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林暗影

灰雾在林间织成密网，连晨光都被滤得只剩朦胧的淡白，像蒙了一层脏污的亚麻布。脚下的落叶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却被风卷着的枯枝摩擦声盖过——那声音像生锈的铁锯割着朽木，细细碎碎，总让人觉得身后跟着什么东西，背脊发凉。罗里克走在最前面，右手握着那把卷刃的剥皮刀，刀柄被手心的汗浸得发滑，刀身上还留着修道院战斗的缺口；左手扶着身边的树干，黑森林里的树都是歪脖子的老橡木，枝干扭曲如恶魔的利爪，树皮上布满深褐色的苔藓，摸上去又湿又滑，像沾了一层凝固的黏液。

“都跟紧，别碰树上的藤蔓。”他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头顶垂落的暗绿色藤蔓。那些藤蔓缠在枝干上，像一条条冬眠的蛇，梢头长着半透明的细小尖刺，昨晚约翰特意提醒过：“被这刺扎到，半边身子都会发麻，跟被沉沦魔的暗影扫过一个滋味，千万别碰。”

身后的约翰立刻点点头——他是村里最高大的铁匠，肩膀宽得能扛起半袋铁矿石，脸上留着络腮胡，沾着点煤灰，手里握着一把磨得锃亮的铁斧，斧刃上还刻着他的铁匠印记。跟在他身边的三个年轻村民也放轻了脚步：托姆是猎户的儿子，瘦高个，眼神锐利得像鹰，手里握着弓，指节因为常年拉弦磨出了厚茧；本是木匠的徒弟，矮壮敦实，胳膊上的肌肉鼓鼓的，背着一壶箭矢，腰上还别着把小刻刀；杰克是面包师的侄子，脸圆圆的，带着点稚气，却攥紧了弓箭，眼神里满是紧张却坚定的光。

主力队跟在五十步外，莉娜走在中间，银十字架的链子缠在手腕上，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镇定。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亚麻裙，外面罩着件粗布斗篷，头发用麻绳简单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手里的十字架因为靠近暗影，已经开始微微发烫。殿后的是村里最年长的木匠托马斯——他七十多岁，背驼得像座小山，头发和胡子都白了，却精神矍铄，手里拿着一根磨得光滑的胡桃木杖，杖头刻着个简单的十字架。年轻时他跟着商队去过东方，学过追踪的本事，此刻正时不时停下，拨开落叶检查地上的痕迹，枯瘦的手指拂过落叶的压痕，嘴里还小声念叨着：“步幅两掌宽，是圣骑士的脚印，刚过没多久……”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林间的雾更浓了，连身边人的脸都变得模糊，像隔了一层毛玻璃。罗里克突然停下脚步，右手猛地抬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所有人立刻定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托姆甚至屏住了气，眼睛瞪得大大的。罗里克竖起耳朵，借着风停的间隙，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嘎嘎”的怪叫——那是沉沦魔特有的声音，像破锣被敲打的嘶哑；还夹杂着铠甲关节碰撞的“咔哒”声，沉闷而有节奏，像钝锤敲在石头上——是堕落的圣骑士！

约翰立刻猫着腰凑过来，络腮胡蹭着罗里克的胳膊，嘴唇几乎不动，用口型问：“绕过去，还是解决掉？”

罗里克眯起眼睛，右手扶着树干，慢慢探出头，透过扭曲的树枝缝隙往前看——三个沉沦魔正弓着背在林间晃悠，它们深紫色的皮肤在雾里泛着诡异的光，像腐烂的茄子，身上披着破破烂烂的兽皮，手里举着粗制的骨矛，矛尖沾着褐色的干血，还挂着点碎肉；两个堕落的圣骑士跟在后面，他们穿着和修道院遇到的同款黑甲，甲片上沾着绿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黏液，头盔下的红光在雾里一闪一闪，像两团鬼火。他们正蹲在地上，用剑鞘拨弄着什么，似乎是之前巡逻队留下的标记，完全没察觉到五十步外的树丛里藏着人。

