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懒懒洒落在学堂外那饱经岁月洗礼的青石地面上,一阵轻柔的微风拂过,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它们在空中打着旋儿,飘向远方,融入暮色之中。
林清风收拾好书案,目光一转,便瞧见学堂外的空地上,一个略显稚嫩的身影正百无聊赖地踢着一颗小石子,细碎的石子撞击声,在这静谧的傍晚时分显得格外清晰。
他拾起桌上那本封面泛黄的书籍,踱步到刘思文身前,微微弯下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轻声问道:“刘思文,这本书你知道是谁的吗?”
刘思文闻声抬起头,好奇地瞅了瞅林清风手里的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满脸迷茫,“先生,这不是您的书吗?“
“不是。” 林清风轻轻摇了摇头,眼神若有所思,“这是我今天在书架最角落里找到的,上头积了不少灰,我便顺手拿出来翻看了一下。”
书的封皮虽已泛黄,但边角却出乎意料地完好无损,书页也十分整洁,字迹清晰,显然是曾经的主人小心翼翼地珍重保存过的。
刘思文眨巴着他那双充满稚气的眼睛,努力地回忆着,忽然恍然大悟般说道:“哦!我想起来了!那可能是上一个教书先生留下的,那位先生好像叫杜弘文,以前也是在这里教我们读书写字的。”
“上一个教书先生?”林清风心中一动,目光微凝,眼神也变得认真起来,追问道:“他现在在哪里?离开村子了吗?”
“我也不知道,那天我们像往常一样在学堂里等了许久,可是杜先生一直都没有来上课。”
刘思文的嘴角微微向下撇了撇,脸上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委屈,小声嘟囔着嘴,“后来老村长告诉我们说,杜先生已经离开了,可是明明前一天他还给我们讲了很有趣的故事呢。”
林清风心中疑窦更深,低头再次仔细看了看那本书,将它小心地放入怀中,然后拍了拍刘思文的肩膀,语气尽量显得轻松,“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放学了你还不快些回家,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刘思文被林清风这么一提醒,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忽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咧开嘴笑了起来,“哎呀,差点忘了!村长爷爷和我说,如果您同意留在我们村子里当教书先生的话,就让我放学后带您去他家。”
“好啊,那我们赶紧走吧。” 林清风闻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点了点头,便跟着刘思文那欢快的脚步,一同往老村长家的方向走去。
傍晚时分,橘红色的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绚丽的色彩,一层淡淡的暮霭如同轻纱般笼罩着整个村庄,给村里的屋檐和树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给这个宁静的小村子增添了一丝祥和而安宁的气氛。
走在路上,林清风一边与刘思文闲聊着,一边细心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象,他敏锐地发现,这个看似平静的村子里,似乎隐藏着一些不易察觉的古怪之处。
村子的外围,每隔一段距离,便能看到一座用粗壮木材搭建而成的高高建筑,建筑的顶端站着村民,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得很长,远远望去,看上去既像是在守望,却又像在监视。
“刘思文,村子外边那些高高的建筑是做什么用的?” 林清风指着远处的一个建筑,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刘思文迈着轻快的步伐,头也不回地随口答道:“那是防山里怪物的,自打我记事起,村里就有这些望台了。”
“怪物?”林清风听到这个词,心头微微一震,他停下脚步,追问道:“什么样的怪物?”
刘思文也停下了脚步,歪着头,努力地回忆着大人们说过的话,然后说道:“大人们都说山里面有可怕的怪物,会出来伤害人,不过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也没有听村里其他人说遇到过,我倒是觉得,这可能只是大人们用来吓唬我们这些不听话的小孩的吧。”
说着,他又无忧无虑地咧嘴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道:“先生您不用害怕,我们村子很安全的,那些巡逻队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基本上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林清风也笑了笑,但笑容却显得有些勉强,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他不着痕迹地再次望了一眼那些站在望台上守望的村民,心中隐隐感到一丝莫名的异样,他隐约觉得,那些村民的目光似乎并不是单纯地看向远处的山林,反而更像是在冷冷地注视着村子里的一举一动。
当他们途经村子中央时,林清风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了下来。
一座显得有些陈旧的祠堂静静地伫立在夕阳之下,岁月的痕迹在它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青色的瓦片屋顶上布满了斑驳的青苔,高耸的院墙将整个院子遮掩得严严实实,让人无法窥见其中的景象。
紧闭的院门上,还挂着几个已经崭新的灯笼,被傍晚的微风吹得摇曳晃动。
林清风隐约听见从祠堂里面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那声音低沉而模糊,似是压抑的呼喊,又像是老旧的木门被风吹动时发出的嘎吱声响。
林清风强迫症犯了,一股莫名的好奇心驱使着他,忍不住想要靠近一些,仔细探查一番。
“先生,快点啊,我娘还等着我吃饭呢!” 稚嫩的童音带着几分焦急,刘思文小小的手扯了扯林清风的衣袖,打断了林清风望着祠堂屋檐发散的思绪。
林清风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古朴的祠堂,收回视线,随这蹦蹦跳跳的刘思文离开。
村长房屋坐落在村子西南角,是一座颇具规模的青砖大院,来到院前,刘思文仰起小脸,用稚嫩的嗓音大声喊道:“村长爷爷,我把先生带来了!”
