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绝境求生
黑松林的雾气带着铁锈般的腥气，粘在艾瑞克的睫毛上凝结成霜。骑士靠在烧焦的古树洞里，银甲缝隙里渗出的血珠刚滴落在地，就被地面的黑暗能量吞噬，化作一缕青烟。他的圣光剑"破晓"插在身前的泥土里，剑刃上的金色纹路时明时暗，像濒死的心跳——刚才为了净化黑松林中心的深渊裂隙，他几乎耗尽了所有圣光，此刻连握紧剑柄的力气都快消失了。树洞内壁残留着灼烧的焦痕，那是他刚才用圣光逼退深渊猎犬时留下的，焦痕边缘还在微微发烫，与周围的湿冷形成诡异的温差。
"还有三个......"艾瑞克数着树洞口晃动的黑影，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最左边的是头体型庞大的深渊猎犬，它的皮毛呈暗绿色，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左前爪缺了块指甲，露出底下白骨，爪尖还沾着银色的碎甲片——那是从伊莱亚斯的圣骑士甲上撕下来的。中间的堕落守林人曾经是老贝恩的副手格雷，此刻他的眼球已经变成全黑，嘴唇被自己咬烂，露出青紫色的牙龈，脖子上还挂着半块守林人徽章，徽章上的银月被黑暗能量腐蚀成了扭曲的形状。最右边的是只体型瘦小的暗影蜥蜴，它的鳞片能随着雾气变色，此刻正趴在树干上，吐着分叉的舌头，等待偷袭的机会。那头猎犬突然低吼一声，涎水顺着尖利的獠牙滴落，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发出滋滋的声响。
骑士突然笑了——他想起托马斯第一次参加实战时，紧张得连剑都握反了，结果被只普通的野狼追得爬上树，最后还是艾瑞克用圣光把狼吓跑的。当时少年骑士红着脸说："等我变强了，一定让所有黑暗生物见了我就跑。"现在想来，那孩子确实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掌心的伤、徽记的划痕，都是他的勋章。只是不知此刻，那枚带着鹰喙划痕的徽记，是否正与神圣之匣的金光遥相呼应。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左脸颊的旧伤，那是三年前在黑石隘口对抗深渊领主时留下的，当时血流进眼睛里，他硬是凭着感觉砍断了领主的触角。
树洞口的黑影突然躁动起来，发出不安的低吼。艾瑞克警惕地抬头，只见雾中突然卷起青白色的风旋，像两把旋转的镰刀，瞬间将最前面的深渊猎犬和暗影蜥蜴切成了碎片。绿色的血溅在雾中，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类似腐烂海藻的腥气。
"看来我们来得不算晚。"莉迪亚的声音从雾中传来，带着风元素特有的清冽气息。风系法师的淡蓝色法袍在风中展开，像一只冲破迷雾的飞鸟，她的亚麻色长发用银色发带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左眉骨有块淡青色的瘀伤，那是昨天在密道被落石砸中的。她身后跟着托马斯和拄着剑勉强站立的伊莱亚斯，少年骑士的圣光徽记正与艾瑞克的剑产生共鸣，发出温暖的光芒。托马斯的靴子上沾着黑色的泥浆，显然是穿过了迷雾沼泽，他的脸颊上还有一道新鲜的划伤，血珠顺着下颌线滴落，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眼中的急切，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像两汪燃烧的湖水。
"艾瑞克大人！"托马斯看到树洞里的骑士时，声音都变了调，眼眶瞬间红了。他注意到艾瑞克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银甲的肩甲被劈开一道大口子，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伤口，伤口边缘泛着黑气，像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游走。但最让少年心惊的是骑士左脸颊的伤疤——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旧伤此刻竟在发光，金色的光芒顺着伤疤的纹路流淌，像一条活过来的小蛇，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
