过去看了看,叶子背面有细细的绒毛,摸起来软软的,茎上开着小白花,像星星点点:“是安心草!捣烂了敷在伤口上,能止痛呢!上次苍牙在东荒被蚀骨风刮伤,我就想找这个,可惜东荒的土地太贫瘠,长不出这个。”她想起当时苍牙胳膊上的伤口,红红的,渗着血,他咬着牙不吭声,尾巴却抖得厉害,心里还揪了一下,伸手轻轻碰了碰苍牙的胳膊,那里现在已经好了,只留下点浅疤。
“不错,”老狐仙点头,又指向另一株带刺的草,那草的茎上长满了金色的小刺,闪着光,“那这个呢?苍牙来认认。”
苍牙仔细看了看,这草的叶子和黑风洞的刺藤很像,但茎上的刺是金色的,闪着光,叶片边缘的锯齿也更锋利。“是金刺藤吗?我娘说它的根能治风寒,就是挖的时候要小心扎手,我小时候挖这个,被扎得满手是血,娘还笑我笨,却偷偷把我的手含在嘴里给我舔伤口。”他挠了挠头,想起娘当时又气又心疼的模样,嘴角忍不住翘起来,眼里闪着光。
“正是,”老狐仙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眼里的笑意像化开的蜜糖,“这孩子认得不少药草,岚教得好。”她拿起一株开着紫色小花的草,花瓣层层叠叠,像个小绣球,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这个叫紫萱,五百年前玄风最爱用它的花蜜给白玥前辈调胭脂,说比任何颜料都衬她的毛色,每次调完都弄得满手紫,还嘴硬说是被花汁染的,结果被我撞见他偷偷用灵力洗爪子呢。”
白玥正在整理药架上的药草,闻言指尖一顿,紫萱的香气漫过来,带着点微苦的甜,恍惚间又看见那个黑狐青年蹲在花丛里,笨拙地采着花蜜,尾巴尖沾着花瓣,还嘴硬说“顺路采的,扔了可惜”,当时他的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果子,连脖子都红了,却还要装作不在意地把花蜜递给她,结果手一抖,花蜜洒了她一身。
“前辈也会害羞呀?”阿芷不知何时钻了进来,手里拿着束蒲公英,白色的绒毛被风吹得飘起来,沾了她一脑袋,她笑得促狭,眼睛弯成了月牙,“老狐仙奶奶还说,玄风前辈为了给您摘冰晶果,在雪山上冻了三天三夜,回来时耳朵都结了冰碴,却先把果子给您送来,自己冻得直哆嗦,像片被霜打了的叶子,还是前辈把自己的狐尾给他裹上才缓过来的呢!”
白玥的脸颊泛起红晕,像被夕阳染过,她轻轻敲了敲阿芷的额头,指尖带着点痒:“小姑娘家,知道什么,就会听老狐仙瞎念叨。”话虽这么说,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像春水一样漾开,尾巴尖轻轻晃了晃,扫落了药架上的一片落叶。
孩子们笑得前仰后合,阿九笑得直不起腰,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尾巴在身后拍打着地面,把地上的花瓣都拍飞了;苍牙也忍不住笑了,肩膀轻轻抖着,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光,他看着白玥眼角的笑意,突然觉得,原来英雄也会有这样温柔的模样,就像他娘提起父亲时,眼里藏不住的光,温暖又明亮。李爷爷看着他们,捋着山羊胡笑:“还是年轻好啊,笑起来都带着劲儿。”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像层金色的毯子,盖在药圃上,把灵草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老狐仙让孩子们自己在药圃练习辨认灵草,她则拉着白玥坐在竹林边的石凳上,石凳被晒得暖暖的,坐着很舒服,旁边的竹丛里传来虫鸣,叽叽喳喳的像在聊天。“赏花宴的帖子已经发下去了,”老狐仙剥着莲子,翠绿的莲子壳堆在石桌上,像座小山,“族长说要办得热闹些,让族里的孩子们都见见你,也让苍牙认认门,知道自己不是孤单一人,青丘也是他的家。”
“岚那边呢?她性子倔,怕是不肯轻易来。”白玥问,指尖捻着片竹叶,竹叶被阳光照得透亮,能看见里面的纹路,像张细细的网。
“我让狐卫去送帖子了,”老狐仙把剥好的莲子递给她,莲子白白嫩嫩的,带着点清苦,“顺便带了些疗伤的药膏,是药庐的老医师特意配的,里面加了暖泉的泉水,对旧伤有好处。但愿她能来,这孩子,心里的坎儿该过去了,五百年了,够久了。”她叹了口气,想起当年岚为了护白玥,被魇魔的利爪扫中腿,当时血流不止,差点没救回来。
正说着,远处传来狐卫的声音,带着点兴奋:“老狐仙!白玥前辈!黑风洞的岚夫人到了!”