罗里克心里快速盘算：要是绕过去，林间通路狭窄，只有两步宽，一旦被巡逻队回头撞见，反而会惊动巢穴里的大部队；要是解决掉，必须速战速决——圣骑士的惨叫和沉沦魔的怪叫，都可能引来更多敌人。他盯着圣骑士左腿铠甲上熟悉的裂缝——那是之前战斗留下的旧伤，又看了看三个毫无防备的沉沦魔，它们正低头嗅闻落叶，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猪在拱食。

他转头，用口型对约翰和三个年轻人说：“解决掉。我和约翰从左边绕，砍圣骑士膝盖裂缝，捂嘴别让他们叫；你们三个用弓箭射沉沦魔喉咙，一箭致命，别给它们发声的机会。”

托姆立刻点点头，身体往灌木丛里缩了缩，拉开弓箭，箭尖对准了最前面那个正低头嗅闻落叶的沉沦魔，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本和杰克也跟着拉弓，眼神紧张地盯着目标，杰克的手微微发抖，本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小声说：“别怕，准点射。”杰克深吸一口气，稳住了手。

罗里克和约翰则猫着腰，钻进左边的矮树丛——树丛里的尖刺刮得胳膊生疼，罗里克后背的旧伤被蹭到，疼得他差点皱眉，却硬是忍住了，牙齿咬着嘴唇，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圣骑士的背影；约翰的铁斧被树枝挂了一下，他立刻停下，小心翼翼地拨开树枝，避免发出声音。

两个圣骑士还在专注地检查地面，左边那个突然站起来，用嘶哑的声音说：“标记没问题，回去报信吧。”右边那个刚要应声，罗里克和约翰就同时从树丛里窜了出来——罗里克手里的剥皮刀带着风声，精准地刺向左边圣骑士的膝盖裂缝，刀刃“噗嗤”一声穿透布带和皮肉，绿色的血瞬间涌了出来；约翰则举起铁斧，朝着右边圣骑士的头盔劈下，斧刃带着积攒的力气，“哐当”一声砸在头盔缝隙上，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左边的圣骑士刚要张嘴惨叫，罗里克立刻伸出左手，死死捂住他的嘴，掌心感受到他牙齿的咬合，却毫不放松，剥皮刀顺势往上一挑，割断了他的喉咙——绿色的血喷在罗里克的胳膊上，像泼了一滩浓稠的颜料，圣骑士的身体抽搐了两下，就软软地倒了下去，头盔滚到一边，露出一张扭曲的脸，眼睛还圆睁着，满是惊恐。右边的圣骑士头盔被劈开一道大口子，脑浆混着绿色的血顺着脸颊流下来，他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就像断了线的木偶，重重砸在地上，巨剑“当啷”一声掉在落叶上。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三支弓箭“咻”地射了出去——托姆的箭正中最前面沉沦魔的喉咙，那沉沦魔的怪叫卡在喉咙里，只发出短促的“嘎嘎”声，身体晃了晃，就倒在地上不动了；本的箭射偏了一点，擦过中间沉沦魔的肩膀，绿色的血喷出来，那沉沦魔刚要转身，杰克的箭就到了，精准地射进它的喉咙，它的身体立刻僵住，重重摔倒在地；剩下那个沉沦魔刚要举起骨矛，托姆立刻补了一箭，箭尖穿透它的眼睛，它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也倒了下去。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干净利落，连风都没被惊动。罗里克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绿色的血蹭在脸上，像抹了层油彩。他对着后面的主力队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莉娜带着托马斯和其他村民快步走过来——村民里有面包师玛莎，她是个胖妇人，手里握着根擀面杖；有织工爱丽丝，瘦高个，拿着把剪刀；还有老猎户彼得，托姆的父亲，背着把旧猎枪，枪膛里填着火药。看到地上悄无声息的尸体，玛莎捂住了嘴，小声说：“我的天，这么快就解决了。”爱丽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了佩服，走到罗里克身边，说：“罗里克，你真厉害，一点声音都没弄出来。”