"别过来！"艾瑞克突然喝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他用没受伤的右手猛地按住托马斯的肩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身上有深渊诅咒，刚才净化裂隙时被反噬了——你们离我太近，会被诅咒传染的。"他能感觉到那股黑暗能量正在顺着血液流动，每一次心跳都带来钻心的寒意，仿佛有冰碴在血管里滚动，左肩的伤口更是像被烙铁烫着般疼痛。
莉迪亚的风元素立刻在三人周围形成屏障，淡青色的气流像透明的墙壁，将艾瑞克与他们隔开。她指尖的风旋探向骑士的伤口，气流接触到黑气的瞬间，竟发出被灼烧的噼啪声："是深渊侵蚀诅咒，莫拉格的拿手好戏。这种诅咒会顺着能量流动传播，圣光越纯净的人，越容易被感染。"风系法师从怀中掏出个水晶瓶，里面装着淡紫色的液体，瓶身刻着守林人特有的月桂花纹，"这是老贝恩给的解咒药剂，用月光花和银叶草熬了七个晚上，能暂时压制诅咒扩散。他说若是遇到被深渊能量侵蚀的人，每刻钟要涂抹一次在伤口边缘，能延缓黑气蔓延。"她说话时，风元素轻轻掀起瓶塞，一股清冽的草木香气立刻驱散了周围的腐臭味。
"让我过去！"伊莱亚斯挣扎着想要上前，却被托马斯死死按住。年轻的圣骑士急得满脸通红，棕色的卷发被汗水粘在额头上，他的左臂无力地垂下，袖子被鲜血浸透，"我的圣光能暂时压制诅咒，艾瑞克大人教过我净化咒！"他胸口的圣徽确实在发光，只是光芒微弱得像烛火——刚才为了掩护托马斯找到艾瑞克，他硬接了堕落守林人格雷的一记黑暗箭，箭头的毒素正在缓慢侵蚀他的圣光，让原本纯净的金色光芒蒙上了一层灰翳。
艾瑞克接过药剂瓶，用没受伤的手拧开瓶塞，仰头喝下。药液刚入喉，就像有团冰球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冻结了伤口的灼痛感。他能感觉到诅咒的扩散速度慢了下来，但那股钻心的寒意也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牙齿不受控制地轻轻磕碰着："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神圣之匣的金光指引我们来的。"托马斯连忙解释，他小心地避开艾瑞克的伤口，将卡尔的命令和银月溪谷的情况快速说了一遍，"露西带着弓箭手守住了石桥，她说看到三队黑甲骑士往光明堡去了......卡尔骑士让我们找到您后立刻用通讯水晶联系他，但......"少年从怀中掏出通讯水晶，水晶表面布满了裂纹，显然是刚才突围时摔坏了，"对不起，我不小心把它摔了。刚才在黑松林边缘躲避黑甲骑士的巡逻队时，被树根绊倒撞到了树干。"
"笨蛋。"艾瑞克笑着骂了一句，眼里却满是暖意。他用没受伤的手揉了揉托马斯的头发，动作因为虚弱而有些迟缓，"通讯水晶坏了没关系，我们还有更可靠的信号。"骑士指了指天空，只见刚才那缕飘向边境的金光，此刻正悬浮在黑松林上空，像一盏永不熄灭的灯塔，光芒穿透浓雾，在云层上投下淡淡的光斑，"神圣之匣的能量与所有圣光徽记相连，只要这缕金光还在，卡尔他们就知道我们平安无事。你看它的闪烁频率，短亮三次，长亮一次，这是'安全'的信号——看来莉迪亚的风元素不仅能传递信息，还能影响金光的律动。"
莉迪亚的脸颊微微泛红，她抬手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只是碰巧发现的。风元素能感知到能量的流动，我试着用气流引导金光的方向，没想到真的能改变它的闪烁频率。"她突然按住托马斯的肩膀，风元素在她掌心凝成细线，指向西北方，"有大队人马正在靠近，大约三十人，身上有强烈的黑暗能量波动，还有......金属铠甲的碰撞声，步伐整齐，应该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正规军。"风系法师的脸色凝重起来，湛蓝的眼眸里映出气流带来的影像，"是黑甲骑士！为首的是个高个子，头盔上有根黑色羽毛，应该是队长。他们的速度很快，离这里不到三里了！而且他们正在分散队形，显然是想形成包围网。"