阿九和苍牙同时站起来,手里的药草都掉在了地上,苍牙手里的凝露草还在滴着露水,打湿了他的鞋。只见一个穿着灰布衣裙的女子站在药圃入口,烟灰色的皮毛泛着暗光,像是蒙了层尘土,左后腿微微跛着,走一步晃一下,裤腿卷起,露出里面缠着的布条,上面还沾着点泥。她手里牵着只红眼睛的小兔子——正是跳跳,它的耳朵耷拉着,像是累坏了,前爪上还沾着点草籽。
岚的眉眼间带着风霜,眼角有细细的皱纹,是被黑风洞的风沙吹的,却掩不住那份骨子里的爽朗,看见苍牙,那双总是带着点严肃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火把,声音都带着颤:“牙儿!”
“娘!”苍牙扑过去抱住她,声音带着哭腔,尾巴紧紧缠着母亲的手腕,生怕一松手她就不见了。这些天在青丘虽然开心,但夜里总会想娘,想她做的栗子饼,想她讲故事时沙哑的声音,想她即使腿疼也会笑着揉他的头。
岚摸了摸儿子的头,手指穿过他的发间,感受着那份真实的温热,眼眶一热,目光转向白玥,挣扎着就要行礼:“白玥前辈……”
“快别多礼,”白玥赶紧扶住她,指尖触到她腿上的旧伤,那里的皮毛比别处薄,甚至能摸到骨头的形状,灵力探去,能感受到里面盘踞的寒气,像块化不开的冰,“能来就好,快进来坐,石凳晒得暖暖的,正好歇歇脚。阿芫,快去倒杯热茶来,要最烫的那种。”
跳跳从岚怀里跳下来,抖了抖耳朵,扑到阿九脚边,用脑袋蹭她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撒娇声,像是在抱怨路上的辛苦。阿九抱起它,发现它脖子上多了个小铃铛,是树精婆婆用藤蔓编的,上面还串着颗小红果,摇起来叮当作响,很好听。“跳跳你瘦了,是不是路上没好好吃东西?一会儿我给你拿点灵果干。”
岚看着药圃里的灵草,又看了看苍牙手腕上的墨玉珠,那珠子在阳光下泛着光,衬得他的手腕都白了些,眼里泛起暖意:“多谢前辈照拂,这孩子从小野惯了,不懂规矩,定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很久没好好说话了,嗓子里像含着沙。
“苍牙懂事得很,”白玥笑着递过杯热茶,茶杯是粗瓷的,带着点质朴,上面还有个小小的豁口,是阿九小时候摔的,却被白玥一直留着。“比阿九省心多了,昨天还帮着药圃的李爷爷浇水呢,浇得可认真了,连角落里的小苗都没落下,李爷爷直夸这孩子踏实。”
老狐仙拉着岚坐在石凳上,石凳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暖得人骨头都酥了,她给岚挪了挪垫在身下的棉垫:“快坐着歇歇,看你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腿是不是又疼了?”她转向白玥,“让药庐的老医师现在就过来看看吧,别耽误了时辰。”
