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在课桌上投下的光斑带着细碎的棱纹，像透过万花筒看到的图案。小满的指尖捏着两块碎镜片，第19章循环在实验楼找到的那块边缘已经发黑，第35章从老槐树底挖出的碎片还沾着暗红色泥土，两者的弧度在晨光里渐渐贴合，像被岁月拆开的拼图。

“能拼上吗？”张昊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的眼下有浓重的青黑，帆布包敞开着，露出里面的强光手电和折叠铲——昨晚他说要去红光机械厂附近守着，看能不能等到陈野，结果在邮筒旁边蹲了整夜。

小满调整着镜片的角度，当两块玻璃的边缘完全吻合时，一道完整的弧线在桌面上显现，像半个展翅的蝴蝶翅膀。翅尖的位置有个不规则的缺口，形状与口袋里的硬币惊人地相似，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容纳某种金属的存在。

“你看这个缺口。”她用指尖点着那个位置，晨光透过玻璃在缺口处投下细小的光斑，“正好能放下一枚硬币。”

张昊的呼吸突然变重，他从帆布包里翻出枚备用的五角硬币——不是带月牙划痕的那种，是普通的流通货币。当他把硬币放进缺口时，两块镜片突然同时震动，边缘的暗红色泥土簌簌脱落，像抖落的记忆碎片。

“没反应啊。”他刚想把硬币拿出来，镜片却突然发出微弱的银光，光芒沿着蝴蝶翅膀的纹路流动，在桌面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

小满的心脏猛地收缩，十枚硬币在口袋里同时发烫，其中三枚时光胶囊的硬币烫得像火炭。她掏出那枚从舅舅家捡到的、带月牙划痕的硬币，小心翼翼地放进缺口——银光瞬间变得刺眼，蝴蝶翅膀的纹路里渗出淡红色的光带，与陈野芯片接口的红光完全一致。

“这到底是什么？”张昊的指尖悬在镜片上方，不敢触碰那流动的光带，“为什么会发光？”

小满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光带形成的图案——那不是随机的纹路，而是幅简化的地图：老槐树的位置被标成圆点，红光机械厂是个方形，舅舅家楼下的邮筒则是个细长的矩形，三个点之间用红色光带连接，形成个钝角三角形，顶点处的光带最亮，像某种能量的源头。

早读课的铃声响起时，镜片的光芒渐渐褪去，只在缺口处留下淡淡的红痕。小满把拼合的镜片塞进笔记本第38页，那里画着陈野最新的路线图：16:00经过老槐树，16:05摸一下学校后门的绿色邮筒，16:10到达舅舅家楼下。

“他摸邮筒的时候，手指在‘邮政’两个字上敲了三下。”张昊的铅笔在邮筒位置画了个圈，“节奏和他踩老槐树根的频率一样，都是‘短-短-长’。”

小满想起第37章循环里舅舅提到的“邻居家男孩”，想起相册里背对着镜头的身影，突然在路线图上用红笔把老槐树、邮筒、舅舅家三个点连成线——形成的三角形，与镜片光带投射的图案完全重合，像道跨越时空的印记。

10:20分的课间操，陈列出现在操场的角落里，比往常晚了五分钟。他没有加入队伍，只是靠在单杠上，目光反复扫过学校后门的方向，手腕上的芯片接口红光闪烁，频率与远处邮筒上的“中国邮政”四个字隐隐呼应。

“他在等什么。”小满的指尖在笔记本上的邮筒图案上戳了戳，“邮筒里肯定有东西。”

张昊突然拽了拽她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我想起件事。”他的耳后红得发亮，像被晨光晒透的樱桃，“我小时候有个万花筒，摔碎后镜片也是这样的蝴蝶形状，后来被我埋在老槐树下了，说是给未来的自己留个礼物。”

小满的瞳孔猛地收缩，她翻开笔记本，指着镜片的图案：“你确定？”

“确定。”张昊的铅笔在蝴蝶翅膀上画了个小小的五角星，“我在镜片角落刻了这个记号，不信你看。”

小满把镜片对着晨光仔细观察，在蝴蝶翅膀的根部果然发现个极小的五角星刻痕，浅淡却清晰，与张昊此刻画在纸上的一模一样。十枚硬币在口袋里同时震动，像在欢呼这个迟来的确认。

