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血色黄昏与逃亡路
书名:暗黑:灰烬余火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7345字 发布时间:2025-07-23


第十章 血色黄昏与逃亡路

 

马车碾过村口最后一段碎石路时,天边的金红晚霞还像熔化的赤金般泼洒在天际,连空气都被染得暖融融的。可鼻尖先一步捕捉到的,却是一股异样的腥甜——那不是黑森林里鹿群或野兔的新鲜血味,是混着腐尸恶臭、带着铁锈般的浓腥,像无形的潮水般裹住整辆马车,钻进每个人的鼻腔,让人胃里一阵翻腾。罗里克心里猛地一沉,指节瞬间攥紧了手里的精铁猎刀,刀柄上打磨光滑的橡木纹路硌得掌心发疼,胸口的圣石更是隐隐发烫,像块被炭火烘过的暖玉,在衬衫下无声预警,仿佛在叩击他的心脏。

 

“怪了,平时这时候,村口老槐树下早该围着一群小崽子了——小泰迪那小子,肯定举着他爹给做的木剑,踮着脚往这边瞅,就等着看咱们带没带回来野兔子。”玛莎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她伸手撩开车帘边角的粗麻布,布角磨得发毛,是她用旧衣服改的。可下一秒,她撩布帘的手僵在半空,装着麦饼的粗麻布袋子“啪”地掉在车厢板上,金黄的麦饼滚了一地,有两块还沾了路边的黑泥。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短促气音,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最后猛地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啊——!我的老天爷啊!”

 

这声尖叫像把淬了冰的尖刀,刺破了黄昏的宁静。罗里克几乎是与尖叫同时跳下车,靴底重重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脚刚沾地,眼前的景象就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冻结,连呼吸都停滞了——村口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枝桠上还挂着去年孩子们系的红布条,此刻却成了地狱的刑架:粗壮的枝桠上,用生锈的铁链拴着好几具村民的尸体,是面包师汤姆、他怀抱着三岁幼女莉莉的妻子玛丽,还有老猎人比尔。汤姆的白色亚麻围裙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面粉,胸前却被撕开一个大洞,露出森白的肋骨,喉咙更是被硬生生扯断,鲜血顺着树干的裂纹蜿蜒而下,在树根处积成小小的血洼,洼里还浮着几片被血染红的槐树叶;比尔手里还死死攥着他那把磨得发亮的双管猎枪,枪托都被他握得变了形,可头颅却歪向一个诡异的角度,脖颈处的伤口深可见骨,断裂的颈椎骨茬泛着惨白;最让人心颤的是玛丽怀里的莉莉,小丫头的小拳头还紧紧握着半块没吃完的野草莓,红色的果汁沾在指缝间,小脸却苍白得像张宣纸,眼睛还圆睁着,里面满是未散的恐惧。原本铺着青石板的村口小路,此刻被断裂的锄头、散落的花布衣裳和孩子的布偶铺满——那是小泰迪的布熊,一只耳朵已经掉了,此刻被踩在血洼里,棉花都渗红了。而那些大小不一的血洼里,倒映着天边狰狞的晚霞,把金红的霞光染成了刺目的血色,像打翻了的染料缸。

 

“恶魔!是恶魔干的!”老肯叔的声音发颤,他扶着马车辕的枯瘦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突出,像老树枝。他朝着村巷深处指去,指甲缝里还沾着打猎时的泥土,“你们看!巷口!那些怪物!”众人顺着他的指向望去,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连骨髓都透着寒意——一群地狱羊人恶魔正在巷口的空地上屠戮残存的村民。它们的身形比成年男子还高半个头,站在那里像座黑褐色的小山,浑身覆盖着油亮的黑褐色羊毛,羊毛间沾着暗红的血渍,有些地方还缠着碎肉,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膻味;头颅是扭曲的山羊模样,额头上鼓着两个肉瘤,两只弯曲的羊角泛着角质的蜡黄色,角尖还挂着几缕带血的布条,是从村民衣服上刮下来的;眼睛是两团燃烧的硫磺火,橙黄色的火焰在眼眶里跳动,透着毫无温度的杀意,仿佛能看穿人的灵魂;最骇人的是它们的双手,不是羊蹄,而是覆盖着黑鳞的利爪,爪子里握着柄柄寒光凛凛的死亡之镰——镰刃呈月牙状,边缘磨得锋利,刻着扭曲的骷髅与蛇的纹路,每挥动一次,就带起一串血珠,像红色的雨,镰杆是用漆黑的骨头做的,上面缠绕着生锈的锁链,锁链上还拴着几颗村民的头颅,随着动作“哐当哐当”作响,头颅的头发扫过地面,留下一道道血痕。领头的羊人恶魔更显狰狞,它的黑褐色羊毛间插着几根染血的乌鸦羽毛,羊角上缠着发黑的布条,布条上还绣着诡异的符文,它正用镰刃的尖端挑起村民铁匠老吉的尸体,高高举过头顶,尸体的鲜血顺着镰刃流下来,滴在它的羊毛上。接着,它发出一阵类似羊叫却更尖利的狂笑,声音像指甲刮过生锈的铁板,刺得人耳膜发疼,震得旁边的窗户玻璃都嗡嗡作响。

