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晶石微光
荆棘谷的晨雾带着潮湿的腐叶气息,像冰冷的蛇缠绕在托马斯的靴尖。少年骑士的剑刃劈开最后一道带刺的藤蔓时,掌心的伤口又开始渗血——那是在能量屏障上砸出的伤痕,此刻正与怀中的圣光徽记产生共鸣,徽记边缘泛起淡淡的金芒,像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他低头看着徽记上的银鹰图案,鹰喙处有道细微的划痕,那是去年他第一次随队执行任务时,不小心用剑鞘蹭到的,当时艾瑞克笑着说:“这样它就真正属于你了,带着伤痕的勇气才更珍贵。”
“还有三里就到密道入口。”莉迪亚拨开挡眼的树枝,淡蓝色法师袍的下摆已被荆棘划破数道口子,露出底下白皙小腿上的擦伤,伤口边缘沾着草籽和泥土。她指尖的风元素突然凝成细线,像捕捉蝴蝶的蛛网缠住一只停在枝头的银羽鸟。这只羽毛泛着月光光泽的小鸟歪着头鸣叫,声音里带着奇特的颤音,左翼上系着根极细的银丝——那是守林人专属的标记。“是老贝恩的信使鸟。”风系法师小心地解开鸟爪上的锡管,展开卷成细条的羊皮纸,纸上的字迹因潮湿而有些模糊,“格林村的幸存者在银月溪谷建立了临时营地,露西带着二十个弓箭手守住了石桥,她说看到三队黑甲骑士往光明堡方向去了,每队十二人,盔甲上的骷髅徽章沾着新鲜的血迹,像是刚经过一场屠杀。”
卡尔骑士的手按在腰间的伤处,昨夜突围时被蜥蜴人的毒液灼伤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暗红色的疤痕边缘泛着黑气,像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游走。他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倒出粒琥珀色的药丸吞下——这是光明堡的疗伤圣药“晨光露”,能暂时压制黑暗毒素。老骑士望着密道入口方向那片扭曲的树木,眉头拧成了疙瘩:正常的树木都朝着阳光生长,唯有这片橡树枝干全部弯向地下,虬结的树根裸露在地面,像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向上翻转,露出底下灰白色的木质。“是深渊虹吸符文的痕迹。”卡尔用圣光在掌心凝聚成球,金色光芒照亮了树干上刻着的歪扭符号,“这些符文会吸收阳光和土壤里的生机,让密道入口永远处于阴影里。莉迪亚,能用风刃清理掉吗?”
“不行。”莉迪亚的风元素细线触碰符文时突然断裂,像被烧断的棉线,“这些符文与树木的根系纠缠在一起,形成了共生法阵,强行清除会引发塌方。而且你看——”她指向树根交汇处,那里的符文正在微微发光,“它们在吸收我们的能量波动,我们离得越近,符文就越活跃。艾玛,把你的火焰卷轴借我用用,要强化过的那种。”
红发法师学徒连忙从布袋里掏出卷轴,羊皮纸边缘已被火元素灼得发黑,上面绘制的火焰符文却亮得刺眼。“这是伊莱亚斯师兄做的强化版‘炽日’,能持续燃烧十分钟,温度足以熔化铁器。”艾玛的雀斑脸因紧张而泛红,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她捏着卷轴的手指微微发抖,“但我怕……怕控制不好火势烧了森林,贝恩爷爷说荆棘谷的橡树林已经有三百年历史了。”
莉迪亚接过卷轴时,指尖的风旋轻轻拂过女孩的手背,像母亲安抚受惊的孩子:“相信我。”她将卷轴平铺在掌心,用沾了自己血的指尖在火焰符文旁补画风之符号,两种符文接触的瞬间泛起青白交加的光,像黎明时分的天空,“风会引导火焰只烧符文,不伤草木——这是艾瑞克教我的,他说元素就像孩子,你得让它们知道谁是主导,还要给它们明确的界限。”
当火焰卷轴被激活,青白色的火焰顺着树干游走,像条有生命的蛇,精准地舔舐着那些深渊符文。符文在火中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缕缕黑烟消散,空气中弥漫着类似烧头发的刺鼻气味。原本扭曲的树枝开始缓缓舒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在伸懒腰,阳光透过叶隙洒下,在地面织成斑驳的光网,几只甲虫从泥土里钻出来,围着光网转圈。密道入口的石门终于露出全貌,这扇由整块黑曜石打造的门扉高三丈宽两丈,上面刻着埃拉西亚王国的国徽——一只衔着橄榄枝的银鹰,鹰的翅膀展开覆盖了整个门身,每片羽毛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此刻银鹰的眼睛位置,正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像两颗即将熄灭的炭火,那是黑暗能量侵蚀的征兆。