伊莱亚斯靠在一棵橡树上，急促地喘息着，刚才强行催动圣光压制毒素，让他的体力几乎透支："三十人？莫拉格不是说只有三队十二人的吗？这多出的四个人是哪里来的？"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说话时都在微微发抖，但握着剑柄的手依然坚定。
"是莫拉格的后备队。"艾瑞克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脱臼的左臂传来剧痛而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沁出冷汗，"我在净化裂隙时听到他们的对话，莫拉格留了四个深渊术士在黑松林边缘，为首的叫瓦勒留斯，是个独眼的老家伙，他的骨杖顶端镶嵌着用婴儿心脏打磨的红宝石。这些术士能操控尸体，那些被他们杀死的守林人，现在恐怕都成了他们的傀儡。"他顿了顿，补充道，"瓦勒留斯的喉咙受过伤，说话像破风箱，很好辨认。"
托马斯立刻拔出剑，将艾瑞克护在身后："我们跟他们拼了！"少年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他握紧剑柄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剑刃上的缺口在微光中格外明显——那是昨天在密道里砍向黑曜石尖刺时留下的。
"拼？"艾瑞克拉住他，指了指托马斯剑上的缺口，"你的剑在密道里砍石头时卷刃了，伊莱亚斯连站都快站不稳，莉迪亚的风元素刚才杀猎犬时消耗了大半——就凭我们四个，怎么跟三十个黑甲骑士加四个深渊术士拼？"骑士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地形，黑松林的树木异常高大，树干粗壮得需要两人合抱，树枝在浓雾中交错，像天然的屏障，"我们有更好的办法。"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迷雾沼泽："看到那些冒着气泡的泥潭了吗？沼泽底下的沼气遇到明火会爆炸，而深渊术士的黑暗魔法自带腐蚀性，能点燃沼气——我们把他们引到那里去。"艾瑞克指着沼泽边缘那些暗红色的树干，树皮上渗出粘稠的汁液，在空气中氧化成黑色，"那是血红树林，它们的根系发达，可以作为掩护，而且汁液含有天然的抗腐蚀成分，能抵挡一段时间的黑暗魔法。我以前跟老贝恩来过这里，他说这片沼泽是上古时期的战场遗迹，底下埋着无数战士的尸骨，所以沼气中还混杂着亡灵能量，一旦爆炸，威力会比普通沼气大得多。"
莉迪亚的指尖萦绕着细小的风旋，计算着风向和气流速度："我可以用风元素制造气流，把沼气引向黑甲骑士，再让伊莱亚斯用圣光引爆？"她的淡蓝色法袍在风中轻轻摆动，发带被风吹得飘了起来，"现在是东南风，正好能把沼气吹向他们的方向。"
"不，圣光太明显，会被术士察觉。"艾瑞克摇头，他看向托马斯腰间的火折子，那是少年用来点燃信号弹的，黄铜外壳上刻着银鹰图案，是光明堡的制式装备，"用这个。托马斯，你的圣光虽然还很弱，但足够点燃火折子了。等黑甲骑士进入沼泽中心，你就把火折子扔向沼气最浓的地方——记住，要等他们全部踏入沼泽再动手，那些黑甲骑士的盔甲很重，一旦陷入泥潭就很难脱身。"他补充道，"他们的盔甲是用深渊黑曜石打造的，虽然坚硬，但遇到沼气爆炸的高温会变得脆弱，而且黑曜石本身就吸收黑暗能量，爆炸时会产生能量共鸣，能增强威力。"
伊莱亚斯突然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溅在胸前的圣徽上，圣徽发出微弱的光芒，净化着那些污秽："那我呢？我的圣光还能支撑一次净化咒，或许能干扰术士的魔法。"他的声音带着虚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负责保护艾瑞克。"莉迪亚迅速分配任务，风元素在她脚下形成气流，让她悬浮在离地半尺的高度，减轻体力消耗，"我去引他们过来，用风旋假装攻击，把他们引向沼泽的方向。托马斯你跟在我后面三十步，随时准备点火。"她的目光扫过艾瑞克苍白的脸，补充道，"如果太累就别说了，我也能感知到沼气的流动，虽然不如你的经验准确。"