 

“是安达利尔的手下!是‘蚀骨羊魔军团’!”托马斯突然大喊,他枯瘦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手里的胡桃木杖都差点掉在地上,杖头上刻的十字架都歪了,“我在老神父临终前留下的《圣典拾遗》里见过插画!黑褐羊毛、弯曲羊角、手持死亡之镰——典籍里写着,它们是恐惧女王安达利尔从地狱第三层召来的‘灵魂收割者’,专门屠戮凡人村落,用活人的灵魂喂养深渊里的魔物!它们怎么会找到咱们这个藏在黑森林边上的偏僻村子!”

 

话音未落,巷口的一只蚀骨羊魔已经发现了他们。它停下屠戮的动作,正用利爪撕扯村民苏珊的衣服,听见马车的动静,硫磺色的眼睛“唰”地转向马车的方向,鼻子里喷出两道白色的粗气,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低吼,像头愤怒的野猪。接着,它猛地举起死亡之镰,镰刃上还滴着苏珊的血,朝着他们的方向嘶吼着冲过来。羊蹄踩在血洼里,溅起的血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镰刃划过空气,带着一股刺骨的寒风,吹得罗里克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约翰眼疾手快,几乎是本能地抄起放在马车旁的铁斧——那是他爹传下来的,斧刃磨得雪亮,斧柄用牛皮缠过,握起来格外稳。他迎着羊魔冲了上去,嘴里还喊着:“狗娘养的怪物!来爷爷这儿试试!”“哐当!”铁斧与死亡之镰狠狠相撞,火星瞬间迸溅,像过年时放的小烟花。约翰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气从斧柄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胳膊上之前被暗影划伤的伤口又裂开了,暗红的鲜血顺着棕色皮甲的缝隙渗出来,滴在地上,与石板上的血混在一起。“快带大家走!我来挡着这怪物!它砍不动我!”约翰大喊,声音因为用力而沙哑,像被砂纸磨过,他再次举起铁斧,摆出防御的姿势,斧刃对着羊魔,与冲上来的羊魔缠斗在一起——羊魔的镰刃挥舞得又快又狠,每一次劈砍都带着死亡的气息,镰刃擦着约翰的耳边飞过,削断了他几缕头发,约翰只能勉强抵挡,身上的皮甲已经被镰刃划开了两道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皮肉。

 

“不行!要走一起走!你一个人根本挡不住!这怪物力气太大了!”罗里克刚要拔出猎刀冲上去帮忙,莉娜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她的指尖冰凉,像刚摸过雪,脸色苍白得像张没有墨色的宣纸,可碧绿色的眸子里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几分决绝,像淬了火的钢:“没时间犹豫了!罗里克,你看村里——”罗里克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心脏瞬间沉到谷底,像被扔进了冰窟:更多的蚀骨羊魔从村巷深处涌了出来,足有十几只,黑褐色的羊毛在晚霞下泛着诡异的油光,手里的死亡之镰连成一片寒光,像潮水般朝着他们的方向逼近,蹄子踩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巨响,像在敲鼓;不远处的房屋已经燃起了大火,浓烟滚滚,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遮住了半边天,火光中隐约能看到羊魔屠戮村民的身影——有只羊魔正用镰刃劈向逃跑的老妇人,还有几只围在水井边,把村民往井里推;村民们最后的惨叫声、孩子的哭喊声、妇女的求饶声,混杂着羊魔尖利的狂笑,汇成了一曲地狱的乐章,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像针一样扎着。