“是双重锁。”卡尔用剑鞘轻敲石门,回声沉闷得像敲在实心岩石上,“外面是物理锁,里面是符文锁,两者必须同步开启才能打开,强行破坏会触发‘万刺穿心’陷阱。”他蹲下身检查门底的缝隙,手指突然顿住——石缝里卡着半片青铜徽章,徽章上刻着“第七骑士团”的字样,边缘还沾着干涸的暗红血迹,在晨光中泛着黑紫色。
托马斯的呼吸猛地一滞,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了。他认得这枚徽章——三个月前第七骑士团失踪时,拜伦团长的铠甲左胸就别着这枚徽章,徽章背面刻着团长妻子的名字“伊莎贝拉”。少年下意识地伸手去够那半片徽章,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青铜表面,石门突然发出“咔嗒”的轻响,两侧的石壁上弹出十二根黑曜石尖刺,每根都有手臂粗细,尖刺顶端的凹槽里,流淌着与蜥蜴人毒液相似的墨绿色液体,滴落在地面上,瞬间腐蚀出铜钱大的小坑。
“别动!”莉迪亚的风刃及时缠住托马斯的手腕,像铁钳般将他往后拽了半步,“是压力触发的陷阱!徽章是诱饵,你看尖刺的排列——”她指向那些闪烁着幽光的尖刺,“正好形成了深渊囚笼阵,只要再往前一寸,就会被能量锁链捆住。”风系法师的指尖在石门上快速游走,指甲刮过某处凸起的纹路时,石门表面突然浮现出淡金色的符文矩阵,像水面下的星光,“找到了,是光明堡的皇家符文,需要注入圣光才能启动——卡尔骑士,您的圣光最纯正,带着历代骑士的沉稳力量。”
卡尔将手掌按在符文中央,老骑士闭上眼睛,口中吟诵着古老的祷文,圣光从他掌心缓缓渗出,像融化的黄金顺着符文流淌。与艾瑞克炽热如火焰的圣光不同,卡尔的圣光像陈年的醇酒般厚重绵长,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润。金色光芒顺着符文游走,当最后一道符文被点亮时,石门发出沉重的轰鸣,像沉睡的巨兽苏醒,缓缓向内开启,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通道。通道壁上镶嵌的萤石散发着幽绿的光,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而细长,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艾玛,用照明术。”莉迪亚的风旋在前方探路,气流反馈回的信息让她眉头紧锁,湛蓝的眼眸里映出流动的风元素轨迹,“通道里有七处能量异常点,其中第三处的黑暗波动最强,频率和神圣之匣的能量场完全吻合——莫拉格的人肯定在那里。”
红发学徒的照明术在掌心绽放,暖黄色的光球像个小太阳,照亮了通道顶端的刻痕——那是历代守密人留下的标记,记录着密道的修缮历史。最新的刻痕旁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用圣光灼刻着“艾瑞克到此一游”,字迹还很新,显然是骑士上次检查密道时留下的。笑脸旁边还有个更小的刻痕,像是只小猫的爪印,那是托马斯偷偷加刻的,当时被艾瑞克发现,骑士不仅没生气,还帮他把爪印修饰得更像回事。
“他总爱搞这些小动作。”托马斯摸着那些刻痕笑了,眼眶却有些发热。他想起去年冬天,艾瑞克带着他们清理密道积雪,骑士用圣光在冰面上画了只歪脚的银鹰,说要让黑暗生物看到就害怕,结果被闻讯赶来的卡尔大长老笑着敲了后脑勺,老骑士骂他“三十岁的人还像个孩子”,眼里却满是宠溺。
通道深处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夹杂着模糊的嘶吼,像有无数把钝器在敲打铁甲。莉迪亚的风元素瞬间绷紧,像拉满的弓弦发出细微的震颤:“是深渊刺客的黑曜石匕首撞击铠甲的声音!还有……圣骑士的战吼!是伊莱亚斯的声音,他在念诵‘圣光护体’咒!”风系法师的风刃突然加速,像离弦之箭,“快!他们在攻击仓库守卫,伊莱亚斯快撑不住了!”