托马斯蹲下身，枯瘦的手指摸了摸圣骑士铠甲上的血迹，眉头皱了起来，声音沙哑：“这血还是热的，说明它们刚巡逻到这儿，离巢穴肯定不远了——最多半柱香的路程。”他又挪到脚印旁，用胡桃木杖拨开落叶，指着地上深褐色的压痕：“你看，这些脚印朝着北边去了，那边的树木更密，雾也更浓，光线暗得像地窖，正好藏巢穴。”

罗里克点点头，心里的紧迫感更重了。他对着众人压低声音：“大家赶紧清理现场，别留下痕迹。托姆、本，你们俩把尸体拖到旁边的土坑里；杰克，你用落叶把血迹盖严实；其他人别动，保持警惕，玛莎、爱丽丝，你们盯着东边，彼得叔，你看西边，托马斯爷爷，你留意北边。”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托姆和本架着圣骑士的尸体，尸体很重，他们咬着牙，费力地拖到旁边一个被雨水冲出来的土坑旁，把尸体扔进去，托姆喘着气说：“这玩意儿真沉，比我爹的猎枪还沉。”本擦了擦汗，说：“赶紧弄，别磨蹭。”；杰克则抱着一堆干枯的树叶，撒在血迹上，又用脚踩实，直到看不出一点颜色，他一边踩一边小声说：“千万别留下痕迹，千万别……”；莉娜和托马斯等人则站在四周，警惕地看着雾里的动静，莉娜手里的十字架又烫了些，她小声对托马斯说：“托马斯爷爷，十字架更烫了，暗影离得更近了。”托马斯点点头，说：“别急，我们小心点。”

不到五分钟，现场就清理干净了，若不是地上的落叶比别处厚些，根本看不出这里刚发生过战斗。罗里克看着众人，眼神严肃：“接下来更要小心，每一步都轻着走，踩在落叶最厚的地方，别碰树枝。托马斯爷爷，您老继续带路，盯着痕迹；莉娜，你握着十字架，要是有暗影靠近，立刻告诉我；其他人跟紧，别掉队。”

大家都点点头，没人说话，气氛重新变得紧张起来，只有风卷着落叶的声音。队伍继续前进，这次走得更慢了，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尽量不发出声音。林间的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五步，前面的人只能看到后面人的背影，两边的树木像鬼影似的晃着，枝桠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伸出的手，偶尔有枯枝掉落，“啪”地一声，都能让大家心里一紧，玛莎甚至吓得攥紧了擀面杖。

莉娜紧紧握着银十字架，手指都有些发白——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十字架在慢慢发烫，从一开始的微凉，变成了温热，现在甚至有些烫手，掌心都出汗了。这是靠近强大暗影力量时的反应，马库斯神父的羊皮纸上写过：“圣物遇暗影则热，越近越烫，可预警。”她知道，沉沦魔领主就在附近，可能就在前面的雾里，像一头蛰伏的野兽，等着猎物上门。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托马斯停了下来，手里的胡桃木杖指着地上一道深痕，声音压得极低：“看，这是骨杖拖过的痕迹，还有黑色的黏液——是那个领主留下的！”

罗里克立刻凑过去，顺着木杖的方向看——落叶上有一道半指宽的深褐色拖痕，边缘还沾着几滴黑色的黏液，像融化的沥青，泛着诡异的光，凑近了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阴冷气息，像地窖里发霉的木头，还带着点腥气。他抬头看向前面的树丛，雾气似乎更浓了，隐约能看到一片开阔地的轮廓，树木也比周围稀了些，显然是人为清理过的，地上的落叶被扫到一边，露出黑褐色的泥土。