 

“玛莎婶子!托姆!本!快上车!抓紧车厢板!别掉下去!”莉娜朝着车厢里大喊,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变调,同时用力推了罗里克一把,把他推向马车的驾座,“你驾马车,闪电认你!我来帮约翰断后,我的十字架能挡它们!”她说完,立刻举起胸前的银十字架——那是她十岁生日时,老神父送给她的,十字架边缘已经磨得发亮,链子是用银线编的。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嘴唇快速动着,像是在默念《圣典》里的祈祷词:“圣光庇佑,驱邪避恶……”再睁开眼时,碧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淡淡的银光,她朝着冲过来的第二只羊魔,猛地将十字架对准它的眼睛——一道柔和却坚定的银光从十字架中心射出去,像根细细的银箭,刚好打在羊魔的硫磺色眼睛上。

 

“咩——!”羊魔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它立刻松开握着镰刃的爪子,用黑鳞覆盖的手捂住眼睛,连连后退,死亡之镰“哐当”一声掉在青石板上,镰刃撞出一串火星。约翰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嘴里大喊一声“好样的!莉娜!”,铁斧猛地挥起,朝着羊魔的脖颈砍去——虽然没直接砍断那粗厚的脖子,但也深深劈入羊毛下的皮肉,暗红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了约翰一身,羊魔吃痛,转身就往回逃,跑的时候还撞翻了旁边的柴堆。约翰也不敢恋战,立刻跳上马车的后板,动作快得像只猴子,他朝着罗里克大喊:“走!再不走,更多羊魔就围上来了!咱们都得变成这怪物的镰下魂!”

 

罗里克咬着牙,口腔里满是铁锈味,像是在嚼铁块。他猛地甩动手里的缰绳,驾座旁的老黑马“闪电”吃痛,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四蹄腾空,朝着村外的小路狂奔而去。马车在青石板路上颠簸了一下,车轴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要散架,接着就驶进了铺满落叶的小路,车轮碾过路边的血洼时,溅起的血滴落在车厢板上,像一朵朵狰狞的小红花,还带着温热的气息。玛莎紧紧抱着吓得浑身发抖的爱丽丝——爱丽丝是村里裁缝的女儿,父母都被羊魔杀了,此刻她缩在玛莎怀里,小脸埋在玛莎的衣襟里,肩膀剧烈颤抖,压抑的哭声从喉咙里溢出来,像小猫的呜咽;托姆和本蜷缩在车厢角落,托姆的猎帽歪在一边,露出满是汗水的额头,本的头发乱蓬蓬的,两人手里都紧紧攥着弓箭,箭杆都被他们捏得变了形,指节发白,两个少年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里满是恐惧,却强忍着没哭出声,只是牙齿咬得咯咯响;莉娜坐在马车的后板上,银十字架始终举在胸前,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目光紧紧盯着身后追来的三只羊魔,每隔几秒就射出一道银光,打在最前面的羊魔身上——银光虽然不能重伤它们,却能让它们动作一滞,暂时阻挡它们的脚步,为马车争取逃跑的时间。有一次银光打在羊魔的羊角上,还溅起了几点火星,羊魔愤怒地嘶吼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越跑越远。

 

身后的村庄越来越远,大火却烧得更旺了,橘红色的火光把半边天都染红了,像一块巨大的血色幕布,连天边的晚霞都被染得变了色。村民的惨叫声、孩子的哭喊声渐渐模糊,只剩下蚀骨羊魔尖利的狂呼和蹄子踩在地上的“咚咚”声,还有死亡之镰划破空气的“咻咻”声,像催命的符咒。罗里克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村子,村口的老槐树夏天会结出甜美的槐花,玛丽总会摘些槐花给莉莉做槐花糕;汤姆家的面包房每天清晨都会飘出麦香,瞎眼婆婆汉娜虽然看不见,却总能摸着给他塞一块热乎乎的烤土豆,还会叮嘱他“打猎小心点”;小泰迪总跟在他身后,喊他“罗里克叔叔”,吵着要跟他去黑森林打猎……可现在,那一切都没了,只剩下一片火海、满地血色,还有羊魔肆虐的地狱景象,连空气都被烧得发烫,带着焦糊的味道。

 

“别回头!往前赶!闪电!再跑快点!”莉娜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眼泪终于从她的眼眶里滚出来,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她的灰色斗篷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可她的声音依旧稳得像块磐石,没有丝毫颤抖。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罗里克的肩膀,掌心的冰凉透过他的粗布衬衫传过来,像一丝清醒剂:“咱们得去罗格营地——老神父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过,那里有‘目盲之眼’修女会的姐妹们驻守,还有罗格射手团的精英射手,听说还有从东方来的圣骑士和北方来的巫师,都是专门对抗恶魔的英雄!那是这附近唯一能抵挡安达利尔军团的地方!只有到了那里,咱们才能活下来,才能有机会报仇!”