当众人冲到第三段密道的转角时,眼前的景象让托马斯的血液几乎冻结——五个深渊刺客正围着一个倒地的圣骑士疯狂砍杀。那圣骑士的银甲已被劈成两半,露出底下染血的白色内衣,胸口的圣徽却仍在闪烁微光,像暴风雨中摇曳的烛火。刺客首领的金属眼罩反射着萤石的幽绿光芒,眼罩上镶嵌的红宝石(那是用前守卫队长的心脏宝石打磨而成)在黑暗中跳动,像一只嗜血的眼睛。他的匕首即将刺入圣骑士的咽喉时,一道金光突然从圣骑士的伤口中迸发,将刺客弹飞出去,撞在石壁上滑落在地。
“是伊莱亚斯!”卡尔认出了那年轻人棕色的卷发,尽管发丝已被血污粘连,依然能看出原本的柔软质地。老骑士的圣光剑化作金色长鞭,缠住刺客首领的脚踝,“坚持住孩子!我们来了!”
莉迪亚的风刃如暴雨般落下,将两个试图上前的刺客切成碎片。绿色的血溅在通道壁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小坑,坑洞里冒出白色的蒸汽。艾玛的火焰卷轴在她身后炸开,红发学徒虽然吓得闭着眼,咒语却念得异常清晰,火焰顺着风势蔓延,在地面形成火墙,将剩余的刺客困在其中。有个刺客试图穿过火墙,瞬间被烧成火炬,发出凄厉的惨叫,绿血滴落处,火焰竟变成了诡异的青绿色。
托马斯的剑刺穿最后一个刺客的心脏时,才发现这只怪物的胸腔里没有心脏,只有一团蠕动的黑色触须,触须上长着无数只细小的眼睛,在圣光中发出惊恐的眨动。少年拔剑后退,看着触须在圣光中化为灰烬,突然注意到倒地的伊莱亚斯正盯着仓库方向,眼睛里充满惊恐,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
“神圣之匣……”年轻圣骑士的声音气若游丝,他抬起染血的手指指向通道尽头,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莫拉格……他在抽取晶石的能量……用……用黑魔法阵……匣子里的灵魂……在哭……我能听到……”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仓库的石门已被炸开个大洞,碎石散落一地,其中一块碎石头上还刻着皇家符文,显然是被强行破坏的。幽紫色的黑暗能量像喷泉般从洞里涌出,在洞顶凝聚成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莫拉格的黑袍一角。他正站在神圣之匣前,双手按在匣盖上方,黑色的能量流顺着他的指尖注入匣子,原本散发着金光的匣身,此刻已被黑暗侵蚀得只剩底部一小块还亮着,像风中残烛。
“拦住他!”莉迪亚的风旋带着众人冲过洞口,她看到神圣之匣的角落里,那缕艾瑞克留下的圣光正在顽强闪烁,光芒微弱却异常坚定,“他要彻底污染晶石了!一旦灵魂晶石被黑暗同化,光明堡的结界就会彻底崩溃!”