“大家藏到树后面，别露头，屏住呼吸。”罗里克对着众人说完，刚要起身往前探，手腕就被莉娜拉住了。

他回头，看到莉娜的眼神很坚定，嘴唇动了动，小声说：“我跟你一起去。十字架能预警，万一有危险，我能帮你挡一下；而且我从小在山里长大，雾里辨物的本事比你强，能看清远处的动静。”

罗里克犹豫了一下——他不想让莉娜冒险，她是马库斯神父的侄女，自己答应过神父要保护她；但又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十字架的预警很重要，而且莉娜的眼神确实比他好，上次在村里找逃生通道，就是她最先看到的。他点了点头，声音放轻：“好，跟在我后面，半步都别离开，要是有动静，立刻蹲下，别逞强。”

莉娜用力点头，握紧手里的十字架，跟着罗里克猫着腰，钻进前面的树丛。刚钻过去，两人就同时顿住了——罗里克倒吸一口凉气，胸腔里像被冰锥扎了一下；莉娜则捂住了嘴，差点发出声音，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震惊。

前面是一片圆形的空地，有半个村子的广场那么大，地上的树木被砍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圈歪脖子老橡木围着，像一道黑色的栅栏；空地中央立着一个用黑石砌成的巢穴，像个巨大的土丘，有两人多高，黑石上布满了暗红色的符文，和修道院、村里广场的法阵一模一样，只是更密集，像蜘蛛网似的，在雾里泛着微弱的光，符文之间还沾着黑色的黏液；巢穴门口站着四个堕落的圣骑士，比之前遇到的更壮实，手里握着巨剑，剑身上刻着黑色的花纹，正来回踱步，头盔里的红光扫来扫去，像探照灯，警惕性比刚才的巡逻队高多了，嘴里还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喝骂声；巢穴顶上，那个深紫色的沉沦魔领主正站在那里，背后的残破翅膀微微扇动，带起一阵阴冷的风，翅膀上的骨膜像破纸一样晃动，手里的骨杖比罗里克还高，杖顶的黑色宝石虽然没在村里时亮，却依旧散发着幽光，像一颗腐烂的星辰，它低着头，似乎在盯着巢穴门口的什么东西，嘴里时不时发出怪异的音节，像在念诵什么，每念一个字，巢穴上的符文就亮一下。

更让罗里克心头一紧的是，巢穴门口的两根木桩上，还绑着两个村民——是昨天没来得及躲进山里的老猎户肯和他的儿子小肯。肯的脸上满是血污，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半睁着，显然已经被折磨得没了力气，嘴角却还咬着，没发出一点声音；小肯只有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稚气，胳膊上缠着破布，布上渗着血，已经变成了暗红色，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却死死咬着牙，看到罗里克和莉娜的身影，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希望，却又立刻低下头，生怕被圣骑士发现。

“《黑暗福音》！”莉娜在他耳边极小声地说，手指着巢穴门口的石桌——那本黑色的书就放在石桌上，封面用金线绣着的蛇形花纹在雾里闪着微弱的光，像一条活蛇，书页似乎被风微微吹动着，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字迹，像干涸的血。

罗里克点点头，心里快速盘算：巢穴门口有四个圣骑士，个个都握着巨剑，看起来不好对付；领主在顶上，能操控暗影，是最大的威胁；要是硬冲，肯定会有伤亡，玛莎和爱丽丝没什么战斗经验，很容易受伤。最好的办法是先引开圣骑士——让约翰带着托姆、本从侧面制造动静，把圣骑士引过去，他们三个战斗力强，能拖一会儿；然后托马斯带着玛莎、爱丽丝、彼得趁机救下老肯父子；自己和莉娜则趁着混乱，冲过去夺《黑暗福音》；要是实在不行，就先撤回去，重新制定计划，反正仪式还没正式开始。