 

罗里克用力点点头,抬手抹了把脸,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顺着下颌线滑下来,滴在“闪电”的鬃毛上,鬃毛沾了水,贴在马背上。他咬着牙,再次猛地甩动缰绳,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喝令:“驾!闪电!加把劲!”老黑马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急切,也感受到了身后的危险,跑得更快了,四蹄卷起地上的落叶,像扬起的金色碎屑,马车在小路上飞驰,车轮碾过落叶的声音“沙沙”作响,朝着黑森林深处的方向驶去——那里有老肯叔之前标记的小路,能直通罗格营地。

 

身后的火光越来越暗,渐渐被黑森林的树影吞没,最后只剩下一点微弱的红光,像远处的鬼火。可那片血色、那些羊魔狰狞的面孔、莉莉圆睁的眼睛、瞎眼婆婆汉娜可能遭遇的惨状,却像烧红的烙铁般,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心里。罗里克握着缰绳的手依旧在微微颤抖,胸口的圣石还在发烫,像在提醒他这场灾难的真实。他知道,从马车驶离村口的那一刻起,他们熟悉的安稳日子就彻底碎了,像摔在地上的瓷碗,再也拼不回去——接下来的路,是逃往渺茫的希望,也是奔向一场未知的、与恶魔对抗的战场。而他们,再也回不去那个有槐花香、麦香和烤土豆香的村子了。

 

马车刚钻进黑森林的边缘,光线就骤然暗了下来。头顶的树冠像一把巨大的墨色伞盖,高大的橡树、松树与不知名的古树交错纠缠,粗壮的树干要两人合抱才能围住,树皮上布满深褐色的裂纹,像老人皱起的眉头,有些树干上还缠着暗绿色的藤蔓,藤蔓间挂着发黑的苔藓,一摸就能蹭下一手湿滑的黏液。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枝叶切割成细碎的光斑,落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像撒了把稀疏的碎银,稍远些的地方,树影就浓得化不开,像沉在水底的墨。

林间的风也变了性子。不再是村口带着暖意的微风,而是贴着地面窜动的冷风,裹着腐叶与湿土的腥气,钻进每个人的衣领,让人忍不住打寒颤。风穿过枝叶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远处有人在低声哭泣,又像恶魔的低语,混着车轮碾过落叶的“沙沙”声,格外瘆人。偶尔有不知名的夜鸟被马车惊动,扑棱着翅膀从树桠间飞起,发出“嘎”的一声怪叫,在寂静的林间回荡,吓得爱丽丝赶紧往玛莎怀里缩了缩。

路面也愈发难行。原本还算平整的小路被枯枝与腐叶覆盖,底下藏着凹凸不平的树根与石块,马车碾过的时候,车轴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像要散架。路边的草丛长得比人还高,草叶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被风一吹就左右摇晃,仿佛里面藏着窥视的眼睛——罗里克好几次瞥见草丛里闪过黑影,说不清是逃窜的野兔,还是被羊魔惊动的暗影生物,胸口的圣石烫得更厉害了,像在无声警示。

更远处的林子里,隐约能看到几棵枯死的古树,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天空,像一只只扭曲的手,枝桠上还挂着不知名的残破布条,被风一吹就飘来荡去,像招魂的幡。地面上散落着动物的骸骨,有鹿的犄角、野兔的头骨,还有些骨头粗壮得不像寻常野兽,骨头上还留着尖利的齿痕,显然是被更凶猛的生物啃噬过。空气里除了腐叶味,还多了一丝淡淡的腥气,说不清是来自这些骸骨,还是更深林处的未知危险。