莫拉格缓缓转过身,兜帽下的脸在黑暗能量中若隐若现,苍白的皮肤下青筋暴起,像一条条黑色的蚯蚓。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匣身的金光,像两团燃烧的鬼火,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来得正好。”他的指尖一弹,三具圣骑士的尸体从阴影中飞出,重重砸在众人面前,尸体的胸口都有个黑洞洞的伤口,边缘残留着灼烧的痕迹——那是被强行抽出灵魂的痕迹,“看看你们的同伴,鲍里斯长老、马库斯骑士,还有这个小家伙的师父,他们的灵魂现在正为我提供能量,带着圣光的灵魂真是美味,像加了蜂蜜的葡萄酒。”
卡尔的圣光剑突然爆发出怒吼般的光芒,老骑士的白发在能量流中飞扬,铠甲上的每一道伤痕都在发光,那是与黑暗生物战斗的勋章:“莫拉格!你的黑暗永远理解不了,灵魂的力量来自守护,而非掠夺!”他的剑刃划出金色的弧线,直取莫拉格的咽喉,“尝尝埃拉西亚历代守护者的怒火!这一剑,为了鲍里斯!”
莫拉格却不闪不避,当圣光剑即将触及他咽喉时,神圣之匣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一道黑色的能量墙从匣身升起,像一面镜子将卡尔的攻击反弹回去。老骑士被自己的圣光震得后退三步,嘴角溢出鲜血,他震惊地看着神圣之匣——那原本纯净的金色晶石,此刻竟成了黑暗的帮凶,匣身的纹路在黑暗能量中流转,像一张贪婪的嘴。
“很惊讶?”莫拉格轻抚匣身,像抚摸心爱的宠物,黑暗能量在他掌心凝成与艾瑞克相似的圣光形态,只是颜色偏暗,带着灰蒙蒙的杂质,“艾瑞克的圣光确实好用,不仅能打开防御阵,还能让晶石认我为主。你看这颗初代国王的灵魂晶石,”他指向匣底那颗鸽子蛋大小的透明晶石,“它正在吸收黑暗能量呢,就像饿极了的孩子扑向面包。这要多谢艾瑞克总爱给它注入超额的圣光,让它变得异常‘饥饿’。”
莉迪亚的风刃突然转向神圣之匣,却在接触到匣身的瞬间被弹开。她注意到匣底那缕微弱的金光正在变暗,像风中残烛即将熄灭:“不对!晶石在抵抗!你看它的光芒在颤抖,是愤怒不是屈服!”风系法师突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风刃上,青色的风刃瞬间染上淡红色,“卡尔骑士,用你的圣光攻击我的风刃,我们合力给晶石送股‘清流’!让它知道还有同伴在!”
卡尔立刻会意,金色的圣光如河流般汇入莉迪亚的风刃,青色气流瞬间染上金芒,像条奔涌的光河直撞神圣之匣。莫拉格冷笑着想再次启动能量墙,却发现匣身突然剧烈震颤,匣底那缕金光竟顺着风刃与圣光的轨迹,猛地窜起半尺高,像绝境中举起的火炬!
“不可能!”莫拉格的黑袍无风自动,黑暗能量如潮水般涌向匣子,试图扑灭那缕金光,“这缕圣光怎么可能……它明明没有意识!”
“因为它记得艾瑞克的温度。”托马斯突然想起艾瑞克擦拭晶石的样子——骑士总是用带着体温的手掌轻轻抚摸晶石,说这样能让沉睡的灵魂感受到温暖。少年突然举起手中的圣光徽记,将自己的圣光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徽记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所有为光明而战的灵魂,都不会真正消亡!它们记得每一次守护,每一次牺牲!”