“这是你的万花筒碎片。”她把镜片推到张昊面前，晨光透过玻璃在他耳后的痣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你就是那个埋镜片的人，张昊，你也是时光胶囊约定的一部分。”

张昊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拿起镜片翻来覆去地看，指尖在五角星刻痕上反复摩挲：“我记起来了……那天你穿红裙子，陈野手里拿着枚带划痕的硬币，我们三个把万花筒拆开，说要把碎片当钥匙，等17岁生日那天……”他的声音突然卡住，眼里闪过痛苦的神色，“后面的记不清了，好像有辆很大的卡车……”

“是渣土车。”小满接过他的话，十枚硬币在口袋里烫得肋骨发疼，“2014年6月15日，红光机械厂门口，那辆撞了穿红裙女孩的渣土车。”

张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抓住小满的手腕，指节泛白：“不是我！我没有开车！”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耳后的痣红得发紫，“我只是……只是在旁边看着……”

上课铃响起时，陈野已经离开操场，单杠上留下枚带月牙划痕的硬币，显然是故意留下的。小满把硬币捡起来，发现上面的划痕比其他硬币深得多，边缘还沾着点银色粉末——与舅舅衬衫上的、镜片里的属于同一种物质。

中午的食堂飘着番茄鸡蛋面的香气，阿姨把餐盘推过来时，铁勺在碗沿敲出轻快的节奏：“你舅舅今早又来啦，问你昨天回没回家吃饭。”她往小满碗里多加了个荷包蛋，蛋黄的溏心在面条上漫开，“还说让你别总盯着邮筒看，那里面没什么好东西。”

小满的筷子顿在半空。舅舅怎么知道她在观察邮筒？难道他也在跟踪陈野的路线？还是说……他本来就知道邮筒的秘密？她夹起荷包蛋时，发现蛋黄的形状与镜片拼出的蝴蝶翅膀惊人地相似，溏心的位置正好是那个放硬币的缺口。

“阿姨，”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您见过我妈吗？”

阿姨的铁勺突然在锅里停住，番茄皮在沸水里打着旋儿：“见过啊，你小时候她总来接你放学，手里总拿着个万花筒，说要给你变魔术。”她捞出面条时，蒸汽模糊了眼镜片，“跟你现在手里的笔记本差不多大，上面好像还画着蝴蝶。”

万花筒……蝴蝶……镜片……

这三个词在小满的脑海里碰撞，像三枚带月牙划痕的硬币在金属盒里翻滚。她突然想起第37章循环里舅舅电脑上的“满野计划”文件夹，想起陈野芯片接口的电路纹路，想起镜片光带投射的地图——所有线索都在指向同一个源头，那个被父母的实验室事故掩盖的真相。

下午的自习课，小满在笔记本上画了个更大的关系图：用银色笔把“万花筒”、“蝴蝶镜片”、“硬币钥匙”圈成核心，外围是“老槐树”、“邮筒”、“红光机械厂”三个节点，最外层则写着“满野计划”和“2014.6.15”，连接线用红笔加粗，像流淌的血液。

“陈野快到邮筒了。”张昊的手表突然震动，这是他们昨晚约定的信号——他在邮筒附近藏了个微型摄像头，连接着自己的手表，只要有人靠近就会触发警报。

两人悄悄溜出教室，沿着教学楼的阴影绕到学校后门。16:04分，陈野的身影出现在巷口，他的步伐比往常慢了些，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自然下垂，指尖在裤缝上来回摩擦，像在做某种准备。

16:05分整，他在绿色邮筒前站定，左右张望了两下，然后伸出右手，食指在“邮政”两个字上敲了三下——短、短、长，与张昊描述的完全一致。当最后一下敲完时，他从口袋里掏出枚带月牙划痕的硬币，塞进邮筒投信口的瞬间，邮筒的铁皮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像内部的机关被触发。

“他在放东西进去！”张昊的声音带着激动，手里的折叠铲差点掉在地上。

陈野离开邮筒时，步伐轻快了许多，像完成了某种重要的交接。他没有直接去舅舅家，而是绕了个弯，沿着红光机械厂的围墙往前走，手腕上的芯片红光闪烁，像在发送某种成功的信号。

