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他就是个放羊的
小玲的母亲得知原委后,气急败坏的找到了学校。她没敢告诉丈夫,担心丈夫的火爆脾气,一个搂不住,指不定干出什么捅破天的大事来。女儿还小,将来要嫁人的,一旦宣扬出去,女儿还怎么出门?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她显然是知晓这个的。
学校听完这件事,也是无不震惊莫名,但眼下也只能接招化解,不宜将此事闹大。按郑老师的话说,也只能是赔钱了事,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人还小,还不够判刑,况且这事也未必能判多大的刑,凶手依旧会逍遥法外。
小玲的母亲一听便不乐意了,她不需要赔钱,她要学校开除二狗。
郑老师也很为难,他的话讲得很委婉,但弦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这件事不足以闹到开除学生的地步,除非十恶不赦的大事,一个小屁孩又能做出什么大恶?顶多就是全校通报批评,并处罚金。但如此一来,小玲的名节岂非不保?小玲的母亲自然不愿意走到这步田地,但也没有办法。她当时气冲冲的来,也只是兴师问罪,却没想过应当怎么处置,最终只能悻悻离去。
没几日,小玲便转到别的学校去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但学校可不能装聋作哑,于是在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便把二狗叫到了办公室。只是,最终也没全校通报批评,以致很多学生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事。
摸个臀会摸出这么大的事来,还闹到了待不下去的地步?去了别的学校,小玲就会忘记此事么?她完全可以不收二狗的钱呀!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
只要小玲不搭理二狗,想来二狗也无可奈何,毕竟跟二狗做过这种事的也不止小玲一个,二狗也绝不是个非她不打扰的主儿。
他本就是个坏胚!
小玲的父母这么做,可能为了更保险,或有更好的打算,我无从揣度。令我更无从揣度的是,二狗为何会做出这等荒唐事,他的出发点是什么?
因为,无论从他日常聊天中,还是课堂上无数次的流哈喇子,我都能真切的感受到,他看上了王诗诗老师。这一点,班上的很多同学都能看得出,也不算我心思缜密。
难道就因为他知道和王老师之间是断然不可能的,所以就破罐子破摔,变成了个牧羊人?
不知为什么,当我得知二狗如此滥情后,脑海里很自然的就闪过一句话——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他就是个放羊的。羊肯定不愿意,但他的确放了。
我猜想,王诗诗老师知道这件事以后,会作何感想?
诚然,王老师是极其厌恶二狗的,从她很多次提溜着二狗的耳朵把他拖出教室,就能看得出。但她毕竟是个成年人,以她成年人的智商,绝不会看不出二狗对她的歪心思。她应该早就知晓,只是心底不愿承认,谁会对一个下流胚子扯动一下情绪?用她的话说,二狗就是个死变态。
以二狗那副尊容,即便他是个正常态,王诗诗也绝不会将他放在眼中。二狗终归是个小孩,还是个又丑又死变态的畸形儿童。在王诗诗眼中,怕是二狗真就是个畸形。有一次,王诗诗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儿,骂二狗是个怪胎。畸形跟怪胎还有什么分别?
我真不敢想象,当王诗诗知晓这件事后,她会用一种什么样的眼光看待二狗,也不知二狗该怎样面对王老师。
其实静下心来一想也能知道,王老师对二狗的印象肯定不会更好,二狗再面对她的时候也一定会流下哈喇子。纵是王老师假装二狗不存在,但班上的风吹草动她也绝不会完全不知。
一次,不知因为什么,同学小伟跟二狗吵了起来。两人越吵越凶,更是大打出手。小伟比二狗高了半个头,但比不上二狗浑实,拳脚中还是落了下风,若不是有旁人拉架,他怕是要挨上一顿结结实实的庄户揍了。
小伟打不过却不舍气,就只能骂了。骂得很难听,什么难听骂什么,不管真的假的,不管会造成什么影响,一股脑全痛快了嘴。
二狗,你不是迷上王诗诗了么,你怎么不去摸她的屁股,你是不想吗?你想想,她是老师嗳,你摸他的屁股会是什么感觉,你敢说你不想摸?