他刚要转身，就听到巢穴里传来“轰隆”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推倒了，地面都微微震动了一下；紧接着，沉沦魔领主发出一声兴奋的咆哮，声音震得周围的雾都在晃动，像一块石头投进水里，它猛地举起骨杖，指向石桌上的《黑暗福音》——那本书竟然自己翻开了！黑色的雾气从书页里冒出来，像活过来的蛇，缠绕着巢穴的黑石，顺着石桌往下流，在地上汇成小小的黑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潭水碰到落叶，落叶瞬间就变成了黑色，像被火烧过一样。

“不好，它们要重新举行仪式！”罗里克心里一紧，拉着莉娜就往树丛后面退，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焦急，“得赶紧回去叫大家，晚了老肯叔和小肯就成祭品了，仪式一旦开始，再阻止就难了！”

两人刚退到树丛后，就听到巢穴门口的四个圣骑士发出一声整齐的呐喊，声音沙哑而疯狂，举着巨剑朝着空地中央围了过去，站在法阵的四个角上，头盔里的红光对着石桌上的《黑暗福音》，像是在守护什么神圣的东西；沉沦魔领主则站在巢穴顶上，举起骨杖，开始念诵冗长而诡异的咒语，声音低沉而沙哑，像从地底冒出来的风。每说一个字，石桌上的《黑暗福音》就翻得更快一分，黑色的雾气也更浓一分，连周围的老橡树都开始微微发抖，树叶“沙沙”落下，像是在害怕这股暗影力量。

“快走！”罗里克拉着莉娜，转身就往队伍藏身的方向跑。他后背的伤口因为动作太大，又裂开了，疼得他额头冒冷汗，猎装的绷带已经被血浸湿，贴在皮肤上，又黏又凉。但他不敢放慢脚步——仪式已经开始，黑潭里的雾气正顺着地面往木桩蔓延，眼看就要缠上老肯的脚踝，再晚一步，一切都晚了。

身后的雾气越来越浓，黑色的暗影开始在林间窜动，像无数条小蛇，顺着地面爬过来，碰到落叶就发出“滋滋”的声响，落叶瞬间变得焦黑，还冒着细小的黑烟。莉娜握紧手里的银十字架，十字架上的银光突然亮了起来，像一盏小小的油灯，在雾里泛着柔和的光——那些靠近的暗影碰到银光，就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立刻缩了回去，在地上留下一个个黑色的印记。她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巢穴的方向，心里满是焦急：“老肯叔的脚快被雾气碰到了！罗里克，我们再快点！”

两人跑得飞快，落叶被踩得“沙沙”响，不到一分钟，就冲到了队伍藏身的地方。罗里克扶着树干，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后背的疼痛让他几乎站不稳，却还是立刻对着众人快速说：“仪式开始了！巢穴门口四个圣骑士守法阵，领主在顶上念咒；老肯叔和小肯绑在木桩上，雾气已经快缠到他们了！”

众人的脸色瞬间变了——玛莎攥紧了擀面杖，指节发白；彼得叔把猎枪举得更稳了，眼神里满是怒火，那是他多年的老伙计；托马斯的胡子都气得发抖，手里的胡桃木杖重重敲了一下地面：“这群怪物，竟敢再害人！罗里克，你说怎么打，我们都听你的！”

罗里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分配任务，声音因为急促而有些沙哑：“分三队！第一队，约翰，你带托姆、本从侧面冲，喊着吸引圣骑士注意，别硬拼，能拖多久拖多久，给我们争取时间；第二队，托马斯爷爷，你带玛莎、爱丽丝去救老肯叔，彼得叔你跟着，用猎枪掩护，解开绳子就立刻撤到树丛后；第三队，莉娜跟我走，我们趁机冲过去夺《黑暗福音》——只有拿到书，才能彻底打断仪式！”

“放心！”约翰立刻举起铁斧，斧刃在雾里闪着光，络腮胡因为激动而抖动，“我保证把那些圣骑士引到东边，让他们顾不上法阵！”

托姆也拉满了弓箭，眼神锐利：“我跟着约翰哥，保证射准圣骑士的眼睛！”本拍了拍箭壶，大声说：“箭矢够多，能撑住！”