小满和张昊跑到邮筒前，张昊用折叠铲的边缘撬开投信口的挡板——这是他昨晚研究了半夜的成果。当挡板被撬开的瞬间，一枚带月牙划痕的硬币滚了出来，落在张昊手心，上面还沾着新鲜的银色粉末。

“还有这个！”小满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个纸质的东西，抽出来一看，是张折叠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17:00 老地方取货，带齐碎片。”字迹与陈野笔记本上的“锚点偏移”完全一致。

张昊把硬币放进镜片的缺口，银光再次亮起，这次的光带里多了个清晰的标记——位于红光机械厂内部的一个圆形，像某种容器的截面。“老地方……”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他说的老地方，会不会是那个地窖？”

小满把纸条夹进笔记本，第38页的路线图上，陈野的轨迹被红笔延伸到红光机械厂内部，终点正是光带标记的位置。她盯着那个圆形标记，突然想起第36章循环里陈野说的“芯片和硬币本来就是一体的”，想起镜片光带与芯片红光的一致性——或许，所谓的“碎片”，指的就是这些能发光的镜片，而它们的最终归宿，就是那个圆形容器。

17:00整，夕阳把红光机械厂的烟囱染成暗红色。小满和张昊躲在仓库的阴影里，看着陈野从地窖入口走出来，手里拎着个银色盒子，比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都大，表面的电路纹路在夕阳下泛着银光，与镜片的光带完美契合。

当陈野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时，张昊突然指着盒子的侧面：“你看那个图案！”

银色盒子的侧面刻着个完整的蝴蝶图案，翅膀的位置有个凹槽，形状与拼合的镜片完全相同，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容纳这半个蝴蝶的存在。

“他在收集所有碎片。”小满的指尖捏着那枚带五角星刻痕的镜片，十枚硬币在口袋里同时震动，发出细微的嗡鸣，“镜片、硬币、芯片……他要把这些东西重新组合起来。”

暮色渐浓时，两人蹲在老槐树下，拼合的镜片在掌心发出微弱的光。张昊突然指着蝴蝶翅膀的纹路，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你看这里！”他用铅笔在纹路的某个位置画了个圈，“这不是随机的图案，这是个万花筒的内部结构图！”

小满凑近一看，果然，那些流动的光带在某个角度下，会形成万花筒特有的对称图案，中心的位置正好是放硬币的缺口。“你小时候的万花筒……”她的声音带着恍然大悟的颤抖，“根本不是普通的玩具，对不对？”

张昊的耳后红得发紫，他从帆布包里翻出张泛黄的照片——这是他今早回家翻箱倒柜找到的，上面是个小男孩举着万花筒的样子，耳后的痣在阳光下亮得像颗星。“我妈说，这是我七岁生日时拍的，万花筒是邻居家的阿姨送的……”他的声音突然卡住，瞳孔在瞬间放大，“邻居家的阿姨……好像就是你妈！”

镜片的光芒在这一刻达到顶峰，完整的蝴蝶图案在暮色中显现，翅膀上的纹路里，“满野昊”三个字渐渐清晰，像被光雕刻出来的誓言。小满盯着那三个字，突然明白第38章循环的“重叠的碎片”不仅指镜片，更指他们三个被岁月拆开的童年——陈野的硬币，张昊的万花筒，她的时光胶囊，本就是一个整体，像这半个蝴蝶，等待着在某个约定的时刻，与缺失的另一半重逢。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镜片的光芒渐渐隐去，只在缺口处留下淡淡的红痕。小满把拼合的镜片放进帆布包，十枚硬币在口袋里排列成完整的蝴蝶形状，其中三枚时光胶囊的硬币贴着心脏，像三颗跳动的火种。

她知道，第38章循环的发现不是终点。陈野的纸条“带齐碎片”、银色盒子上的蝴蝶凹槽、张昊回忆起的“邻居家阿姨”，都在指向17:00的“老地方取货”——那很可能是所有碎片最终重叠的时刻，是芯片、硬币、镜片合为一体的仪式，也是揭开“满野昊”童年约定的最后机会。

夜色中，老槐树的影子在地面轻轻晃动，像个正在等待蜕变的蛹。小满握紧帆布包里的镜片，十枚硬币的温度透过布料渗出来，像块带着记忆的烙铁，提醒着她即将到来的17:00，提醒着那个藏在红光机械厂地窖里的、关于蝴蝶与碎片的最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