二狗怒了,正欲扑上去大展拳脚,王诗诗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上课铃早响过了,那会儿他二人激斗正酣,是以并未觉察,旁人早就正襟危坐了。我劝了几句,无济于事后,只得拿出课本,等待王老师的降临。
谁也想不到,王老师竟会出现得如此悄无声息。同学们都屏住了呼吸,等待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我不知道众人心里想什么,但我却为王老师感到有些愤怒与难过。然而,王老师出奇的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落落大方地走上讲台,开始了一堂授课。对于小伟的那些话,从头至尾她都没有提过。
不过,从这以后,同学们很少再说这些话了,有可能觉得老师没听见,也可能老师不在意。也就是说,这些话对于王诗诗老师而言,连个屁都不是。这对二狗没有伤害,却是恶心了王老师。小伟倒是暗自庆幸,心里更是发誓,再也不敢了,要不然少不了一顿打板子。
这天放学后,二狗便被叫去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三位老师,一男二女。男的当然是副校长郑老师,女的是我们班主任郝老师和数学老师王诗诗。
郝老师结婚好几年了,孩子都会打酱油了,看上去还是很年轻,白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皱纹,长得也很好看,跟王诗诗一样,都是大美女。只是,王诗诗身材窈窕,她却是丰满型的。丰乳肥臀,两条圆润的大腿更是把裤子绷得很紧,我都觉得她要是蹲下身,有可能会把裤子撑开一条大口子。但好几次我见过她蹲下,却没有发生这样的场面。
郝老师平时很爱笑,咭咭咯咯的,有时遇到开心的事或听到有趣的话还会捧腹大笑,跟王诗诗的冷漠矜持像是两个极致,冰与火,冷与热。但郝老师发起火来也够吓人的,嗓门也大,骂起人来,在操场上都能听见。惹急了,她真能给你两耳刮子。
有些事真让人搞不懂,郝老师爱笑,但同学们都怕她。根本不用她动手,一声叱喝,甚至一个眼神,都能让学生噤若寒蝉。而王诗诗冷漠,不苟言笑,甚至是严厉,但同学们却如沐春风,半点也不怕。这倒不是说同学们不听她指挥,但心境上的确轻松不少,至少我就是这种感觉。
二狗还没走进办公室,便听见三位老师不知在说些什么,只隐约听见了变态两个字,却分辩不出是哪个老师说的,因为有郝老师银铃般的笑声。
郝老师看到二狗走进来,便停了笑,倚着办公桌,环抱双臂,眼神古怪的看着二狗,就像看着一个地球上从没有过的生物。
王诗诗老师只斜睨了一眼,便又重新写着什么。她本也没停下过手中的笔,眼前是厚厚的一摞作业本,旁边有一个白色陶瓷水杯。她喝了一口水,又继续批改作业。
郑老师却从椅子上站起来,捋了一下旁边的几根长发遮在了他那几乎光溜溜的秃顶上,却是杯水车薪,根本遮不住。他的眼中像是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子,恨不得在二狗身上捅几个透明窟窿,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比寒冬更寒比冷风更冷:“你就是陈二狗?”
“是。”二狗偷瞄了一下王诗诗,随即两手抓着裤子,低着头,很是拘谨。
“知道为什么让你来吗?”
“知道。”
“说说吧,你都干了些什么。”郑老师又捋了一下那几根长发。
“也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
“就是,就是……摸屁股了。”说到后来,二狗的声音小下去,甚至有些模糊,就像隔着一重大雾,也就他自己能听清。
“倒老实,你摸谁了?”郑老师显然也听清了。
“嗯……小玲。”
郑老师哼了一声,撇着嘴:“她比你高一年级,你怎么找的她?”二狗犹豫了几秒钟,仍是声音很小的说:“我给她钱。”郑老师哼哼两声:“你给她多少钱?”
“两块。”二狗低着头,还是犹豫了几秒钟,但眼珠却一个劲的滴溜乱转,目光多在王诗诗身上。王诗诗只偶尔瞥他一眼,大多时候却是无视。
“两块呀,”郑老师转头看向赵老师,“真舍得花钱!也是家里有,我那孩子都是几毛几毛的给。这小子是陈家沟万元户蒙古的养子,捡来的孩子。真别说,越长越像蒙古了,黑壮黑壮的,真是跟着谁家像谁家的人,一点毛病没有。蒙古很能干,在南水镇上的石料厂干活,平时还收瓜干花生,还赶集卖菜,挣很多钱,家里还开着门市……”
“老师,我是亲生的,不是捡来的!”二狗打断了话茬,也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