徽记与匣底的金光产生共鸣的刹那,神圣之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度。那些被黑暗侵蚀的部分开始剥落,像干裂的树皮,露出底下晶莹剔透的本体,匣内突然传出无数重叠的声音——那是埃拉西亚历代国王的低语,他们的声音交织成古老的战歌,顺着密道蔓延至整个光明堡,堡内的每一处圣光符文都随之亮起,形成璀璨的光网。
莫拉格被金光逼得连连后退,黑袍在光中寸寸碎裂,露出底下布满鳞片的躯体,他的手臂上长着与黑甲骑士相似的纹路,显然也在被黑暗能量同化:“不!我的计划!光明堡是我的!深渊应该笼罩这片土地!”他试图再次抓取黑暗能量,却发现周围的黑暗能量正在被晶石吸走,像溪流汇入大海,连他体内的能量都开始失控地流失。
匣内的灵魂晶石突然飞出,悬浮在众人面前。晶石表面浮现出初代国王的虚影,这位身披金甲的君主手持长剑,面容威严,眼神却带着悲悯,剑尖直指莫拉格:“黑暗终将被光明净化,就像五百年前你的先祖败在我剑下那样。埃拉西亚的土地,永远属于守护它的人。”
莫拉格看着自己的手臂在金光中消融,发出绝望的嘶吼,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疯狂。但他没看到,晶石的光芒中,有一缕极细的金光悄悄分出,像游丝般顺着密道的通风口飘向边境方向——那是晶石送给艾瑞克的“回信”,带着历代守护者的力量,也带着一句无声的承诺:我们等你回来。
当莫拉格的身影彻底消散在金光中,神圣之匣缓缓合上,匣身的金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像一颗小型的太阳,将仓库照得如同白昼。卡尔扶起受伤的伊莱亚斯,老骑士从怀中掏出伤药,小心地撒在年轻人的伤口上,圣光与药物接触的瞬间,伤口冒出白色的蒸汽。莉迪亚正在用风元素修补仓库的石门,她的风刃变得异常温柔,像在安抚受惊的孩子,将碎石重新粘合在一起。
突然,卡尔听见托马斯的啜泣声——少年正对着那缕飘向边境的金光挥手,泪水顺着他沾满血污的脸颊滑落,滴在徽记上,与上面的血迹融为一体。“他会回来的。”莉迪亚走到少年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的风元素化作温暖的气流,擦干他脸颊的泪水。“你看这晶石的光芒,”她指向悬浮在半空的灵魂晶石,此刻它正缓缓回落,重新嵌入神圣之匣,“它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这说明艾瑞克的圣光与历代守护者的灵魂产生了共鸣。晶石不会说谎,它选择的人,从不会轻易倒下。”
艾玛正用疗伤卷轴为伊莱亚斯处理伤口,红发学徒的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认真,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嘴里念叨着:“坚持住呀伊莱亚斯师兄,等你好了,我请你吃格林村的蜂蜜面包,露西说她藏了一罐子呢。”受伤的圣骑士虚弱地笑了笑,棕色的卷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苍白的额头上,他看向神圣之匣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刚才……我好像听到了先祖的声音,他们说……黑暗永远无法战胜希望。”
卡尔走到神圣之匣前,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摸匣身。金光顺着他的指尖流淌,映出老骑士眼底的复杂情绪——有欣慰,有怀念,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莫拉格虽然被消灭了,但他提到的黑甲骑士还有三队在外面游荡,光明堡的防御阵也需要重新加固。”老骑士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个人脸上的疲惫与坚定,“托马斯,你带伊莱亚斯回银月溪谷,那里有我们需要的弓箭手,让露西准备好信号弹,一旦发现黑甲骑士就立刻示警。”
“那您呢?”托马斯连忙问道,他不想离开密道,总觉得这里的金光能与艾瑞克产生某种联系。
“我和莉迪亚、艾玛留下修复仓库的防御符文。”卡尔指了指仓库角落散落的符文石,“这些是激活防御阵的关键,必须在天黑前重新布设好。莉迪亚的风元素能加快符文的能量循环,艾玛的火焰魔法可以净化残留的黑暗气息——我们分工合作,争取在三天内让光明堡恢复防御能力。”
莉迪亚突然指着密道通风口的方向,那里的空气正在微微震颤:“你们看,那缕金光还在闪烁!”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通风口外,那缕飘向边境的金光正忽明忽暗,像在传递某种信号。更奇妙的是,托马斯怀中的圣光徽记突然发烫,与远方的金光产生了同步的律动。
“是艾瑞克!”托马斯惊喜地按住徽记,“他还活着!徽记在回应那缕金光!”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希望,“你看,它在告诉我方向——艾瑞克在西北方,离这里大概……五十里?”
莉迪亚的风元素顺着通风口探出去,片刻后收回:“西北方五十里外的黑松林有强烈的圣光波动,虽然微弱但很稳定,像是在刻意保持某种频率。而且那里的黑暗能量正在快速消散,像是被某种力量净化了。”风系法师的湛蓝眼眸亮了起来,像点燃了两簇火焰,“是艾瑞克的净化圣光!他在清理残余的黑暗生物!”
