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边境诱敌
晨雾像浸透了墨汁的纱幔，将埃拉西亚王国的边境荒原笼罩得密不透风。三米外的景物便化作模糊的剪影，唯有烧焦的木屋残骸冒着螺旋状的青烟，烟柱在潮湿的空气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时而像伸向天空的黑色手臂，时而化作哭泣的人脸，仿佛无数枉死的灵魂在向苍天控诉。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松木混合的刺鼻气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那是哥布林拖走村民尸体时留下的痕迹，顺着风向飘来，在骑士们的甲胄上凝结成细小的黑色颗粒。
艾瑞克的银靴踩过满地狼藉，靴底碾碎了半块啃剩的黑面包。这截黑面包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渍，边缘有整齐的齿痕，显然是被某种生物细细啃过。他蹲下身用剑尖挑起面包，发现里面混着细小的骨头渣，圣光剑接触到骨头的瞬间泛起红光——那是人类孩童的指骨，骨头上还残留着未消化的面包碎屑。远处的麦田被践踏成泥沼，几具村民的尸体被草草丢在田埂边，其中一具老妇人的尸体怀里还紧紧搂着个稻草人，稻草从破洞处漏出来，像散落的骸骨，草人脸上用炭笔涂画的眼睛歪歪扭扭，正空洞地望着灰暗的天空，与老妇人圆睁的双目形成诡异的呼应。
“这些畜生。”艾瑞克的圣光剑在掌心嗡鸣，剑身的金色纹路因愤怒而剧烈闪烁，像一条条苏醒的金色小蛇在剑身上游走。他左脸颊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伤疤泛起灼热的痛感，这道在黑石隘口与深渊领主搏斗时留下的伤痕，总会在感知到强烈黑暗能量时发烫，仿佛在提醒他那些牺牲的同伴。他身后的十二名骑士纷纷拔出长剑，铠甲的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荒原上格外刺耳，像是在敲打着沉闷的战鼓，惊起几只躲在尸体旁啃食的乌鸦，它们扑棱棱飞起时，翅膀带起的黑血滴落在骑士的银甲上，迅速被圣光净化成白烟。
托马斯的手按在剑柄上微微发抖，不是害怕，是气得浑身颤抖。这位刚满十八岁的年轻骑士靴边躺着个被钉在木桩上的孩子，那孩子最多只有七八岁，亚麻色的头发上还别着朵干枯的矢车菊，身上穿着打补丁的粗布罩衣，胸口插着根生锈的铁矛，矛尖从后背穿出，带着暗红的血和碎骨。那双圆睁的蓝色眼睛里还残留着凝固的恐惧，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珠，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声来。木桩上刻着哥布林的歪扭符文，这些由直线和三角组成的符号散发着淡淡的黑暗能量，用圣光照射时会浮现出扭曲的人脸——那是被献祭者临终前的痛苦表情，嘴巴大张着，像是在无声地尖叫。
“是安妮。”托马斯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他认出这孩子是格林村面包师的小女儿，上周还送过他一块刚出炉的蜂蜜面包，“她昨天还攥着野草莓，说要给生病的妈妈做果酱......”少年突然拔剑劈开木桩，剑锋带起的圣光将符文烧成灰烬，“艾瑞克大人，让我去宰了那些绿皮杂碎！”
“冷静，托马斯。”艾瑞克按住他的肩膀，圣光顺着接触点流入少年体内，平息着他翻腾的怒火，“愤怒会让圣光变得浑浊，正好中了黑暗生物的圈套。”他的目光扫过安妮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被坚定取代，“我们要为她复仇，但不是现在。”