不一会儿,屋内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打开,老村长佝偻着身子,探出半个头来,他那花白的胡子随呼吸微微颤动,浑浊的眼睛在看到林清风时顿时亮了起来,脸上绽放出慈祥和蔼的笑容。
“清风啊,你愿意留下来教书,这可是造福村里的大事,快请进!”老村长声音中气十足,一边做出请的手势,一边转头对刘思文说道: “三娃子,天不早了,快些回家吃饭吧,别让你奶娘担心!”
“好的,村长爷爷!” 刘思文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蹦蹦跳跳地跑开了,背影充满了孩童特有的活力。
林清风微微颔首,以示尊敬,抬脚走进院子,庭院比他想象的要宽敞整洁,几株苍劲的老树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四周,枝叶繁茂,老村长热情地引着他来到院中一张古朴的木桌旁坐下,两人相对对坐。
“说来惭愧,村里多年来都缺个教书的,这次你愿意留下来,我这心啊,总算踏实了不少。” 老村长一边为林清风斟茶,一边感慨道,浑浊的眼中流露出几分真诚。
林清风双手接过茶盏,轻轻地放在鼻尖嗅了嗅,他浅抿一口,茶香醇厚中夹杂着淡淡的苦涩,令人回味无穷,他放下茶盏,语气轻缓地问道:“我听说村里之前也有位教书先生,不知他为何离开了?”
老村长闻言,手中正欲提起的茶壶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也稍稍凝固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自然,低声干咳一声掩饰道: “年轻人嘛,总想着去更大的地方谋个更好的前程,心思浮躁,沉不下心来教书育人,唉。”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惋惜。
林清风垂眸注视着杯中的茶水,遮住了眼底的神色,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地问道:“那我暂住的那间屋子,会不会就是他住过的?”
老村长眼神不易察觉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干笑了两声,略显含糊地说道:“正是,正是他走后空下的屋子。”
话音刚落,老村长便站起身,略微蹒跚地走进里屋,不一会儿,他便提出一袋米粮和几块用麻绳串起来的腊肉,他递给林清风,脸上带着一丝朴实的笑容,“这是村里的一点心意,今后教书辛苦,你先带回去,应该够你吃上几天了。”
见老村长隐隐有送客的意思,林清风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微微颔首,双手接过米粮和腊肉,诚恳地道谢之后,便告辞离开了村长家。
夜幕低垂,村子笼罩在浓重的静谧中,远处的几盏灯火闪烁不定,映得四周愈发幽深。
回到暂住的屋中,林清风点起一盏昏黄的油灯,将米粮妥善安置好后,简单做了一碗辣椒炒肉拌饭,填饱了饥肠辘辘的五脏庙。
门外的晚风挟裹着些许凉意悄然而入,他轻轻关上屋门,将凉意隔绝在外,屋内的气氛顿时沉闷了几分,桌上那盏小小的油灯,微弱地跳动着,昏黄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斜斜地拖曳在粗糙的地面上,仿佛另一个幽深的自己。
林清风将从学堂带回的那本泛黄的旧书放在桌上,又将卧室里的几本书一并拿出,在灯光下逐一仔细翻看书页,那些字迹如出一辙,显然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思绪翻涌间,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仿佛有人踩在地板上的细微响动,却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
林清风浑身肌肉瞬间紧绷,猛地抬起头,只见桌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模糊的人影,那人影轮廓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如同被浓浓的浓雾包裹着一般,仿佛随时可能消散,却又固执地伫立在那里。
“什么鬼?”林清风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声音里不自觉带着一丝颤抖。
那虚影微微向前挪了一步,动作轻缓而无声,然后缓缓地坐在了桌旁的木凳上,却让林清风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妖孽!” 林清风咬紧牙关,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字,右手迅速掐了一个不知名法诀,口中低声念道:“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那原本模糊的虚影竟然略微清晰了一些,似乎笼罩在周围的雾气也稀薄了几分,林清风定睛看去,当他看清那虚影的模样时,脸上浮现一抹惊讶神色——那虚影的样子,竟与庙中供奉的山神泥像如出一辙!
“山神大人?”他带着几分试探和震惊,小心翼翼地低声唤了一声,“您老人家显灵了?”
虚影微微晃动,竟真的点了点头,林清风心里一喜,刚欲开口,那虚影却缓缓抬起手,指向门外,随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摇曳的烛光中。
林清风怔怔地站在原地,脑海中无数疑问盘旋而过,久久难以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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