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黑风洞险
书名:万妖纪:青丘有狐初长成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7119字 发布时间:2025-07-23

第十四章 黑风洞险

 

黑风洞的入口藏在一片比人还高的荆棘丛后,藤蔓像无数条碧绿的小蛇,紧紧缠绕在暗褐色的枝干上,尖刺如银针般密布,遮掩着黑黢黢的洞口。远远望去,那洞口像一张巨兽半合的嘴,边缘垂落的藤蔓便是它的獠牙,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阴森气息。苍牙侧身避开最锋利的尖刺,用骨笛小心翼翼地挑开缠结的荆棘,玄铁笛身与尖刺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惊得几只躲在丛中的飞虫慌乱逃窜——那是三只翅膀泛着油光的暗褐色飞蠓,扑棱着翅膀消失在幽暗的洞口深处,仿佛那里是不可侵犯的禁地。

 

“里面阴气重,把这个带上。”风烈从腰间解下两个羊角灯笼,他的手指关节粗大,指腹布满老茧,显然是常年握刀的缘故。灯笼面蒙着层厚实的油纸,上面用朱砂画着驱邪的符文,符文线条扭曲如蛇,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这是用黑山羊的角做的,能挡些小邪祟,是族里的老法子了。”他擦亮火折子,火苗窜起时映出他高挺的鼻梁,小心翼翼地点上灯芯,橘红色的火光立刻驱散了洞口的阴影,照亮了岩壁上湿漉漉的苔藓——那苔藓呈暗绿色,间杂着几点妖异的绯红,缝隙里还挂着些细小的冰碴,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是谁遗落的泪珠。

 

云岫扛起背后的砍刀,那刀足有他半人高,刀身在灯光下闪着慑人的寒光,刀刃上还残留着上次斩妖时留下的锯齿状缺口。他生得虎背熊腰,裸露的小臂肌肉虬结,古铜色的皮肤上刻着三道爪痕——那是三年前与玄豹搏斗时留下的勋章。“我走前面开路,苍牙你跟在中间,风烈断后。”他说话时喉结滚动,声音低沉如闷雷,“注意脚下,洞里的石笋长得跟刀子似的,上个月刚有个采药人被划开了腿肚子。”他的声音在洞口回荡,带着些微的嗡鸣,像是唤醒了沉睡已久的洞穴,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陈年腐叶与岩石的古老气息。

 

三人刚走进洞口,一股刺骨的寒风就扑面而来,风中夹杂着浓重的腥气——像是腐烂的 meat 混着铁锈的味道,还带着点甜腻的霉味,呛得人忍不住皱眉。苍牙裹紧了身上的兽皮袄,那是他娘用雪狼皮做的,领口处的绒毛雪白蓬松,蹭着下巴带来一丝暖意,也让他想起了娘坐在火炉旁缝制皮衣时,指尖划过狼毛的温柔触感。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想起临行前阿九塞给他的护身符——那红绳编得歪歪扭扭,显然是初学乍练,此刻正硌着胸口,像是颗小小的火种,温暖而坚定。

 

“这风不对劲。”风烈突然停下脚步,他的鼻子快速抽动着,鼻翼翕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像是在分辨空气中的复杂气味。“比上次来腥得多,像是有大型猛兽刚经过,气味还很新鲜。”他蹲下身,膝盖发出轻微的“咔”声,手指轻轻戳了戳地上的泥土——那泥土呈灰黑色,黏腻如胶,里面混着些银白色的鳞片,最大的一片有巴掌大小,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丝,在火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是那只老蟒蛇的鳞片,看来它最近没少吃东西,脾气估计也不好。”

 

苍牙想起去年冬天见到的那只巨蟒,足有水桶粗,鳞片像生锈的铁甲般坑坑洼洼,瞎了的左眼里凝着块浑浊的白翳,看起来十分吓人。当时它正蜷在醒神花丛旁打盹,吐息间带着浓重的草药味,倒也没伤人。“它平时只守着醒神花,只要我们绕着走,不打扰它,应该就不会有危险。”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骨笛上的刻痕,那是他自己刻的小狼图案。

 