莉迪亚的风刃突然在半空停下，淡蓝色的法师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衣摆处绣着的风之符文在光线下流转，像一群跃动的青色小鱼。这位金发法师的指尖凝聚着十二道微型风旋，这些透明的气流漩涡却迟迟没有出手。她从腰间的皮囊里取出块水晶棱镜，对着雾气举起，棱镜折射的光线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黑色轨迹——那是黑暗生物移动时留下的能量痕迹。
“不对劲。”莉迪亚的眉头紧紧蹙起，露出光洁额头上的细小汗珠，她将棱镜转向西侧的乱石堆，那里的轨迹密集得像蜘蛛网，“这些哥布林的移动轨迹太刻意了，像是在......演戏。你看那边三个绿皮，它们假装在啃食尸体，脚却始终朝着我们的方向，而且动作频率完全一致，就像被提线的木偶。”
话音未落，三个绿皮哥布林尖叫着从木屋残骸后冲出来，它们的绿色皮肤沾满黑血和污泥，其中一个的耳朵缺了半只，露出粉红色的软骨，另一个的肚子上有道愈合的刀疤，显然是经历过战斗的老兵。但它们手中的武器却简陋得可笑——生锈的短刀上还挂着从村民衣服上撕扯下来的布条，上面沾着墨绿色的哥布林粘液和暗红色的人血。最可笑的是领头的那只，居然举着根烧焦的木棍当武器，跑起来时因为失衡左右摇晃，结果被自己的脚绊倒，像个绿色的皮球滚到艾瑞克面前，龇牙咧嘴地露出泛黄的獠牙，却没注意到骑士的圣光剑已经抵住它的喉咙。
艾瑞克的剑锋微微下压，哥布林的绿血瞬间渗出，却在接触圣光的刹那化作白烟，发出臭鸡蛋般的刺鼻气味。怪物发出刺耳的惨叫，声音尖锐得像金属摩擦，震得骑士们的耳膜嗡嗡作响。但它的六只眼睛里没有恐惧，反而透着一种诡异的狂热，像是在享受痛苦般疯狂扭动身体，绿血溅在圣光剑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剑身上的金色纹路却因此更加明亮。
“杀了它！”托马斯的长剑已经刺穿另一个哥布林的胸膛，少年拔剑时带出的绿血溅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用手背随意一抹，反而把血污涂得更开，“这些杂碎昨天烧毁了格林村，露西的表妹......”他的声音哽咽了，那个总爱追着骑士们要糖果的卷发女孩，此刻可能已经变成了木桩上的牺牲品，“她们本来今天要去参加丰收祭的，露西还织了顶向日葵花环......”
“等等！”艾瑞克突然按住他的剑柄，圣光剑抵住的哥布林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尖啸，声音频率高得让骑士们的铠甲都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飞舞。这声尖啸像个信号，远处的山丘后传来回应的嘶吼，大地开始轻微震颤，震源来自东、南、西三个方向，形成完美的三角之势，将他们困在中央的洼地。艾瑞克的余光瞥见莉迪亚的风旋正在急速旋转，法师袍的风之符文亮得刺眼——她也察觉到了这诡异的阵仗，正用手指在空气中快速书写着探测符文。
果然，哥布林的抵抗在瞬间变得疯狂。原本溃散的绿皮怪物突然结成松散的阵型，手中的武器虽然杂乱（有生锈的短刀、断裂的锄头，甚至还有啃剩的兽骨），却精准地封锁了通往密林的退路。十多个地精从地下钻出，这些皮肤灰绿色的小个子生物拖着麻袋，抛洒着刺鼻的黄色粉末。这些粉末落在草地上，立刻让青草枯萎发黑，留下一个个圆形的死斑，却在接触圣光时冒起白烟，发出“嗤嗤”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类似烧焦毛发的味道。