莉娜坐在后板上,一边警惕地盯着身后,一边忍不住打量四周的树林,银十字架的光芒在昏暗的林间显得格外微弱。她朝着罗里克喊:“这林子太密了,连方向都快辨不清了!老肯叔之前标记的记号还能找到吗?”罗里克眯着眼,盯着树干上偶尔出现的刻痕——那是老肯叔打猎时留下的,刻痕很淡,被苔藓遮了大半,他咬着牙说:“能找到!记号都刻在树干背光的地方,只要仔细看……”话没说完,马车突然碾过一块凸起的石头,猛地颠簸了一下,他赶紧握紧缰绳,心里更沉了——黑森林的环境比他们预想的还要险恶,每多待一秒,危险就多一分。

马车在落叶小路上飞驰,车轴“吱呀”的声响始终没停,像在喘着粗气。车厢里,玛莎终于忍不住抱着爱丽丝哭出了声,眼泪打湿了爱丽丝的头发,她一边哭一边拍着爱丽丝的背,声音哽咽:“好孩子,别怕,婶子在呢……咱们能活下去,能找到你爹娘的……”话没说完,自己先哽咽得说不下去——她心里清楚,爱丽丝的爹娘恐怕早就成了羊魔的镰下魂。

爱丽丝被哭喊声惊醒,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她抬起头,怯生生地抓着玛莎的衣角,声音细得像蚊子叫:“玛莎婶子,我爹娘……他们是不是去天上了?小莉莉也去了吗?”玛莎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他们都去天上当星星了,以后会照着咱们走的路。”

坐在角落的托姆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沙哑,他攥着弓箭的手松了松,又立刻攥紧:“我刚才看见羊魔闯进我家了……我爹举着锄头跟它们打,可那怪物一镰就把锄头劈断了……”他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箭杆上,“我娘让我躲在柴房,我听见她喊我的名字,然后就没声了……”

本拍了拍托姆的肩膀,他自己的眼睛也红着,却故作镇定地说:“我爹也跟羊魔打了,他是村里的木匠,举着刨子就冲上去了……托姆,咱们得活下去,以后替爹娘报仇!”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半块干硬的黑面包,塞给托姆,“吃点吧,有力气才能报仇。”托姆接过面包,咬了一口,却因为太干噎得直咳嗽,玛莎赶紧递过水壶,给他倒了点水。

莉娜坐在后板上,听着车厢里的对话,眼泪又忍不住滚了下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见爱丽丝还在发抖,便从自己的斗篷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偶——那是老神父生前给她缝的小天使,翅膀是用白色碎布做的。她把布偶递给爱丽丝,声音放得很柔:“爱丽丝,拿着这个小天使,它会保护你的,就像老神父保护我一样。”爱丽丝接过布偶,紧紧抱在怀里,小声说了句“谢谢莉娜姐姐”,哭声终于小了些。

罗里克握着缰绳,车厢里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钻进他的耳朵,心里像压着块巨石。他抬头望向前方,黑森林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高大的橡树、松树像一个个沉默的巨人,枝桠交错,挡住了越来越暗的天色,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洒下细碎的光斑,落在落叶上,像撒了把碎银。林间的风也变了,不再是村口的暖风,而是带着寒意的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有人在暗处低语。

突然,“闪电”猛地打了个响鼻,前蹄踉跄了一下,差点把马车掀翻。罗里克赶紧拉住缰绳,稳住马车,他低头一看,只见路边的草丛里躺着一只死去的鹿,鹿的喉咙被撕开,伤口边缘泛着黑色,显然是被暗影生物咬的。“小心点!黑森林里可能有散落的羊魔,或者其他暗影怪物!”罗里克朝着车厢里喊,同时握紧了猎刀,胸口的圣石又开始隐隐发烫,比之前更热了些。

莉娜立刻举起银十字架,警惕地望着四周的树林,她朝着罗里克喊:“你专心驾马车,我盯着两边!玛莎婶子,你看好孩子们,别让他们探头出去!”玛莎赶紧把爱丽丝往怀里搂了搂,托姆和本也挺直了身子,握紧了弓箭,眼睛盯着车窗外的树林——刚才的惨状让他们明白,危险还没过去,活下去,还需要拼尽全力。

马车继续朝着黑森林深处驶去,车轮碾过落叶的“沙沙”声、马蹄的“嘚嘚”声,混杂着车厢里压抑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前方的路越来越暗,树影越来越密,可没有人敢停下——他们知道,停下来,就意味着被身后的地狱追上,而只有往前,朝着罗格营地的方向,才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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