话音未落,洞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撞击声,像是巨石滚落,紧接着是树枝断裂的脆响——那声音清脆如裂帛,在寂静的洞穴中显得格外清晰。云岫猛地举起砍刀,刀刃横在胸前,手臂上的青筋因用力而暴起,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在西边!像是从镇魂木的方向传来的!”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显然也意识到情况不妙。

 

三人立刻熄灭灯笼,借着洞顶石缝透进的微弱天光——那光线呈淡青色,像是从冰层中透进来的,贴着岩壁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黑风洞的石壁上布满了天然形成的凹槽,形状像一张张扭曲的脸,有的嘴角咧到耳根,有的眼球凸出如铜铃,在阴影里若隐若现。风从凹槽里穿过,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哭泣,听得人心头发毛。

 

转过一道弯,前方突然开阔起来,形成一个圆形的石室,足有半亩地大。石室中央立着根巨大的石笋,足有三人高,表面覆盖着层薄薄的冰晶,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三人的影子,像被冻在里面的囚徒,让人心里生出一丝寒意。风烈突然按住苍牙的肩,他的掌心粗糙而温热,示意他看石笋后的阴影——那里散落着几片黑色的羽毛,最大的一片有成人手掌长短,羽根处还沾着淡黄色的黏液,散发着淡淡的腥味,正是影蝠的羽毛。

 

“它们也进来了。”风烈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什么,气音从齿缝间挤出。“魇魔的爪牙比我们快一步,看来是早有预谋。”他从靴筒里抽出把短匕,那匕身只有巴掌长,却刻着细密的锯齿,在微光下闪着寒光。“看来老蛇没能拦住它们,情况可能不太妙。”他说话时眼角的皱纹微微抽搐,显然是想起了蚀心兽的凶残。

 

苍牙的指尖突然碰到岩壁上一道新鲜的抓痕,那痕迹深约半寸,边缘的岩石都被抠得外翻,像是某种大型野兽挣扎时留下的。“不止影蝠,”他凑近闻了闻,眉头拧成个疙瘩,脸色凝重起来,“有蚀心兽的气味,这东西皮糙肉厚,专吃活物的心脏,很难对付。”他说话时想起老狐仙讲过的故事,蚀心兽的爪子能瞬间洞穿铁甲。

 

云岫突然指向石室东侧的通道,那里的地面有一道拖拽的痕迹,深褐色的黏液顺着痕迹延伸进黑暗里,像一条凝固的血河,触目惊心。“看这个,是老蛇的踪迹,它被拖走了,估计是受伤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惋惜,显然对那只守洞的老蟒颇有敬意。

 

三人顺着痕迹往里走,通道越来越窄,到最后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岩壁上渗出的水珠滴在云岫的头盔上,发出“嗒嗒”的轻响,与远处隐约传来的“嘶嘶”声交织在一起,像某种诡异的乐曲,让人不寒而栗。苍牙突然停住脚步,骨笛横在胸前,他的瞳孔微微收缩——通道尽头的微光里,隐约能看见一道巨大的阴影蜷缩在地上,鳞片反射着冷光,正是那只守着醒神花的老蟒蛇。

 

它的七寸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墨绿色的血液淌了一地,把岩石染成了黑褐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醒神花的清香,形成一种诡异的气息。醒神花的花瓣散落在它身旁,原本洁白的花瓣被碾得粉碎,花心的露珠混着蛇血,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泛着诡异的荧光,像是在诉说着一场激烈的战斗。

 

“还有气。”风烈探了探蛇鼻息,指尖沾了些冰凉的黏液,他的动作格外轻柔,像是怕弄疼了这只垂死的巨兽。“伤口边缘有黑雾,是蚀心兽的毒液,毒性很强。”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那瓷瓶呈青灰色,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倒出三粒黑色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药香。“这是‘破毒丹’,能暂时压制毒性,给它服下或许能撑到我们回来,也算报答它守护醒神花的恩情。”

 

苍牙刚要接过药丸,老蟒蛇突然睁开仅剩的右眼,那眼珠浑浊如泥潭,却在看到三人时闪过一丝清明,里面映出三人的身影。它突然剧烈地扭动起来,蛇尾用力扫向身后的石壁,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岩壁竟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后面更深的洞穴。洞穴深处传来“咔嚓”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牙齿啃咬骨头,令人毛骨悚然。

 