“是深渊孢子粉。”莉迪亚迅速从皮囊里取出防毒药剂，抛给离地精最近的骑士，“吸入会麻痹神经，让圣光暂时失效！屏住呼吸，用披风遮住口鼻！”她的风旋突然形成屏障，将粉末导向哥布林阵营，绿皮怪物接触到粉末后却毫无反应，显然对这种毒素免疫。
更麻烦的是西侧的乱石堆后，十几个蜥蜴人正缓缓站起。它们的鳞片在晨雾中泛着潮湿的绿光，像覆盖着一层粘液，细长的舌头不断吞吐着，分叉的舌尖滴落着透明的毒液，落在石头上腐蚀出细小的坑洞。手中的投矛淬着粘稠的墨绿色毒液，矛尖还挂着蠕动的黑色小虫——那是能腐蚀铠甲的深渊蠕虫，这些虫子即使离开毒液也能存活三天，一旦接触金属就会疯狂啃噬，留下蜂窝状的孔洞。为首的蜥蜴人胸口有道狰狞的伤疤，那是被圣光灼伤的痕迹，它用后腿支撑着站立，前爪指向艾瑞克，发出“嘶嘶”的威胁声，黄色的瞳孔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托马斯，带五个骑士保护村民的尸体。”艾瑞克的圣光突然暴涨，在队伍周围形成半透明的金色屏障，将黄色粉末挡在外面，粉末落在屏障上化作缕缕青烟。“用圣光净化他们的遗体，从老妇人开始，她怀里的稻草人里藏着婴儿的骸骨，是双胞胎——别让黑暗能量污染他们的灵魂。”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扭曲的尸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莉迪亚，用风刃清理出通往北侧山脊的路，那里视野开阔，能看清敌人的埋伏。”
莉迪亚的风旋突然扩大，十二道风刃交织成旋转的风墙，将冲来的哥布林切割成碎片。绿血和碎骨飞溅中，她的声音带着穿透风啸的清晰：“北侧有能量屏障！”风系法师的指尖在半空划出复杂的轨迹，空气中浮现出淡紫色的能量波纹，这些由深渊符文组成的屏障像水面般微微荡漾，“是深渊符文，能吸收魔法能量，上次在黑石隘口见过类似的，需要用圣光配合才能打破！卡尔，你的圣光最纯净，准备和我合力！”
被点名的骑士卡尔立刻上前，这位留着络腮胡的中年骑士双手握住剑柄，圣光在他周身形成金色的茧，“需要我怎么做，法师小姐？”他的铠甲上有七道深浅不一的伤疤，都是与黑暗生物战斗的印记，左臂的甲胄还缺了块护肘，露出底下愈合的伤口。
“用圣光在屏障上打开缺口，我跟风刃一起注入！”莉迪亚的金发被风旋吹得向后飘起，露出耳后小巧的风之图腾，那是她成为正式法师时纹上的，“三秒后动手，我喊到三——”
她的话被震耳欲聋的咆哮打断。东侧的密林里冲出三十多个身形佝偻的恶魔小鬼，这些浑身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怪物只有孩童高，却长着蝙蝠般的膜翼，翅膀上布满细小的骨刺，飞行时发出皮革摩擦的声响。手中的短柄斧上滴落着岩浆般的液体，落在地上烧出滋滋作响的小坑，坑边的野草瞬间被烤成焦炭。它们的眼睛是纯粹的黑色，没有瞳孔，扑过来时发出孩童嬉笑般的诡异叫声，膜翼扇动带起的热风甚至烤焦了周围的野草，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混杂着恶魔特有的硫磺味。
“保持阵型！”艾瑞克的圣光剑划出金色的弧线，将最先冲到面前的三个恶魔小鬼劈成两半。燃烧的残骸落在地上还在扭动，暗红色的火焰即使在死亡后也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燃烧的火圈，火圈内的时间流速似乎被加快了，草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碳化。“骑士在前，法师在后，交替掩护！莉迪亚，用风墙隔开它们，这些小鬼的火焰能穿透普通护盾！”
