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里的佑生依旧沉睡着,只是那片沉寂的星空边缘,隐约有微光在闪烁,像黎明前的启明星。
第三块碎片的力量正在体内缓缓流淌,与前两块碎片共鸣,所过之处,断过的经脉传来细微的酥麻感,像是有无数只小蚂蚁在啃噬,又痒又疼。
“练气二层……” 我喃喃自语,感受着丹田处比往日浑厚数倍的灵力。
李春盛带来的碎片,竟直接帮我冲破了壁垒,这速度快得让人心慌,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推着我往前走。
庆生在门外打了个哈欠,脚步声渐远,想来是回自己的小屋休息了。
竹屋只剩下我一人,还有喻肆留在枕下的那卷《固本诀》,书页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他用朱砂笔圈住的句子:“筑基者,筑的不仅是气,更是心。心不宁,气则散。”
心不宁……
我确实心不宁。
喻肆的影子像这雪夜的雾,无处不在。他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有时我甚至怀疑,他究竟还是不是喻肆,还是有个什么东西,套上了他的壳。
这些念头像藤蔓般缠上识海,刚稳定的灵力突然躁动起来,顺着经脉逆行,撞得我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
血珠落在木盒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像极了喻肆最后倒下时,白袍上绽开的血花。
“该死!” 我咬牙按住胸口,运转《固本诀》试图稳住灵力。
可越是刻意压制,灵力就越狂暴,第三块碎片的力量像是被激怒的野兽,在体内横冲直撞,连带着前两块碎片也开始发烫,几乎要烧穿经脉。
“主人!凝神!”
识海里突然传来佑生虚弱的呼喊,他的身影比之前凝实了些,暗金色的长袍在灵力乱流中猎猎作响,“别抗拒碎片的力量!让它们融在一起!”
“融?” 我疼得眼前发黑,“怎么融?”
“用纯阳之气引导,想想你破蚀灵阵时的感觉!” 他嘶吼着,身影突然化作一道金光,没入我丹田处,“我帮你!”
一股温和却坚定的力量从丹田升起,与我的纯阳之气缠绕在一起,像条绳索,试图套住那三头失控的 “野兽”。
碎片的力量在金光的牵引下,渐渐放慢了冲撞的速度,暗金色的纹路在皮肤下游走,最终汇向心脉处,形成一个旋转的漩涡。
“就是现在,直冲筑基!” 佑生的声音带着决绝。
我来不及细想,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漩涡中心。
那里的灵力越来越浓郁,像滚沸的水,几乎要冲破皮肤的束缚。筑基的契机,竟在这种混乱中悄然降临。
“啊 ——!”
我忍不住嘶吼出声,灵力顺着漩涡猛地炸开,冲向四肢百骸。
经脉被这股力量撑得剧痛,像是要被撕裂重组,刚刚修复好没多久的七根经脉更是发出 “咯吱” 的脆响,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不知过了多久,剧痛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沛然的力量,在丹田处缓缓流转,比练气二层时浑厚了十倍不止。
皮肤上的暗金色纹路彻底隐去,识海里的佑生身影清晰了许多,虽然依旧虚弱,却能看清他袍角绣着的龙纹。
“成了…… 筑基……” 他喘着气,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主人,你…… 你突破筑基了。”
我睁开眼,窗外已泛起鱼肚白。
雪停了,晨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金色的光斑。
我抬手,指尖萦绕着淡淡的灵光,比练气期时凝实了许多,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流动的灵气,甚至能听到山下溪流解冻的 “叮咚” 声。
筑基期。
就这么…… 成了?
我走到铜镜前,镜中的少女面色苍白,眼底带着疲惫,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沉静。
眉心处,隐约有一点暗金色的印记在闪烁,像喻肆画符时常用的朱砂点,却带着冰冷的力量。
“他早就知道你能在此时筑基。” 佑生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带着一丝复杂,“这第三块碎片,是他特意留给你冲关用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碎片里有他的灵力印记。” 佑生沉默了片刻,“很淡,却很精纯,是他刻意留下的,用来引导你突破。”
什么?喻肆他这都能料到?
他到底算计了多少?
我走到喻肆的书案前,拉开抽屉。里面除了几张画废的符纸,还有半块啃剩的麦饼,是他最后那天早上没吃完的,已经干硬发黑。
“疯子。” 我低声骂了一句。
推开竹屋的门,晨光正好。
庆生在院中练剑,一招一式都是我教的基础式,却比我当年踏实得多。
看到我出来,他眼睛亮了亮:“落师父,你脸色好多了!”
“今天天气好,要不要下山看看?” 庆生收剑走过来,“赵城主说,恍如城的花灯节开始了,可热闹了。”
我望着山下的方向,恍如城的轮廓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不了。” 我摇摇头,转身回屋。
不管喻肆算计了多少,不管重生的真相是什么,我都不能再困在恍如山了。
佑生剑还有碎片散落在七洲,当年我用命护下的三界,不能就这么被撕碎。
“佑生,” 我在识海里轻声说,“知道下一块碎片在哪吗?”
佑生的身影在识海里站直了些,目光望向北方,暗金色的袍角猎猎作响:“漠北洲。我能感觉到,那里有我们的东西。”
“庆生,把《七洲志》给我找来,我要看看漠北洲的记载。”
庆生愣了愣,随即应声:“好!”
翻开《七洲志》的漠北洲卷,书页上有喻肆留下的批注:“漠北有黑石,其性烈,可镇煞,亦能蚀灵。”
字迹潦草,像是......仓促间写下的。
到底有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一直淡漠的念安仙师也着急了呢?
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七洲志》上,照亮了喻肆批注旁的空白处。我拿起笔,蘸了蘸朱砂,在上面写下:“量力而行,亦要知难而上。”
真相是什么,并不是最重要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我要往前走,不顾一切地往前走。我要找全佑生的碎片,我要冲击更高的境界,我要守护更多的人,我要我今生的命,最起码,由我自己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