艾瑞克摇头，忍着痛对托马斯说："看沼泽表面的气泡，密集且大的地方沼气最浓，还有......闻味道，像臭鸡蛋的地方绝对不能靠近，但引敌人进去正好。另外，注意观察水面的颜色，墨绿色的区域沼气浓度最高，那是腐烂植物沉积的地方。"他突然抓住少年的手，将自己的圣光注入托马斯的徽记，"我的圣光能暂时增强你的感知力，等会儿你闭着眼，跟着徽记的指引走，它会带你找到最佳的点火位置。记住，要在深渊术士开始吟唱大范围诅咒前动手，他们的咒语有个明显的特征，会先让骨杖顶端的宝石闪烁三次红光——瓦勒留斯的红宝石尤其明显。"
托马斯的徽记突然变得滚烫，一股温暖的能量顺着手臂流遍全身，他能清晰地"看到"迷雾沼泽里流动的沼气，像一条条绿色的毒蛇在泥潭上游荡，在某些区域汇聚成漩涡。少年握紧火折子，用力点头："我明白了！"他能感觉到艾瑞克的圣光在徽记里流动，带着骑士特有的温暖气息，与自己的圣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更强大的力量。
莉迪亚的风旋突然朝着西北方呼啸而去，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树洞口的黑甲骑士立刻骚动起来，发出整齐的甲胄碰撞声，显然是被风旋吸引了注意力。风系法师的身影在雾中一闪，像一片被风吹动的叶子，朝着沼泽的方向掠去，淡蓝色的法袍在雾中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很快又被浓雾掩盖。
"托马斯。"艾瑞克看着少年的背影，突然喊道。少年回过头，看到骑士左脸颊的伤疤在金光中闪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优先保证自己安全。光明堡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托马斯心上。
当托马斯跟着莉迪亚的风旋来到沼泽边缘时，正好看到黑甲骑士的先锋部队踏入泥潭。为首的队长戴着插黑羽的头盔，他的长矛上挂着块染血的布片，看质地像是守林人穿的粗麻布衣服——托马斯认出那是老贝恩最喜欢的那件外套，心口顿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那些骑士的盔甲果然如艾瑞克所说，异常沉重，每走一步都陷进泥潭半尺深，黑色的泥浆顺着盔甲的缝隙流淌，在他们身后留下长长的痕迹。骑士们的骷髅徽章在雾中泛着红光，手里的长矛滴着墨绿色的毒液，毒液落在水面上，立刻泛起黑色的涟漪。
"还有四个没进来。"托马斯数着骑士的数量，心跳得像擂鼓。那四个没踏入沼泽的黑甲骑士站在岸边，最左边的就是艾瑞克说的瓦勒留斯，他果然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用黑色眼罩遮住，手里的骨杖顶端镶嵌着鸽蛋大的红宝石，正随着他的吟唱微微发光。其余三个术士都是年轻人，其中一个留着黄色卷发的女孩正用骨杖戳着地面，让更多的尸体从泥土里爬出来——那些尸体的脖颈上还系着守林人的银绳，显然是被转化的守林人。他们的动作僵硬，却异常执着，即使被风刃削掉肢体，依然拖着残躯向前爬行，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莉迪亚的风刃立刻转向那些尸体，却发现风刃穿过尸体时毫无阻碍——它们已经被黑暗魔法转化成了虚无形态，物理攻击对其无效。"是暗影剥离术！"风系法师的声音带着焦急，额头上渗出冷汗，维持风刃和屏障同时消耗着她的魔力，淡蓝色的法袍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背上，勾勒出纤细的轮廓，"托马斯，快点火！这些尸体能吸收元素能量，再拖下去我的风刃就会被耗尽！那个黄头发的术士叫莉莉安，她最擅长操控尸体，别让她把更多尸体召出来！"