圣光与风旋的组合再次奏效。金色的屏障抵挡着火焰喷射，将暗红色的火苗转化为无害的白烟；青色的风墙将恶魔小鬼分割成小块，阻止它们形成合围之势。骑士们的长剑每一次挥舞都带起圣光，在怪物身上留下灼烧的伤口，那些伤口会不断扩大，最终将整个躯体烧成灰烬，只留下一小撮黑色的粉末，被风一吹就散了。
托马斯的长剑刺穿一个地精的喉咙时，突然发现这只地精的后颈有个黑色的符文印记，与恶魔小鬼身上的纹路如出一辙——这不是自然形成的部落标记，边缘有整齐的烙印痕迹，是人为烙上去的。“它们被控制了！”少年大喊着斩断另一个哥布林的手臂，绿皮怪物却像没感觉似的，用独臂抱住骑士的腿，张开嘴就咬，牙齿在铠甲上划出刺耳的刮痕，火星四溅，“这些不是普通的掠夺者，是被驱使的诱饵！”
艾瑞克的圣光剑突然刺入地面，金色的光芒顺着土壤蔓延，在五十米范围内形成圣光领域。所有被光芒触及的黑暗生物都发出惨叫，绿皮哥布林的皮肤开始溃烂，露出底下粉红色的肌肉组织，它们却像感受不到疼痛般继续冲锋；恶魔小鬼的火焰迅速减弱，露出底下灰黑色的干瘪躯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水分，膜翼也失去了光泽，变得像枯叶般脆弱。
莉迪亚趁机展开风之眼，高空的气流为他们送来全景画面：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山丘后，无数红点正在聚集，形成密不透风的包围网，其中西侧的红点最为密集，能量反应甚至超过了黑石隘口的憎恶缝合体。“是深渊指挥官。”莉迪亚的风刃突然变得急促，将一个试图偷袭艾瑞克的蜥蜴人切成两段，这只蜥蜴人的鳞片下藏着银色的锁链，链环上刻着禁锢符文，“西侧山丘有高阶黑暗能量反应，至少是个领主级别的魔物，它在操控这些杂兵拖延时间！能量波动和黑石隘口的巴拉克相似，但更稳定——是个擅长精神控制的家伙！”
艾瑞克的目光扫过被圣光净化的哥布林尸体，他用剑尖挑开一具尸体的胸膛，发现它们的心脏位置都有个黑色的结晶，像颗腐烂的果实，表面布满血管状的黑色纹路，在圣光中微微搏动，像还有生命般。“是痛苦结晶。”骑士的声音冷得像冰，他用剑将结晶挑出，接触到空气的结晶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叫，“莫拉格用这东西控制低等魔物，将痛苦转化为力量，让它们感受不到疼痛，只会疯狂攻击——这些怪物只是消耗我们体力的棋子。”
就在这时，北侧山脊突然传来爆炸声。淡紫色的能量屏障被炸开个缺口，碎石飞溅中，五个身披黑甲的骑士冲了出来。他们的铠甲上镶嵌着骷髅徽章，长剑泛着墨绿色的光，剑身上滴落着粘稠的液体，在地面腐蚀出细小的坑洞。为首的骑士摘下头盔，露出被黑暗能量侵蚀的脸——左半边是人类的皮肤，布满了蛛网状的黑色血管；右半边却覆盖着墨绿色的鳞片，眼睛是纯粹的黄色竖瞳，像某种冷血动物，嘴角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液体，不知是血还是别的什么。
“艾瑞克圣骑士。”黑甲骑士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沙哑而刺耳。他的长剑指向艾瑞克的胸口，剑刃反射的光线让骑士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莫拉格大人说，如果你肯交出圣光核心，就留这些村民的灵魂一条生路。”他的身后突然升起黑色的传送门，门内翻滚着粘稠的黑雾，隐约能看到吊在刑架上的村民，他们的灵魂被禁锢在透明的能量球里，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包括三个月前黑松林失踪的那批，你应该还记得铁匠铺的老汤姆吧？那个总爱给你修铠甲的老头，他的灵魂特别美味，充满了坚韧的味道。”
