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层薄如轻纱的雾气还慵懒地笼罩着整个村庄，尚未完全散去。王有为骑着那辆老旧的摩托车，早早地等在了村口。摩托车的发动机突突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排气管喷出的白气，如同一条白龙，与晨雾迅速混在一起，模糊了一片小小的天地。王有为不停地搓着双手，哈出一口口白气，时不时就低头看一眼手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和期待。
“等很久了？”小雨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今天穿着一件米色的羽绒服，那颜色就像冬日里的暖阳，温暖而柔和。头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她的手里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袋子的边角被压得有些变形，可见里面装的东西不少。
王有为赶紧熄灭了发动机，笑着说道：“刚到刚到。”他伸手接过文件袋，那沉甸甸的分量让他的手不自觉地往下沉了沉，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这么多材料？”
“合作社章程、土地流转协议、社员名单……”小雨掰着手指，一项一项地数着，“还有我昨晚整理的经营计划书，足足三十页呢。”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自豪。
王有为不禁咂舌，关切地问道：“你昨晚熬夜了？”
小雨笑着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做这些我熟，在学校经常通宵赶报告。”她指了指摩托车的后座，眼神坚定地说，“咱们走吧，县里八点半上班，得赶在他们吃早饭前去排队，不然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摩托车在乡间小路上颠簸前行，路面坑坑洼洼，就像老人脸上的皱纹。小雨不得不紧紧抓住王有为的衣角，寒风如同一把把利刃，吹得她的脸颊通红，就像熟透的苹果。
“冷吗？”王有为大声问道，声音被风声撕扯得有些破碎。
“还好！”小雨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但依然充满了活力，“比我想象的暖和！”
王有为听了，悄悄放慢了速度。路过一片结冰的池塘时，几只野鸭仿佛受到了惊吓，扑棱着翅膀飞起，在晨光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就像一幅美丽的画卷。
“看！”小雨兴奋地指着，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真漂亮！”
王有为点点头，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位置，想着开春的时候，一定要带她来看成群的野鸭，让她感受这大自然的美好。
县政务服务中心门口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龙，人群就像一条缓慢移动的河流。王有为停好车，和小雨小跑着加入了队伍。
“这么多人？”王有为踮起脚张望，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小雨从包里掏出两个包子，递给王有为一个，笑着说：“给，边吃边等。我打听过了，周一办业务的人最多，咱们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包子还是温热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王有为咬了一口，韭菜鸡蛋馅的，那香味瞬间在口中散开，香得很。他偷偷看了眼小雨的侧脸，晨光中她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就像一幅精致的工笔画。
“材料都带齐了吧？”王有为不放心地问，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小雨拍拍文件袋，自信满满地说：“放心吧，我检查了三遍。章程是按省里最新模板写的，连标点符号都核对过，绝对不会有问题。”
八点半，大门准时打开，人群如潮水般涌入，场面十分壮观。王有为紧紧护着小雨，生怕她被挤到，就像守护着一颗珍贵的宝石。
“农业局窗口在二楼！”小雨熟门熟路地领着路，显然提前做过详细的功课。
窗口前已经排了七八个人，办事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板着脸，头也不抬地敲着键盘，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机关枪在扫射。
“态度这么差？”王有为小声嘀咕，脸上露出一丝不满。
小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公家单位都这样，咱们按规矩来就行，别跟她计较。”