“里面有东西!”云岫举刀护住两人,他的手臂肌肉紧绷,眼神却异常坚定,“你们去拿镇魂木,我来拖住它!别管我,时间要紧!”他说话时下巴微微扬起,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绝。话音刚落,老蟒蛇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那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身体猛地绷直,七寸处的伤口突然炸开,一团黑雾喷涌而出,化作三只尖嘴猴腮的怪物——正是魇魔的爪牙蚀心兽,它们的皮毛漆黑如墨,爪子泛着绿光,嘴里还叼着蛇肉,嘴角淌着涎水,看起来恶心又凶残。

 

“小心它们的爪子!有毒!”风烈将苍牙推向裂缝,他的动作又快又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镇魂木在最里面的石台上,快去!我们随后就到!”他挥匕刺向一只蚀心兽,锯齿刀刃划破兽皮,喷出的黑血溅在岩壁上,立刻冒出白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可见毒性之强。

 

苍牙钻进裂缝,身后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和蚀心兽的嘶吼,他心急如焚,却只能加快速度往前。裂缝仅容一人爬行,岩壁上的石笋刮擦着后背,带来阵阵刺痛,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他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往前挪。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扑棱扑棱”的,抬头一看,五只影蝠正倒挂在岩缝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像一串串腐烂的果实,让人头皮发麻。

 

骨笛突然横吹,尖锐的哨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影蝠纷纷坠落在地,发出“叽叽”的惨叫。苍牙趁机爬出裂缝,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间圆形的石室,中央的高台上矗立着一根通体漆黑的石柱,正是传说中的镇魂木。木纹里流淌着淡淡的金光,像有无数条小蛇在里面游动,将周围的黑雾驱散在三尺之外,散发着神圣而强大的气息。

 

石台周围刻着圈符文,与暖泉祭坛的符文有些相似,只是更古老些,边角处已经磨损,透着岁月的沧桑。镇魂木的根部缠着锁链,锁链上布满了锈迹,锁芯处却闪着银光,像是用白银铸造的,十分奇特。

 

“是‘同心锁’。”苍牙认出这锁的样式,小时候在老狐仙的书房见过图谱,“需要两个人的血才能打开,这可怎么办?”他正着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那声音沉稳,带着拐杖点地的“笃笃”声,以为是风烈他们赶来了,转身却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是药庐的白医师,他的白袍上沾着暗红色的血迹,手里拄着根铁拐杖,拐杖头闪着寒光,脸上的皱纹里似乎藏着阴翳。

 

“白爷爷?您怎么来了?这里危险,快出去!”苍牙惊讶地后退半步,铁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让他莫名心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白医师向来温和的眼神,此刻竟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

 

白医师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眼角的皱纹里似乎藏着黑雾,声音也变得阴阳怪气:“来帮你啊,好孩子。”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像用指甲刮过玻璃,让人很不舒服。“镇魂木可不是谁都能拿的,还是让我替你保管吧。”铁拐杖猛地砸向地面,杖头弹出三寸长的利刃,直刺苍牙心口,速度快如闪电。

 

苍牙侧身避开,利刃擦着肋骨划过,带起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衣服被划破了一道口子,皮肤也被划伤,渗出血来。他突然注意到白医师的脖颈处有一圈青黑色的印记,像被什么东西勒过,心里咯噔一下。“你不是白爷爷!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假医师舔了舔刀刃上的血迹,笑容诡异,嘴角甚至勾起一个扭曲的弧度,“重要的是,你得死在这,镇魂木也该归我们魇魔大人所有。”他挥舞拐杖攻来,招式狠辣,招招指向要害。苍牙且战且退,骨笛在他手中化作短棍,与拐杖碰撞时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渐渐被逼到石台边,后腰抵住镇魂木,冰凉的触感让他突然想起阿九塞给他的护身符——红绳编的小袋子正贴着心口发烫,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阿九的毛……”苍牙突然扯开领口,护身符里的银毛掉落在符文圈里,接触到金光的瞬间突然燃烧起来,化作一团银白色的火焰,将假医师包裹其中,火焰中似乎还夹杂着淡淡的桃花香。

 