莉迪亚的风刃瞬间刺穿黑甲骑士的肩膀，却被鳞片挡住，只留下浅浅的伤口。“别被他激怒！”风系法师的声音带着急促的气流，她的指尖在半空划过，空气中浮现出复杂的波动图谱，“灵魂投影是假的，能量波动不对，这些灵魂没有生命体征，只是用黑暗能量模拟的幻象，他在拖延时间等主力合围！西侧的能量反应正在快速接近，还有两分钟！”
艾瑞克的圣光剑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金色的光刃劈向黑甲骑士的同时，他的声音通过圣光共鸣在每个盟友耳边响起：“托马斯带两人保护伤员从东侧缺口突围，那里的恶魔小鬼最少，它们的火焰对骑兵冲锋阻碍最小！莉迪亚用风旋掩护，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我来拖住他们！”
“你疯了！”莉迪亚的风墙瞬间扩大三倍，将艾瑞克护在中间，青色的风墙与金色的圣光交织成美丽的光幕，“西侧的主力还有三分钟就到，你一个人最多撑五分钟！我们一起突围，还有胜算！”她的风刃在艾瑞克周围形成旋转的屏障，将扑来的黑甲骑士逼退，“卡尔和我能帮你打开缺口，圣骑士团的援军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这不是逞英雄。”艾瑞克的圣光在铠甲表面形成流动的光河，左脸颊的伤疤亮得像道金线，将他坚毅的侧脸勾勒出神圣的轮廓，“我的圣光核心能干扰他们的传送门，你们必须把消息带回光明堡——莫拉格的真正目标不是边境，是……”
他的话被突然爆发的黑暗能量打断。西侧的山丘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一个身高五丈的深渊领主撕开伪装，墨绿色的皮肤下暴起虬结的肌肉，像一条条蠕动的大蛇。它手中的巨斧上缠绕着黑色的闪电，斧刃还挂着半截圣骑士的铠甲碎片，那熟悉的银鹰纹饰让艾瑞克的瞳孔骤然收缩——是三个月前失踪的第七骑士团的徽章，属于团长拜伦的铠甲。
随着深渊领主的出现，所有残余的黑暗生物突然自爆，绿血和黑火交织成厚实的能量屏障，将艾瑞克与其他人彻底隔开。屏障表面流淌着暗红色的纹路，像一层凝固的血液，圣光和魔法落在上面都被吸收，只留下淡淡的涟漪。
“抓住他！”深渊领主的巨斧指向艾瑞克，黄色的竖瞳里燃烧着贪婪的火焰，它的声音震得空气都在颤抖，“莫拉格大人要活的圣光容器！谁带回他的人头，谁就能获得永恒的黑暗力量！”
莉迪亚的风刃疯狂切割着能量屏障，青色气流与暗红色屏障碰撞出细碎的光屑，却只能在上面留下涟漪。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风刃上，法师的血液与风元素产生共鸣，风刃瞬间染上淡红色，切开屏障的深度增加了半寸，但下一秒就被黑暗能量修复如初。“艾瑞克！用圣光冲击屏障西北角！那里的符文密度最低！”她声嘶力竭地大喊，金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湛蓝的眼眸因焦急而布满血丝。
托马斯的长剑砍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少年的手臂因震动而发麻，他看到艾瑞克的圣光正在与黑甲骑士缠斗，骑士的银甲上已添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绿色的毒液顺着伤口流淌，在甲胄上腐蚀出细密的孔洞。“我们不能丢下你！”托马斯用剑柄猛砸屏障，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说过骑士从不抛弃同伴！卡伦大叔、莉莉安修女，还有黑石隘口牺牲的弟兄们，他们都不会同意你这么做！”