托马斯闭上眼睛，听从徽记的指引。温暖的能量带着他的意识在沼泽上空盘旋，最终停在沼泽中心的位置——那里的气泡又大又密，每隔几秒就会有一大串气泡浮出水面，破裂时散发出浓烈的臭鸡蛋味，而且正好位于四个深渊术士的骨杖能量交汇处。少年掏出火折子，用圣光点燃，金色的火苗在他指尖跳动，像一颗微小的太阳，在浓雾中显得格外明亮。
就在他准备扔出火折子的瞬间，徽记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托马斯睁开眼，只见艾瑞克不知何时竟站在了沼泽岸边，他脱臼的左臂已经被伊莱亚斯接好了，但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骑士正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瓦勒留斯的骨杖，黑色的能量束打在他的背上，银甲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露出底下焦黑的皮肤，空气中弥漫开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艾瑞克！"托马斯目眦欲裂，想也没想就冲过去，却被莉迪亚的风旋拦住。
"别冲动！"风系法师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他是在为你争取时间！你看瓦勒留斯的红宝石，已经闪烁两次红光了！"她的风刃突然变得更加凌厉，不顾一切地朝着深渊术士飞去，哪怕明知对他们无效，也要吸引一部分注意力。风刃擦过瓦勒留斯的耳际，带起几缕灰白的头发，老家伙发出破风箱般的怒吼，骨杖转向莉迪亚的瞬间，艾瑞克趁机向前踉跄半步，用"破晓"的剑脊重重砸在术士的手腕上。
"铛"的一声脆响，瓦勒留斯的骨杖脱手飞出，落入沼泽边缘的泥潭里。红宝石在泥浆中依然闪烁红光，却再也无法汇聚黑暗能量。独眼术士发出愤怒的咆哮，仅剩的眼睛里喷吐着怒火，他猛地扑向艾瑞克，指甲在黑暗能量的加持下变得像鹰爪般尖利。
艾瑞克的圣光剑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骑士用尽全力将剑插入地面，金色的圣光顺着沼泽的泥水蔓延，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踏入沼泽的黑甲骑士都笼罩其中。那些骑士的盔甲开始冒烟，骷髅徽章上的红光迅速黯淡，他们惊恐地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腿已经被圣光凝成的金色藤蔓缠住。骑士的声音在圣光中回荡，带着穿透迷雾的力量："托马斯，记住——光明从不畏惧黑暗，因为它总能找到裂缝，照亮一切！"
托马斯咬着牙，将燃烧的火折子朝着沼泽中心扔去。金色的火苗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接触到沼气的瞬间，整个沼泽突然爆发出冲天的火光。青白色的火焰像愤怒的巨龙，吞噬了所有的黑甲骑士和腐烂尸体，莉莉安刚召唤出的半截尸体还没完全爬出地面，就被火焰烧成了灰烬。深渊术士的惨叫声被爆炸声淹没，瓦勒留斯的黑袍在火中卷曲燃烧，露出底下布满符文的皮肤，那些符文在火焰中扭曲变形，发出凄厉的尖叫。他们的骨杖在火焰中寸寸碎裂，杖顶的绿火被金色的圣光净化，化作漫天光点，像一场迟来的流星雨。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掀飞了托马斯脚下的泥土，少年被气浪推得后退几步，重重地摔在地上。他顾不上擦嘴角的血，死死地盯着火光中的艾瑞克——骑士被伊莱亚斯及时扑倒在地，两人在草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下，艾瑞克的银甲在翻滚中又蹭掉了块漆皮，露出底下银白色的金属。