伊莱亚斯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托马斯按住。年轻的圣骑士喘着气说:“我……我知道黑松林有条近路,穿过迷雾沼泽能节省半天时间……让我去吧,我熟悉那里的地形。”他的手紧紧攥着胸前的圣徽,尽管虚弱,眼神却异常坚定,“我欠艾瑞克大人一条命,上次在黑石隘口,是他把我从深渊裂缝里拉出来的。”
卡尔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也好,但你不能独自前往。托马斯,你陪他去,带上这枚通讯水晶。”老骑士从怀中掏出个鸽子蛋大小的蓝色水晶,“一旦找到艾瑞克就立刻联系我们,银月溪谷的弓箭手会随时待命支援。记住,遇到危险不要硬碰硬,你们的任务是确认艾瑞克的安全,不是跟黑甲骑士拼命——明白吗?”
“明白!”托马斯用力点头,接过通讯水晶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扶着伊莱亚斯站起来,少年骑士的剑在阳光下泛着金光,仿佛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踏上征途。
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密道尽头时,莉迪亚突然轻声说道:“您早就知道艾瑞克还活着,对吗?”她看着卡尔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恍然大悟,“您让托马斯去黑松林,不仅是为了找艾瑞克,更是为了让他学会独立——毕竟,总有一天,他要像艾瑞克一样,成为能独当一面的骑士。”
卡尔没有否认,只是抬头望着神圣之匣散发的金光,老骑士的声音带着某种感慨:“每个骑士都要经历属于自己的试炼。托马斯的试炼,不是在边境的战场上,而是在寻找同伴的路上。他需要明白,勇气不是鲁莽,坚持不是固执——这些,艾瑞克花了五年才学会,希望托马斯能快点明白。”
艾玛突然指着神圣之匣,小脸上满是惊奇:“你们看!晶石在发光!”只见匣内的灵魂晶石正散发出柔和的金光,顺着仓库的石缝流淌,所过之处,那些被黑暗能量侵蚀的墙壁开始恢复原本的米白色,连空气中的硫磺味都淡了许多。更奇妙的是,仓库角落里那盆枯萎的圣叶草,竟在金光的照耀下抽出了嫩绿的新芽。
“是艾瑞克的圣光在起作用。”莉迪亚伸出手,感受着空气中流淌的温暖能量,“那缕送往边境的金光不仅联系着艾瑞克,还在将他的圣光带回这里——就像一条看不见的纽带,一头系着边境的骑士,一头系着光明堡的希望。”
卡尔望着那盆重生的圣叶草,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五百年前,初代国王用自己的灵魂守护了这片土地;五百年后,艾瑞克用他的圣光延续了这份守护。或许这就是光明的传承,不需要豪言壮语,只需要有人愿意燃烧自己,照亮黑暗。”老骑士的手轻轻按在神圣之匣上,“我们开始工作吧,要让艾瑞克回来时,看到一个比以前更坚固的光明堡。”
夕阳透过密道的裂缝照进来,将仓库染成温暖的金色。神圣之匣的光芒与夕阳交织在一起,在地面上投下复杂的符文图案,像一张守护之网。莉迪亚的风元素在符文间跳跃,艾玛的火焰魔法在符文石上留下净化的痕迹,卡尔的圣光则像粘合剂,将所有的力量凝聚在一起——他们的身影在金光中忙碌着,像在编织一个关于希望与回归的美梦。
而在遥远的黑松林,一缕微弱的圣光正从一棵烧焦的古树中透出。艾瑞克靠在树洞里,银甲上布满了伤痕,左脸颊的伤疤却亮得像条金色的河流。他感受到了来自光明堡的温暖能量,那是同伴们的呼唤,是神圣之匣的回应,更是黑暗中永不熄灭的希望之光。骑士缓缓握紧手中的圣光剑,尽管虚弱,眼神却重新燃起了斗志——他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必须回到那个等待着他的地方。
因为那里,有需要他守护的人;那里,有永不消散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