艾瑞克的圣光剑在身前划出六芒星，金色的光芒暂时逼退了扑来的黑甲骑士。他转身看向被隔开的同伴，脸上露出个释然的笑容，伤疤在光中像条金色的河流：“告诉卡尔大长老，检查光明堡的地下密道第三段，那里的符文阵在五十年前的地震中出现过裂缝，莫拉格的精锐肯定从那里渗透——”
声音被淹没在黑暗生物的嘶吼中。艾瑞克的身影被潮水般的敌人吞没，只能看到不断爆发出的金色光芒，像黑夜里顽强燃烧的篝火，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黑暗生物的惨叫。有个黑甲骑士试图从背后偷袭，却被他用剑柄砸断鼻梁，骑士的鳞片脸在圣光中滋滋冒烟，露出底下溃烂的肌肉。
莉迪亚咬着牙抓住试图冲回去的托马斯，风系法师的眼眶第一次蓄满泪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沾着血污的脸颊滑落，滴在少年的手背上滚烫。“突围！这是命令！”她突然抬手给了托马斯一记耳光，清脆的响声让少年愣住，“你想让艾瑞克的牺牲白费吗？光明堡需要知道莫拉格的阴谋！想想格林村幸存的孩子，想想光明堡里等待我们的人！”
卡尔拽住还在挣扎的托马斯，络腮胡骑士的声音带着哽咽：“走吧，孩子。艾瑞克说得对，我们留在这里只会让他分心。”他用剑挑开一只扑来的恶魔小鬼，火焰灼烧着他的盾牌发出焦糊味，“记住这道屏障的位置，我们会带着援军回来的——以圣光的名义起誓。”
当他们冲出包围圈时，身后的边境荒原已被黑暗彻底笼罩。托马斯回头望去，只看到那片金色的光芒越来越小，像即将熄灭的烛火，在无边的黑暗中顽强地闪烁着。他攥紧了拳头，掌心被剑柄硌出深深的红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快点回到光明堡，必须带援军回来——他没注意到，莉迪亚悄悄从怀中取出个银色的风信子吊坠，那是艾瑞克在她成为正式法师时送的礼物，吊坠在她掌心微微发烫，传递着微弱的圣光波动。
光明堡的地下秘密仓库里，守卫生死符的圣骑士突然发出惨叫。黑暗能量从石缝中渗出，像无数条黑色的小蛇缠住他们的脚踝，顺着铠甲的缝隙钻进体内。年长的圣骑士鲍里斯试图用圣光净化，却发现体内的圣光正在失控，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从指尖开始黑化，鳞片状的斑块迅速蔓延至肩膀。“快……敲响警示钟……”鲍里斯用尽最后力气将圣徽砸向符文阵，圣徽在接触到黑暗能量的瞬间爆发出白光，暂时逼退了那些黑色小蛇。
他的徒弟，年轻的圣骑士伊莱亚斯抱着他后退，这个留着棕色卷发的年轻人脸上还带着稚气，此刻却死死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师父！撑住！艾瑞克大人说过圣光永不熄灭！”他的圣光在掌心凝聚成球，却在接触到鲍里斯身上的鳞片时剧烈颤抖，“您教我的净化咒，我……我还没练熟……”
鲍里斯的手搭在徒弟肩上，黑色的斑块已蔓延至脖颈，他艰难地扯出个笑容：“傻孩子……圣光不在咒语里……在心里……”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爆发出黑色的火焰，在火焰中化作无数细小的蝙蝠消散，只留下枚焦黑的圣徽。
一个披着黑袍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兜帽下露出莫拉格苍白的脸。他用靴尖踢了踢地上的圣徽，圣徽在他触碰下化作粉末。“艾瑞克的圣光确实好用。”莫拉格的指尖划过神圣之匣，匣身的金光在他触碰下迅速黯淡，留下黑色的指印，“用他上次在黑石隘口留下的圣光残响打开防御阵，比预想中容易多了。这孩子的圣光里藏着太多不设防的善良，就像他总爱给结界注入超额能量，总爱给受伤的魔物留条生路——”