终于轮到他们时，王有为堆着笑把材料递过去，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同志您好，我们是青山村合作社的，来办登记手续。”
办事员瞥了一眼材料，冷冷地问道：“法人代表是谁？”
“我。”王有为赶紧掏出身份证，双手递了过去。
办事员翻了几页，突然皱眉，语气生硬地说：“这土地流转协议不对啊，怎么没有镇里盖章？”
王有为一愣，惊讶地问道：“啊？不是村里盖完章就行了吗？”
“规定改了三个月了。”办事员把材料推回来，面无表情地说，“回去补章再来。”
王有为急了，声音提高了几分：“同志，我们村离县里三十多公里，能不能通融一下……”
“规定就是规定。”办事员已经按了叫号器，冷漠地说，“下一个！”
王有为还想争辩，小雨赶紧拉住了他，轻声说：“我们先去旁边商量一下。”
角落里，王有为懊恼地捶了下墙，自责地说：“都怪我，没打听清楚新规定！”
小雨却出奇地冷静，安慰道：“别急，我查查相关规定。”她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眼神专注而坚定。“找到了！新规是说可以由村委会出具证明，不一定非要镇里盖章。”她兴奋地说道，眼神中闪烁着光芒。
王有为眼睛一亮，惊喜地问道：“真的？”
小雨点点头，自信地说：“咱们村的章盖了，理论上是可以的。走，换个方式试试。”
她整理好材料，这次换她上前，微笑着说：“您好，我们查了最新文件，村委会盖章也是符合规定的。这是相关条款的截图。”她把手机递了过去。
办事员明显愣了一下，接过手机看了看，脸色缓和了些，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许多：“你们准备得还挺充分。”
小雨趁热打铁，诚恳地说：“我们合作社是扶贫项目，三十多户贫困户参与，大家都等着手续办完开工呢，时间紧迫，希望您能帮帮忙。”
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办事员重新翻看材料，认真地说：“经营项目写得太笼统了，要具体到品种。”
小雨早有准备，立刻递上补充页，自信地说：“这是详细清单，包括种植品种和预计产量。”
办事员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赞许地说：“年轻人做事挺靠谱。”她开始录入系统，“材料放这儿吧，五个工作日后领证。”
王有为长舒一口气，正要说谢谢，小雨却接着问：“同志，听说县里对新农业项目有扶持政策？”
办事员敲键盘的手停了停，轻声说：“你们不知道？今年省里下了文件，对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有专项补贴。”
小雨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需要什么条件？”
“带动贫困户就业、使用新技术……”办事员压低声音，“你们材料做得规范，我帮你们备注一下，到时候会有专人联系。”
走出政务大厅，王有为还处在震惊中，不敢相信地说：“这就……办成了？”
小雨笑着晃了晃回执单，兴奋地说：“不仅办成了，还捞到个意外收获！”
阳光正好，洒在小雨身上，照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就像一个天使。王有为突然有种冲动，想紧紧抱抱这个聪明的姑娘。但他只是接过文件袋，轻声说：“你太厉害了。”
小雨眨眨眼，俏皮地说：“团队合作嘛。走，我请你吃午饭，庆祝一下！”
他们找了家小馆子，点了当地特色的铁锅炖。热气腾腾的锅里，豆腐、白菜和五花肉咕嘟咕嘟冒着泡，那香气弥漫在整个小馆子里，让人垂涎欲滴。
小雨边吃边记笔记，认真地说：“得抓紧准备申请补贴的材料，最好下周就能交上去，时间不等人啊。”
王有为给她夹了块肉，关心地说：“别光顾着工作，先吃饱，吃饱了才有精力做事。”
小雨突然想起什么，放下筷子，认真地说：“对了，咱们得办张对公账户，以后收支都走公账才规范。”
“这么多事……”王有为挠头，无奈地说，“要不是你，我肯定抓瞎。”
小雨放下筷子，认真地说：“有为，你得学着自己处理这些。我不能一直……”
话没说完，王有为的手机响了。是村里打来的，说刘叔家的大棚被雪压塌了。
“得赶紧回去！”王有为站起身，焦急地说，“刘叔家种的是实验品种，冻坏了损失就大了。”
小雨立刻收拾东西，果断地说：“走，路上我给农技站的朋友打电话，问问补救措施。”
回村的路上，摩托车开得飞快，就像一支离弦的箭。小雨紧紧搂着王有为的腰，风声在耳边呼啸，仿佛是大自然在为他们加油助威。
“害怕吗？”王有为大声问，声音被风声淹没了一部分。
“不怕！”小雨的声音带着笑意，充满了勇敢和坚定，“这才刺激！”
路过早上的池塘时，野鸭已经不见了踪影。王有为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忙过这阵，一定要带小雨来看个够，让她再次感受这份美好。
村口，刘叔正蹲在大棚边抽烟，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落寞。看到他们，老人站起身，眼里满是焦急，就像一只迷失方向的老鸟。
“别急刘叔，”小雨跳下车，安慰道，“我问了专家，只要及时覆盖保温膜，苗还能救！”
王有为已经跑去仓库拿工具了。阳光下，三个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忙碌而充满希望，就像一幅充满生机的画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