托马斯点点头，枯瘦的手握住胡桃木杖：“玛莎，爱丽丝，你们跟紧我，解绳子的时候快点，别慌！彼得，你的猎枪可得准点，别伤了老肯！”

彼得叔舔了舔嘴唇，把猎枪的火帽压好，声音沉稳：“放心，我的枪从来没偏过。”

莉娜走到罗里克身边，把银十字架重新缠了缠，眼神坚定：“我跟你一起，十字架能挡领主的暗影，你专心夺书就好。”

罗里克看着眼前的众人——约翰的铁斧闪着寒光，托马斯的木杖刻着十字架，莉娜的银光照亮了雾色，还有玛莎、爱丽丝、彼得叔眼里的坚定——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所有的疲惫和疼痛都消散了。他举起剥皮刀，对着众人大喊一声：“出发！”

话音刚落，队伍就像三支离弦的箭，朝着巢穴的方向冲去。

约翰带着托姆、本从侧面绕过去，刚到空地边缘，约翰就举起铁斧大喊：“喂！你们这些戴铁壳的怪物！爷爷在这儿！”声音洪亮，震得雾都散了些。托姆和本也跟着喊：“有本事来追我们啊！胆小鬼！”四个圣骑士果然被吸引了——最左边那个猛地转头，头盔里的红光扫过来，怒吼一声：“找死！”举着巨剑就朝着约翰的方向冲来，另外三个也跟着动了，脚步“咚咚”地踩在地上，扬起一片落叶。

“成了！”约翰咧嘴一笑，转身就往东边跑，还不忘回头嘲讽：“来啊！跑得真慢，比村里的老驴还慢！”三个圣骑士气得怒吼，脚步更快了，只有一个留在法阵旁，警惕地盯着四周。

另一边，托马斯带着玛莎、爱丽丝和彼得叔趁机冲到木桩旁。玛莎的手因为紧张而发抖，却还是快速掏出腰间的小刀，割着绑老肯的绳子——绳子是粗麻绳，泡过黏液，滑溜溜的，割了好几下才断。“老肯，撑住！”她小声喊着。老肯虚弱地睁开眼，点了点头，声音沙哑：“谢谢你们……小肯还绑着……”

爱丽丝立刻跑过去解小肯的绳子，彼得叔举着猎枪，瞄准法阵旁的圣骑士，低声说：“你们快点，我盯着他，他一动我就开枪！”那圣骑士果然注意到了这边，刚要举剑冲过来，彼得叔的猎枪“砰”地一声响，火药味瞬间弥漫开来，子弹擦着圣骑士的肩膀飞过，打在旁边的老橡树上，树皮溅起一片木屑。圣骑士吓得后退一步，不敢再靠近，只能对着他们怒吼。

就在这时，罗里克拉着莉娜，趁着法阵旁只剩一个圣骑士的间隙，朝着石桌上的《黑暗福音》冲去。莉娜举着银十字架，银光在身前展开，像一面小小的盾牌，挡住了从巢穴顶上飘下来的暗影；罗里克则挥舞着剥皮刀，砍开挡路的藤蔓，眼睛死死盯着石桌上那本散发着阴冷气息的书——黑色的雾气已经缠上了书脊，书页还在自动翻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像有人在快速阅读。

还有三步，两步，一步……罗里克的手已经能感受到书脊的冰凉，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黑暗福音》时，巢穴顶上的沉沦魔领主突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声音震得空地都在发抖，它猛地中断咒语，骨杖朝着罗里克的方向重重一挥——一道比之前粗三倍的黑色暗影从杖顶射出来，像一条张开嘴的巨蟒，带着阴冷的风，直奔罗里克的后背！

“小心！”莉娜眼疾手快，猛地将罗里克往旁边一推，同时举起银十字架挡在他身后——银光和暗影撞在一起，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像两堵墙撞在一起，银光瞬间黯淡下去，变成了淡淡的灰白色，莉娜被冲击波震得后退两步，胸口一阵发闷，嘴角流出一丝鲜血，却依旧死死握着十字架，没让暗影碰到罗里克分毫。

