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伯玉批了今天临时赶出来的最后一封文书,苏绾绾要教他们种地,他就得这个决定告诉底下的臣子,让他们把需要的物力和人力都商量出来。
部族上上下下几万个人,冬天的粮食要怎么解决?
就靠苏绾绾这个办法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还算负责任了,如此看来,他以前的负责任可能都用在了和兰墨寒斗争,去算计对方的地盘。
当然他这么做没有任何问题,成王败寇,从古至今都是一样的。你不参与竞争,也会被参与竞争的人推进竞争。你不斗,就会被斗的人当成筹码去斗,不管你斗不斗,你都必须斗。
谁能把对方打的站不起来,谁就是赢家。
没有公平可言。
如果你看到公平,那是暂时的。
从这个世界里面走出去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单纯的。
如果你看到单纯,那只是因为那个人的暴力还没有被激发出来。
这么想来他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他怎么能任由兰墨寒抢去了那一批粮食,只为了…
哎
都是命!
苏绾绾这个办法要是能成,他得到的可是比兰墨寒还要多。他喜欢的人是能帮他出谋划策的臣子,这都是史书里死掉的人的故事。就算是活着的,也甚少发生如此的美事。
苏绾绾,一个真正值得让他喜欢,让他认真对待的女人。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她留下来。
夏侯伯玉揉了下太阳穴,打起精神,打算亲自上阵把诏令写出来。
他很少熬夜处理政务了,不是他不想处理粮食的事情,这个问题在北凉已经是几百年的缺陷,从来没有一个王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而且他们都不懂种地。每一年都靠着去中原掳掠一把,自家再省吃俭用的,勉强把冬天给过了,牛羊再放出去,好日子又回来了。
民以食为天。
可是他也只是个人,不是天,也不是神。
“王爷。”
随从端着茶就进来了。
右贤王本来就是个长相很好的人,胡族血统令他的五官十分突出,有种独特的异域风情,妖冶俊美,修身的玄衣衬托出了雕像一般完美的身形。
夏侯伯玉握着毛笔写诏令的模样真的很有气质,满身的不正经都败给了严谨,认真,专注。
随从吞了吞口水,从来也不知道一个男人也可以这么吸引人。
“王爷。”
随从又口干的喊了一句。
夏侯伯玉啧了一声,笔划一滑,写错了一个字。
随从本能的往后退。
夏侯伯玉本来就熬的有点上火,当机立断的撕了纸揉成一团丢弃了,甫一抬头,“你到底什么事?”
随从捧着快落地的心肝,“王爷,婉婉姑娘要走了。”
“…什么!我…”,夏侯伯玉立马站了起来,好像才反应过来那个“婉婉姑娘”是谁,“大惊小怪,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告的?”
随从以为王爷会不会反悔不让人走什么的,北凉为奴,一辈子都是奴,哪有说放人就放人的,好歹还牺牲了粮食喂养的,“是,属下知错了。”
夏侯伯玉脑子闪回了下,还真的说走就走了,也不道个别什么的。但也就是这一念之间,右贤王就忘记了。
人这一辈子拿来给自己都不够,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一辈子给出去了更不够的,没空想那么多。
夏侯伯玉这一坐下来没多久,怎么都不对劲儿了。
找不到感觉了。
随从赶忙压下头,勉强躲过了右贤王的眼神攻击。
“她呢。”
夏侯伯玉端起温茶抿了一口,想到什么说什么。
随从战战兢兢,“谁?”
“她。”
夏侯伯玉睨了人一眼。
随从欲哭无泪的押题,“婉婉姑娘走了呀。”
夏侯伯玉将茶杯重重的一放,金黄色的茶水溅了几滴出来,“谁问她了!本王说苏绾绾,她现在在干嘛,吃饱了没?是不是歇息了?”
随从心说王爷您这“她她”的他哪能知道说的是谁啊,“…三,三姑娘晚饭吃的很好,应该,应该歇息了。”
“本王去看看。”
诏令回来写吧,夏侯伯玉抓起披风就走了出去。
一到苏绾绾房间门口,那种感觉更不对劲儿了。
夏侯伯玉先是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酒味儿,但是很淡,风一吹就像幻觉。常年上位者的警惕已经成为了本能,嘭的一声几乎划破天际,他一脚将门踢开了,屋里的烛火从里到外照了出来,愈发的亮堂。
夏侯伯玉捡起地上的簪子。
随从瞳孔一缩,那海棠花样的簪子把他从眼到心都给刺了似的。
夏侯伯玉发怒了,“守卫都他大爷死了吗!这么大个活人被掳了不知道!都给我拖出去打!给我查今日进出王府的,现在!一只狗都别放过!”
整个右贤王府又乱成一锅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