“不!”假医师发出凄厉的惨叫,白袍在火焰中迅速化为灰烬,露出里面漆黑的本体——竟是只人形大小的影蝠,翅膀展开足有两丈宽,上面还沾着药庐的艾草香,原来它一直伪装成白医师潜伏在青丘。它在火焰中挣扎片刻,最终化作一滩黑泥,只留下枚青铜戒指,戒指上刻着半朵桃花,与狐卫制服上的花纹一模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苍牙捡起戒指,那戒指入手冰凉,心里一沉,突然明白过来——真正的白医师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他紧紧攥着戒指,指甲都快嵌进肉里,强忍着悲痛。他咬了咬牙,将自己的血滴在同心锁上,又想起阿九给的狼毛里似乎还沾着她的血痕,赶紧取出来按在锁芯处。锁链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缓缓松开,缠绕在镇魂木上的藤蔓突然绽放出白色的花朵,香气弥漫开来,竟与暖泉边的桃花香一模一样,让人精神一振。

 

他刚要折断一根镇魂木枝,整个石室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头顶落下碎石,砸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外面传来风烈的呼喊:“快走!洞穴要塌了!老蛇快撑不住了!”苍牙用力掰下一根手腕粗的枝干,镇魂木突然发出一声嗡鸣,枝干上的金光顺着手臂蔓延,瞬间治愈了后背的划伤,让他充满了力量。

 

他抱着枝干冲出裂缝,看见风烈和云岫正背靠背抵挡最后一只蚀心兽。云岫的左臂被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森森白骨,鲜血直流,染红了半边身子,却依旧死死咬着牙,砍刀劈得虎虎生风,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苍牙将镇魂木枝掷向蚀心兽,金光触到兽身的瞬间,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迅速融化,最终化作一滩黑水,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快走!”风烈拽起苍牙,他的手掌因用力而指节发白,“老蛇用最后的力气撑着洞顶,撑不了多久了!”三人顺着来路狂奔,老蟒蛇的身体正在迅速僵硬,右眼始终望着醒神花散落的方向,像是在守护什么珍贵的东西,让人心里五味杂陈。

 

冲出黑风洞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晨曦微露,给远处的山峦镀上了一层金边。苍牙回头望去,整座山都在微微颤抖,黑风洞的入口正在坍塌,巨石滚落的轰鸣声中,似乎还能听见老蟒蛇最后的嘶鸣,像在与这片守护了百年的土地告别,悲壮而苍凉。

 

风烈突然指向青丘方向,他的脸色骤变,原本黝黑的脸庞此刻竟有些发白:“不好!”那里的天空被一层灰雾笼罩,原本应该闪耀金光的结界,此刻竟黯淡如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结界快撑不住了!”云岫撕下衣襟裹住伤口,鲜血立刻染红了布料,他说话时牙关紧咬,显然在忍受剧痛,“我们得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苍牙握紧怀里的镇魂木枝,枝干上的金光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搏动,像是在给予他力量。他仿佛能听见阿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苍牙,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他跨上不知何时跟来的黑马——那是他平时骑的“墨影”,这匹瘦骨嶙峋的老马此刻竟抖擞起精神,鬃毛在晨风中飞扬,鼻孔里喷出白气。风烈和云岫也翻身上马,三骑朝着青丘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中,镇魂木的金光穿透灰雾,像一道希望的利剑,刺破了黎明前的黑暗。

 

路上的荆棘划破了马腿,流出的血滴在地上,很快被尘土覆盖,马儿却丝毫没有减速,像是明白此刻的紧急。苍牙低头看着怀里的镇魂木,突然发现枝干的断口处渗出一滴金色的液珠,像一滴凝固的眼泪,落在手背上,带来一阵温暖的悸动,仿佛有什么力量融入了他的身体。

 

他知道,阿九和白玥一定在等他们,青丘的族人也在等他们,那些牺牲在黑风洞的生灵,那些像雀儿一样勇敢的魂灵,都在等他们。他们不能辜负这份期望,一定要守住青丘。

风烈的马突然打了个响鼻,前蹄腾空而起,他猛地拽紧缰绳,喉结滚动着喊道:“前面有魇魔的巡逻队!”苍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山道上立着七个黑影,都是人形,却长着蝙蝠翅膀,手里的骨矛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正是魇魔的先锋卫。