岚刚想推辞,却被白玥按住手:“别跟我客气,当年若不是为了护我,你也不会落下这病根,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她扬声喊来狐卫,“去请药庐的张医师,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狐卫应声而去,很快就领着个背着药箱的老者过来。张医师留着山羊胡,头发花白,眼睛却很亮,他放下药箱,拿出脉枕让岚把手放上去,指尖搭在她的腕脉上,眉头渐渐皱起:“寒气入骨髓了,这是常年在风沙地待着,又没好好调理的缘故。”他打开药箱,拿出银针和药膏,“我先给你施几针,逼出些寒气,再用暖泉泡着,配合药膏敷,慢慢会好的。”
岚咬着牙没吭声,银针刺入穴位时,她疼得额头冒汗,却硬是没哼一声,苍牙看得心疼,想去拉母亲的手,却被岚用眼神制止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算什么。”
阿九偷偷从口袋里掏出块桃花糕,塞到苍牙手里:“给你,吃点甜的就不觉得疼了。”苍牙接过糕,捏在手里,却没吃,眼睛一直盯着母亲,尾巴紧紧夹着。
张医师施完针,又给岚敷上药膏,一股暖意顺着腿蔓延开,岚舒服地叹了口气,脸色好看多了。“多谢张医师。”她轻声道,语气里带着感激。
“谢什么,都是自家人。”张医师收拾着药箱,“记得每天去暖泉泡半个时辰,我再给你开个方子,让厨房给你煎药,不出三个月,保管你走路跟从前一样利索。”
老狐仙拉着岚说起家常,从青丘的灵草说到黑风洞的风沙,白玥则帮着张医师收拾药箱,孩子们则带着跳跳在药圃里玩,阿九教苍牙认灵草,苍牙则给她讲黑风洞的狼族如何捕猎,笑声像银铃一样在药圃里回荡。
夕阳西下时,药圃里的灵草都染上了金边,暖泉的水汽袅袅升起,像层薄纱。白玥留岚在听风苑住下,把旁边的暖阁收拾出来,里面铺着厚厚的毡子,烧着暖炉,连空气都是暖的。“今晚好好歇歇,明天我带你去暖泉看看。”白玥帮岚铺好床,“这是新做的被褥,里面塞了芦花,又软又暖和。”
岚摸着柔软的被褥,眼眶又热了,五百年了,她从没住过这么舒服的地方,黑风洞的帐篷漏风,冬天冻得人睡不着,此刻却像是在梦里。“多谢前辈,您真是……”她话没说完,就被白玥打断了:“叫我白玥就好,咱们是姐妹,哪来那么多客气。”
夜里,阿九和苍牙坐在桃树下,看着天上的星星,跳跳趴在他们中间,打着小呼噜。“你说,赏花宴会是什么样的?”阿九托着下巴问,眼睛亮晶晶的。
“不知道,”苍牙望着天上的星星,像黑风洞的狼族图腾,“但肯定很热闹,我娘说,青丘的宴会会有很多好吃的。”
“不止呢,”阿九掰着手指头数,“还有歌舞,阿芷跳的狐族舞可好看了,还有皮影戏,老狐仙说会演玄风前辈的故事呢。”
苍牙的心猛地一跳,抬头看向阿九:“真的吗?会演我爹的故事?”
“当然啦,”阿九点头,“老狐仙说,玄风前辈是青丘的英雄,他的故事要世世代代传下去。”
苍牙握紧了怀里的小狼木雕,心里暖暖的,他终于要知道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了,原来他不是孤单一人,他的父亲是英雄,是青丘的骄傲。
夜风吹过,桃林里传来沙沙的声响,像在说悄悄话,暖阁里的灯还亮着,白玥和岚还在说着话,笑声透过窗户传出来,混着桃花香,酿出了满院的暖意。离赏花宴还有两天,青丘的热闹才刚刚开始,而那些深埋心底的故事,也终将在这场迟到了五百年的宴会上,绽放出最温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