“住口！”伊莱亚斯举剑刺向莫拉格，却被对方用指尖弹出的黑暗能量击飞，少年撞在石壁上喷出鲜血，视线开始模糊，“你不配提艾瑞克大人！”
莫拉格缓步走到他面前，用靴底踩着他的手背：“小骑士，等会儿让你亲眼看看，你们崇拜的圣光英雄，是怎么跪在我面前求饶的。”他身后的传送门里，走出十个全身覆盖着黑色鳞片的深渊刺客，为首的刺客左眼戴着个金属眼罩，眼罩上镶嵌着颗红宝石，那是用光明堡前守卫队长的心脏宝石做的。
“去，把那些老顽固的灵魂都带过来。”莫拉格的声音带着残忍的笑意，黑色的能量在他掌心凝聚成球，球内浮现出艾瑞克在边境战斗的画面，“尤其是那个总爱念叨‘圣光永恒’的卡尔老头，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守护的城堡变成地狱。”
刺客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留下淡淡的硫磺味。莫拉格抬起头，望着城堡上空的光明结界，那道曾经坚不可摧的光幕正在变得稀薄，像一层即将破裂的肥皂泡。结界的光芒正在减弱，因为支撑它的神圣之匣，正在被黑暗一点点吞噬——就像他计划的那样，用边境的诱饵拖住艾瑞克，用精锐部队突袭光明堡的心脏，当圣骑士带着残兵赶回时，看到的只会是一座被黑暗笼罩的废墟。
但他没看到，神圣之匣的角落里，有一缕微弱的金光正在闪烁。那是艾瑞克上次为结界注入的圣光残留，当时他发现匣身的光芒比手册记载的弱了三成，特意多注入了十二道圣光丝线，其中最细的那道顺着匣身的木纹钻进了缝隙。此刻这缕金光正在黑暗中顽强跳动，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希望之火，它悄悄攀上一枚镶嵌在匣底的古老宝石——那是用初代国王的灵魂晶石打造的核心，在金光的触碰下，宝石边缘泛起了极淡的涟漪。
边境的能量屏障外，莉迪亚突然停下脚步。她感觉到怀中的风信子吊坠正在发烫，吊坠里封存的风元素与圣光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在她脑海中投射出断断续续的画面：光明堡的地下密道、神圣之匣的金光、莫拉格狰狞的笑脸……还有匣底那颗正在苏醒的宝石。
“托马斯，改变路线。”莉迪亚突然转向南方的密林，那里的树木在晨雾中像沉默的巨人，“我们不去光明堡正门，从荆棘谷的秘密通道绕去地下仓库，艾瑞克给我的吊坠有了反应——神圣之匣还没完全被污染。”她的风刃在前方开路，斩断挡路的荆棘，“卡尔大长老说过，初代国王的灵魂晶石能吸收任何形式的圣光，哪怕只有一缕……”
托马斯望着边境方向那团越来越暗的金光，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看到卡尔骑士正在包扎伤员，看到年轻的法师学徒艾玛正在清点剩余的魔法卷轴，看到所有人脸上虽有疲惫却无退缩的神情。少年突然想起艾瑞克教他的第一课：“骑士的勇气不是不怕牺牲，而是知道为何而牺牲。”
“走！”托马斯率先冲进密林，剑刃劈开挡路的藤蔓，“让莫拉格等着，我们会给他送份‘惊喜’的！”
阳光终于穿透晨雾，照在边境荒原的能量屏障上，折射出诡异的紫金色光芒。屏障内，艾瑞克的圣光剑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度，金色的光芒穿透了黑甲骑士的胸膛，也穿透了远处莫拉格手中的黑暗能量球——正在欣赏艾瑞克“狼狈”模样的莫拉格，突然感到掌心一阵灼痛，能量球中艾瑞克的身影，正朝着光明堡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