罗里克踉跄了一下，站稳身体，看到莉娜嘴角的血迹，眼睛瞬间红了。他没时间说谢谢，也没时间心疼——法阵旁的那个圣骑士已经发现了他，举着巨剑就冲过来，嘴里怒吼着：“小偷！放下书！”

“莉娜，你退后！”罗里克大喊一声，握紧剥皮刀，迎着圣骑士冲了过去。圣骑士的巨剑带着风声劈下来，罗里克赶紧往旁边一躲，巨剑“当”地一声砍在石桌上，火星四溅，石桌上的《黑暗福音》被震得翻了一页。罗里克抓住机会，一刀刺向圣骑士的膝盖裂缝——和之前一样的旧伤，圣骑士疼得惨叫一声，单膝跪地。罗里克趁机绕到他身后，一刀砍在他的脖子上，绿色的血喷出来，圣骑士倒在地上，不动了。

解决完圣骑士，罗里克立刻伸手去拿《黑暗福音》——就在他的手碰到书脊的瞬间，巢穴顶上的沉沦魔领主再次咆哮，这次的声音里满是疯狂，它举起骨杖，就要射出更粗的暗影。莉娜立刻大喊：“罗里克，小心！”同时举起银十字架，用尽全身力气将银光推向暗影——

银光和暗影再次相撞，“轰”的一声，莉娜被震得坐在地上，十字架的链子都断了，十字架滚到一边，她吐了一口血，却还是对着罗里克喊：“快拿书！我撑不住了！”

罗里克的心像被揪了一下，他立刻抓起《黑暗福音》——书异常沉重，像抱着一块黑石，刚拿到手，石桌上的黑色雾气就开始消散，巢穴上的符文也暗了下去，沉沦魔领主的咒语突然中断，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声音里满是不甘和愤怒。

“成了！”罗里克大喊一声，抱着书就跑到莉娜身边，把她扶起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莉娜摇摇头，擦了擦嘴角的血，笑着说：“没事……书拿到了就好。”

就在这时，约翰带着托姆、本跑了过来——他们把圣骑士引到东边的树丛里，托姆射伤了一个的眼睛，本用箭刺穿了另一个的膝盖，剩下的两个不敢再追，灰溜溜地跑回了巢穴。“罗里克，拿到书了？”约翰喘着气问，看到罗里克手里的黑书，立刻笑了，“太好了！这下那些怪物没辙了！”

托马斯也带着玛莎、爱丽丝、彼得叔和老肯父子走了过来——老肯被彼得叔扶着，脸色好了些；小肯跑到莉娜身边，小声说：“莉娜姐，谢谢你救了我和我爹。”

众人聚在树丛旁，看着罗里克手里的《黑暗福音》，雾里的阳光突然透过来一点，照在书上，金线的蛇形花纹似乎暗淡了些。托马斯松了口气，捋着白胡子说：“终于拿到这害人的东西了，这下村里能安稳了。”

罗里克抱着书，看着眼前的众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莉娜的嘴角还沾着血，却笑得像朵花；约翰的铁斧上沾着绿色的血，却扛得更直了——心里满是温暖。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沉沦魔领主还在巢穴里，暗影的威胁还没彻底消失，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身边有这些并肩作战的伙伴。

“我们先撤回去，”罗里克说，“把书藏好，再想办法彻底解决领主。”

众人点点头，没人反对。莉娜捡起地上的银十字架，重新缠在手腕上，虽然银光淡了些，却依旧带着温热。她走到罗里克身边，小声说：“接下来，我们也一起。”

罗里克看着她，笑了：“好，一起。”

队伍转身往回走，阳光透过雾，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黑森林的暗影还在身后，但众人的脚步却比来时更坚定了——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团结在一起，心中有光，就一定能驱散所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