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室的信号切断得猝不及防，直播画面卡在金光炸开的前一秒。沈清辞站在正厅中央，指尖还残留着朱砂混着血气的温热——刚才情急之下，她咬破指尖代替朱砂，凌空画符时指腹划过的轨迹，还凝着未散的金芒。
“沈清辞你疯了？！”副导演冲进来，指着满地狼藉的符纸碎片吼，“谁让你搞这些封建迷信的？节目要是被停播，你赔得起吗？”
沈清辞没理他，弯腰捡起被小鬼黑气熏黑的青铜镜。镜面冰凉，刚才映出的金光仿佛只是幻觉，唯有镜背云纹比先前更亮，像吸饱了能量的星辰。
“妹妹也是为了救大家嘛。”林晚晚被助理扶着站起来，眼眶红红地打圆场，“刚才太吓人了，我都差点以为……”她说着往沈清辞身后看，突然“呀”了一声，“你的手在流血！”
镜头早就被慌乱的工作人员挡开，但跟拍PD的备用机还在录像。沈清辞指尖的血珠滴在地板上，瞬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汇成个扭曲的符号。
“别装了。”沈清辞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了现场的嘈杂，“养小鬼反噬的滋味，好受吗？”
林晚晚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下意识捂住手腕，断成两截的红绳正冒着青烟，刚才被金光灼伤的皮肤传来阵阵刺痛。
弹幕虽然没了直播画面，却在微博超话炸开了锅。有观众录下了信号切断前的最后几秒，视频里金光穿透屏幕的瞬间，有眼尖的人认出那道符的轮廓：
“卧槽这是镇煞符吧？我爷爷以前画过类似的！”
“楼上别吓人！科学社会要相信唯物主义！”
“但真的好爽啊！看那小鬼叫得跟杀猪似的！”
张天玄在保姆车里刷着手机，手指都在发抖。他刚接到制片人电话，说台里领导已经在查刚才的事，要是被定性为宣扬封建迷信，整个节目组都得完蛋。可另一边，#封建迷信翻身战#的词条已经冲上热搜第三，点进去全是求沈清辞再露一手的评论。
“赌一把。”张天玄突然拨通营销号的电话，“我有《诡屋探秘》未播出片段，要吗？”
正厅里，沈清辞被节目组半请半押着往外走。经过老槐树时，树洞里的黑气突然喷涌而出，化作个模糊的人影扑向她后心。
“小心！”
一声低沉的提醒自身后传来。沈清辞侧身避开的同时，看见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月亮底下，手里把玩着枚银质袖扣。男人的脸隐在树影里看不真切，但那枚袖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黑气一靠近就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是他。
沈清辞的心跳漏了一拍。青铜镜在包里发烫，镜中闪过男人的正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时带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陆砚舟。
这个名字像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殉道台上的烈焰、青铜镜炸裂的轰鸣、还有那句撕心裂肺的“师妹”，瞬间淹没了她的意识。
“你没事吧？”男人走过来，递过一张纸巾，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流血的指腹。
沈清辞猛地回神，触电般缩回手。指尖相触的瞬间，青铜镜发出一声悠长的轻吟，镜中闪过前世的画面：她跪在龙虎山藏经阁，陆砚舟握着她的手教她画符，笔尖蘸着朱砂在黄纸上游走，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画符要凝气，心不诚则符不灵。”
“谢谢。”沈清辞低头擦血，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帆布包里的青铜镜还在发烫，镜背的云纹与陆砚舟的袖扣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陆砚舟没再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打量着她。他是节目组请来的科技顾问，负责检测场地的磁场异常，刚才监控室信号中断时，只有他注意到那道金光里蕴含的能量波动——与他收藏的那枚古符拓片，有着惊人的相似。
“陆先生，您怎么来了？”导演点头哈腰地跑过来，“这里太乱了，我带您去休息室……”
陆砚舟没动，目光落在沈清辞手里的青铜镜上：“这镜子，有点意思。”
沈清辞下意识把镜子往包里塞。镜中突然映出陆砚舟袖扣的特写，那上面刻着的纹路，分明是龙虎山护山大阵的阵眼符文。
“祖传的。”她淡淡回了句，转身就走。
陆砚舟看着她的背影，指尖在袖扣上轻轻摩挲。刚才那道符的笔锋，起承转合间带着种熟悉的韵律，像极了……像极了他那位在殉道中失踪的师妹。
不可能。他掐灭这个荒唐的念头，打开平板电脑调出刚才的能量监测数据。曲线在金光出现时达到峰值，波形图的轮廓，正好是道完整的镇煞符。
张天玄的赌局赢了。
营销号放出的片段被顶上热搜第一，#沈清辞徒手画符# #封建迷信翻身战# #陶家老院真有鬼# 三个词条霸占热搜榜。节目组紧急发声明说是特效失误，但网友根本不买账：
“哪个特效师能做出穿透屏幕的金光？我给你打钱！”
“建议查查林晚晚！她刚才往香灰里撒的什么？”
“只有我注意到那个叫陆砚舟的帅哥吗？他袖扣好像不怕鬼？”
沈清辞坐在保姆车里闭目养神，指尖的伤口已经结痂。青铜镜安静地躺在腿上，镜中反复回放着刚才陆砚舟的脸，每次定格在他眉眼时，镜背的云纹就会轻轻发烫。
“清辞，火了！”张天玄激动地把手机怼到她面前，“你看这数据，涨粉速度比顶流还快！公司刚才打电话，说解约的事……”
“不解了？”沈清辞睁开眼。
“解！怎么不解！”张天玄突然硬气起来，“但解约金得重新谈！就凭你这手本事，有的是公司抢着要！”他突然压低声音，“刚才陆先生让助理来问你的联系方式，你说……”
“不给。”沈清辞打断他，指尖在镜面上轻轻一点，“有些人，离远点好。”
镜中映出陆砚舟站在陶家老院门口的身影，他正抬头望着那棵老槐树，不知在想些什么。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里，似乎夹杂着句极轻的叹息。
沈清辞闭上眼，前世殉道台的烈焰再次涌上脑海。她记得最后一刻，陆砚舟冲过来时，袖扣上的符文亮得像颗星。
“偷命者必偿……”
小鬼的低语突然在耳边响起，沈清辞猛地睁眼，镜中闪过林晚晚狰狞的脸，她正对着手机低声说着什么，屏幕上赫然是“天地银行”的暗网登录界面。
青铜镜发出一声嗡鸣，像是在预警。
沈清辞握紧镜子，指节泛白。这一世的浑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保姆车驶离陶家老院时，沈清辞回头望了一眼。月光下，陆砚舟还站在门口，他抬起手，对着她的方向轻轻挥了挥。
车窗外的路灯飞速倒退，像串流动的星子。沈清辞低头看向青铜镜，镜中陆砚舟的身影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道刻在石碑上的符咒——那是她前世的本命符。
镜背的云纹突然灼热如烫铁，烫得她几乎握不住。
这一次，她听清了镜中传来的声音，轻得像句叹息，又像句承诺：
“找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