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驻扎在城郊影视基地，仿古街的青石板路被昨夜的雨打湿，踩上去咯吱作响。沈清辞刚走到《长安秘事》的拍摄现场，就被冲天的煞气呛得皱眉——整排古建筑的飞檐上都缠着若隐若现的黑气，像被蛛网裹住的猎物。
“沈小姐可算来了！”导演王潮洲迎上来，鬓角的白发又添了几缕，“您看这邪门事儿……”他指向道具楼，三层高的仿唐建筑歪斜着，墙缝里渗出暗红色的粘液，“昨天刚搭好，半夜就塌了一半，砸伤了三个工人。”
沈清辞没说话，指尖抚过随身携带的青铜镜。镜中映出建筑骨架里盘绕的黑线，线端拴着枚生锈的铜钱，铜钱孔里嵌着指甲盖大小的符咒——又是阴山派的路数。
“有人不想让这部戏拍下去。”她转头时，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
陆砚舟就站在五步之外，穿着件极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手里拿着个金属检测仪，正对着坍塌的梁柱扫描，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陆先生？”王潮洲愣了愣，“您怎么也来了？”
“我公司投资了这部戏。”陆砚舟的目光掠过沈清辞，最终落在她手里的青铜镜上，“听说片场出了事故，过来看看技术层面有没有问题。”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但沈清辞清楚地感觉到，青铜镜在掌心发烫，镜背的云纹与陆砚舟袖扣上的符文产生了奇妙的共振。
“技术问题？”沈清辞挑眉，“陆总觉得，钢筋混凝土会自己渗血？”
陆砚舟抬眼，检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他迈步走向坍塌处，沈清辞下意识跟上。两人同时蹲下身，手指几乎要碰到那枚生锈的铜钱——
“小心！”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陆砚舟握住沈清辞手腕的瞬间，铜钱突然炸开黑雾，却在接触到他袖扣的刹那发出惨叫，像被烈火灼烧的塑料。
沈清辞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掌心的青铜镜却骤然降温。她低头看向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银行APP推送的到账提醒刺得人眼睛发花：
【您尾号6789的储蓄卡账户……入账人民币1,000,000.00元……】
一百万。不多不少，正好是解约金的数目。
沈清辞猛地抽回手，陆砚舟的指尖还残留着玉石般的凉意。她清楚地记得，紫微命格者的触碰，能短暂压制一切命理缺陷——包括她的缺钱命。
“巧合？”陆砚舟的目光落在她骤变的脸色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刚才碰到她皮肤的地方。检测仪的数据流显示，刚才那股黑气的能量波动，与陶家老院的厉鬼同源，却又多了些金属锈蚀般的杂质。
沈清辞收起手机，唇角勾起抹嘲讽：“陆总手挺贵。”
这话说得直白又带刺，王潮洲在旁边听得直冒汗。他刚想打圆场，就见陆砚舟突然笑了，那抹笑意像破冰的春水，瞬间冲淡了他身上的疏离感：“沈小姐的手，也不便宜。”
青铜镜“嗡”地一声轻颤，镜中闪过前世的藏经阁——她练字时墨水打翻，陆砚舟抓着她的手帮她擦，指尖的温度透过宣纸传过来，烫得她心慌意乱。
“正经事。”沈清辞强迫自己回神，指向坍塌的梁柱，“这不是意外，是有人在建材里掺了阴物。”她捡起块碎木，木纹里嵌着细小的骨头渣，“用枉死者骸骨磨成粉，混在油漆里刷上去，能让整栋建筑变成聚阴阵。”
陆砚舟的脸色沉了下去。他让助理调取建材供应商的名单，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三天前送来的这批木料，供应商是‘晚星建材’。”
晚星。林晚晚的晚。
沈清辞摩挲着青铜镜，镜中映出林晚晚在电话里狞笑的模样：“……把那栋楼弄塌，最好砸死几个主演，看她沈清辞还怎么翻身……”
“需要帮忙吗？”陆砚舟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男人不知何时走到了阳光下，白衬衫被晒得温热，袖扣在光线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比如，技术层面的。”
“陆总相信这些？”沈清辞挑眉。
“我相信数据。”陆砚舟调出检测仪记录的能量曲线，“这是你在陶家老院画符时的波动，这是刚才黑气爆炸的数据——”他指向两条曲线的交点，“它们在同一个频率上共振，说明来源相同。”
沈清辞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波形，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人连相信鬼神，都要找个科学的借口。
“帮忙可以。”她伸出手，“先付定金。看在你手贵的份上，打个八折，八十万。”
陆砚舟握住她的手。这一次，沈清辞清晰地感觉到，有股温暖的能量顺着掌心涌入，青铜镜的震动变得平稳，连带着她最近总犯的头痛都缓解了不少。
“成交。”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
“画符的时候，允许我的设备记录数据。”陆砚舟从口袋里掏出个微型传感器，“我想知道，所谓的符咒，是不是某种未被发现的能量场。”
沈清辞盯着那枚传感器，突然想起前世陆砚舟总爱摆弄各种奇门遁甲的仪器，说要把玄学原理用公式算出来。当时她还笑他，说天道岂是凡人能算的。
“可以。”她收回手时，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但数据归我一半。”
陆砚舟愣了愣，随即失笑：“公平。”
两人说话间，王潮洲带着工人清理现场，突然有人惊呼：“这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坍塌的梁柱下，压着个被符咒缠满的木盒。沈清辞上前掀开盒盖，里面躺着个扎满钢针的稻草人，草人胸口贴着张照片——正是这部戏的女主角。
“又是阴人招数。”沈清辞捏碎稻草人，符咒燃烧的青烟里，传来微弱的惨叫声。
陆砚舟的检测仪疯狂报警，屏幕上的能量曲线飙升到顶峰，又在稻草人的灰烬里归于平静。他看着沈清辞指尖残留的火星，突然开口：“你刚才说，需要用鲁班术修复这栋楼？”
“怎么？陆总也懂木工？”
“我公司有3D打印机。”陆砚舟调出图纸，“精度可以达到0.1毫米，或许能帮上忙。”
沈清辞看着屏幕上的三维建模，突然觉得，或许玄学和科技，也不是不能共存。
正午的阳光穿过脚手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清辞拿出手机，银行APP的余额还停留在一百万，没有像往常一样莫名消失。她瞥了眼站在阳光下打电话的陆砚舟，男人的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袖扣上的符文随着动作闪烁，像在守护着什么。
青铜镜在包里轻轻发烫，镜中映出两人交握过的手。沈清辞突然想起刚才那瞬间的触感——温暖，坚定，带着种跨越轮回的熟悉。
“偷命者必偿……”
小鬼的低语又在耳边响起，但这次，沈清辞握紧了手机。
一百万到账，解约的事解决了。而林晚晚……她看着镜中闪过的建材供应商地址，唇角勾起抹冷冽的弧度。
游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