“拼了!”云岫的左臂已经开始发黑,显然是毒性发作,却依旧举起砍刀,“苍牙你带镇魂木先走,我们拦住他们!”他说话时嘴角溢出一丝黑血,显然已拼尽全力。

苍牙却勒住马:“要走一起走。”他从怀里掏出那枚青铜戒指,突然想起白医师药庐里的解毒粉,“风烈,你还记得白医师配的‘清瘴散’吗?撒在兵器上能驱邪祟!”风烈眼睛一亮,立刻从腰间解下皮囊,里面果然装着些淡黄色粉末。

三匹马呈品字形冲上前,苍牙将镇魂木枝横在身前,金光所及之处,魇魔先锋卫纷纷后退。云岫的砍刀沾了清瘴散,劈砍时泛起白雾,一只先锋卫的翅膀被扫到,立刻冒出黑烟,发出凄厉的惨叫。风烈的短匕则专刺关节,锯齿刀刃撕开魔甲的瞬间,总能带出一串黑血。

这场厮杀来得快,去得也快。当最后一只先锋卫化作黑烟消散时,云岫终于支撑不住,从马背上栽了下来。风烈眼疾手快接住他,撕开他臂上的布条,伤口周围的皮肉已呈青黑色,肿得像发面馒头。“得尽快用镇魂木的灵气压制!”苍牙将木枝贴近伤口,金光渗入的瞬间,云岫疼得闷哼一声,黑血却渐渐变成了鲜红。

“我没事……”云岫推开他的手,声音虚弱却依旧强硬,“别耽误时间,快赶路。”

三人再次上马时,太阳已爬上东边的山头,金色的阳光洒在青丘的土地上,却驱不散笼罩在结界上的灰雾。暖泉方向传来的钟声越来越急,“咚——咚——咚——”每一声都像敲在心脏上,提醒着他们时间正在流逝。

离听风苑还有半里地时,苍牙突然听见一阵熟悉的笛声——那是阿九常吹的《风吟曲》,只是此刻的调子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他催马疾驰,远远看见听风苑的桃树下,阿九正坐在石阶上吹奏,她的眼睛红肿如核桃,身边的跳跳正对着东边狂吠,尾巴绷得像根棍子。

“阿九!”苍牙翻身下马,怀里的镇魂木枝发出嗡鸣,金光突然暴涨,将整个听风苑笼罩其中。阿九抬起头,看见他的瞬间,眼泪突然决堤,手里的竹笛“啪”地掉在地上。

“你回来了……”她扑进他怀里,声音哽咽得不成调,“雀儿它……”

苍牙拍着她的背,指了指那根散发金光的木枝:“我带回来能救青丘的东西了。”他的目光越过阿九的肩头,看见白玥正站在桃树下,银袍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她的眼底布满红血丝,显然一夜未眠。

白玥朝他点头,声音沙哑:“结界还能撑一个时辰,老狐仙带着族老在祭坛等着。”她的目光落在镇魂木上时,闪过一丝惊异,“果然是镇魂木,传说不假。”

风烈扶着云岫走进院子,后者的脸色好了些,却依旧虚弱:“我们得快点去祭坛,我刚才看见西边的黑雾又浓了些。”

苍牙捡起地上的竹笛,那是他刻给阿九的,上面还留着她的体温。他将笛子递给她,又握紧那根镇魂木枝:“走,我们去祭坛。”

阿九接过笛子,指尖触到冰凉的笛身,突然想起雀儿消失前的眼神——那黑豆似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坚定。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回去:“我跟你们一起去,我的风狐血脉能帮上忙。”

跳跳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突然跳进她怀里,用脑袋蹭着她的下巴,发出“呜呜”的撒娇声。

苍牙看着她通红却闪着光的眼睛,突然想起老狐仙说过的话:“真正的勇敢,不是不害怕,而是害怕时还能往前走。”他点点头,转身朝着祭坛的方向走去,镇魂木的金光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光带,像一条通往希望的路。

阳光穿过云层,照在青丘的每一寸土地上,暖泉的水汽在光中化作彩虹,听风苑的桃花瓣被风吹起,打着旋儿落在他们身后,像无数双祝福的眼睛。远处的黑雾还在翻腾,战斗尚未结束,但此刻的青丘,已有了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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