当火光散去，沼泽中心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黑色的泥浆冒着白烟，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焦糊的味道。几只幸存的乌鸦被爆炸声惊起，在雾中盘旋几圈，发出沙哑的鸣叫。托马斯冲向岸边时，发现艾瑞克已经倒在了伊莱亚斯怀里，骑士的呼吸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背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流出黑血，但他的嘴角却带着微笑，左脸颊的伤疤在最后一缕圣光中，亮得像一颗永不熄灭的星辰。
伊莱亚斯正用自己微弱的圣光覆盖在艾瑞克的伤口上，金色的光芒虽然微弱，却异常坚定，像在与黑暗能量进行一场无声的拔河。年轻的圣骑士脸色比艾瑞克还要苍白，他每吟唱一句净化咒，嘴唇就颤抖得更厉害，额头上的冷汗滴落在艾瑞克的银甲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没事。"莉迪亚检查着艾瑞克的脉搏，松了口气，风元素在她掌心凝成水球，轻轻擦拭着骑士脸上的血污，"只是圣光耗尽加上诅咒反噬，需要好好休息。脉搏虽然微弱，但很平稳，说明诅咒没有扩散到心脏。"她从怀中掏出另一瓶解咒药剂，小心地涂抹在艾瑞克的伤口边缘，"这瓶留给你，记得每刻钟涂一次。"
伊莱亚斯虚弱地点头，声音细若蚊蚋："谢谢你，莉迪亚。刚才要不是你提醒我扑倒艾瑞克大人......"
"我们是同伴，不是吗？"莉迪亚打断他，湛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温柔。她转向托马斯，发现少年正蹲在地上，用手指轻轻抚摸着艾瑞克染血的银甲，灰蓝色的眼睛里还含着泪光，却不再是刚才的慌乱，而是多了种沉静的坚定。
"你做得很好，托马斯。"风系法师在他身边蹲下，声音放得很轻，"刚才的时机把握得完美无缺——艾瑞克说得对，你已经是个合格的骑士了。"她捡起地上半块守林人徽章，那是格雷脖子上挂着的那块，银月的缺口处还残留着黑暗能量的痕迹，"老贝恩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欣慰。"
托马斯抬起头，擦掉脸颊的泪水，突然想起什么："瓦勒留斯呢？我没看到他的尸体。"
莉迪亚的风元素立刻在沼泽上空盘旋一周，气流带回的信息让她眉头微蹙："没找到他的气息，可能被炸成碎片了，也可能......"她没有说下去，但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那个独眼术士可能逃脱了。
"先不管他。"伊莱亚斯艰难地站起身，试图扶起艾瑞克，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不够。托马斯立刻上前帮忙，两个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架着骑士的胳膊，让他的重量分摊在两人肩上。艾瑞克的头歪向一侧，呼吸依然微弱，但左脸颊的伤疤还在闪烁微光，像在指引方向。
"我们回家。"托马斯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艾瑞克靠得更稳些，少年的步伐坚定而沉稳，像承载着某种沉甸甸的希望。伊莱亚斯的呼吸还很急促，却努力跟上节奏，他的圣骑士靴在泥泞中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莉迪亚走在最前面，风元素在她身前凝成光球，照亮前方的路，淡蓝色的法袍下摆扫过沾满露水的野草，带起一串晶莹的水珠。
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洒在他们身上，将四个疲惫却坚定的身影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光明的路。托马斯低头看着艾瑞克苍白的脸，突然发现骑士的嘴角还挂着微笑，仿佛在做什么美梦。少年也跟着笑了，他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黑暗在等待，只要他们彼此扶持，就一定能找到破晓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