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在吐司面包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像块被切割的黄油。小满的指尖捏着三明治的边缘,全麦面包的麦麸蹭过指腹,留下粗糙的触感——这是第41次循环的清晨,她站在教室后门,书包里的十三枚硬币硌着后背,其中三枚时光胶囊的硬币热度异常,像揣着三颗小小的恒星。
笔记本摊开在讲台侧面的窗台上,第40章循环的烫痕在晨光里泛着焦黑,“时光胶囊的钥匙,在第49次循环里”的字迹边缘已经凝固,却依然透着诡异的温度。小满用红笔在这句话旁边画了个巨大的问号,笔尖戳破纸页,露出底下第36章循环的记录:“再有5次,你就会找到关键。”
5次循环,从第36次到第41次,正好是5次。可那句烫出来的字却指向第49次,像个故意设置的陷阱,或者……被篡改的提示。
“他快来了。”张昊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他的帆布包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的万花筒底座,“你确定要这么做?第36章循环你拦他,他差点把你推倒。”
小满把三明治放进保鲜袋,透明的塑料上印着她昨晚画的蝴蝶图案,与银色盒子侧面的纹路完全一致。“第40次循环他给了我最后一块镜片。”她的指尖在保鲜袋上的蝴蝶翅膀上划过,“他在等我们,只是……”只是什么,她没说出口——陈野眼底的挣扎像被浓雾笼罩的沼泽,让人看不清深浅。
早读课的预备铃响起时,陈野的身影出现在走廊拐角。他的步伐比第40次循环快了0.3秒,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拎着那个绣荷花的布袋,拉链敞开着,露出半截银色的链条——是用带月牙划痕的硬币串成的,比第38章循环时多了三枚。
小满深吸一口气,迎着他走过去。当两人距离还有半米时,十三枚硬币突然集体发烫,烫得她指尖发麻。“给你。”她把三明治递过去,保鲜袋上的蝴蝶图案正对着陈野的口袋,“我做的,全麦的。”
陈野的步伐没有停顿,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侧身绕开时,肩膀擦过她的手臂,力度比第36章循环轻了许多,像片刻意避开的影子。三明治从她手里滑落,掉在走廊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喂!”张昊想追上去,被小满一把拉住。
她盯着陈野的背影,他的右手在口袋里动了一下,像在捏什么东西。走到教室后门时,他的步伐突然停顿了0.5秒,左肩微微倾斜,又迅速恢复正常,像个卡壳后强行运转的齿轮。
“0.5秒。”小满弯腰捡起三明治,保鲜袋的封口处有一道清晰的指甲掐痕,深度约一毫米,形状与硬币的月牙划痕惊人地相似,“他有反应。”
张昊的呼吸凑近保鲜袋:“这痕迹……是他掐的?”他昨晚整理陈野的指甲记录,发现他的食指指甲比其他指甲短了一截,像是长期用力掐东西造成的,“他为什么不接?”
小满把三明治丢进垃圾桶时,指尖触到那道指甲痕,塑料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像陈野眼底的温度。“他不能接。”她翻开笔记本,在第41页写下:“首次示好失败,陈野反应:0.5秒停顿,左肩倾斜度15°,疑似情绪波动。”
早读课的琅琅书声里,陈野的座位像个冰冷的孤岛。他的指尖在笔记本上画着奇怪的符号,像道被反复涂改的密码,其中某个图案与保鲜袋上的蝴蝶翅膀隐约重合。十三枚硬币在小满口袋里排列成松散的阵型,其中枚从第40次循环邮筒里找到的硬币,温度突然升高,烫得她肋骨发疼。
“你看他的手。”张昊的铅笔在笔记本上画着速写,“他一直在捏口袋里的东西,鼓鼓囊囊的,像枚硬币。”
小满的目光落在陈野的左手口袋上,布料的凸起形状确实像枚硬币,而且是带月牙划痕的那种。第40次循环他在天台说“把它放在笔记本上,和那三枚时光胶囊的硬币一起”,难道他口袋里的,就是那枚能与时光胶囊呼应的关键?
10:20分的课间操,陈野没有去操场,而是趴在课桌上,用手臂挡住脸。小满假装路过他的座位,听见布料摩擦的轻响,像硬币在口袋里滚动。当她的影子投在他手臂上时,那枚硬币突然发烫,透过两层布料都能感觉到热量。
“他在藏东西。”小满回到座位时,声音压得极低,“而且是怕我们发现的东西。”
张昊突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翻出张照片——是第35章循环从陈野笔记本里找到的那张,三个小孩在槐树下埋东西。他用铅笔在穿红裙的女孩手里画了个圈:“你看她手里的铁皮盒,侧面是不是有个小孔?”
小满凑近一看,果然,铁皮盒的侧面有个极小的圆孔,直径与硬币的月牙划痕尖端完全吻合。“是钥匙孔。”她的心脏猛地收缩,十三枚硬币在口袋里同时震动,“时光胶囊的钥匙不是镜片,也不是硬币,而是……”
“是硬币和镜片的组合?”张昊接过她的话,铅笔在照片上画出连线,“用带月牙划痕的硬币对准小孔,再用镜片的光照射?”
物理课讲凸透镜成像时,老师用镜片聚焦阳光,在纸面上烧出个黑洞。“当光线汇聚到一点,”老师调整着镜片角度,“就能产生足以改变物质形态的能量。”
小满的目光飘向陈野的座位,他的手臂依然挡着脸,但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是“短-长-短”,与第39章循环邮筒上的敲击声完全相反,像在发送反向的密码。十三枚硬币的震动频率突然与这个节奏同步,烫得她指尖发麻。
15:30分,小满和张昊提前来到老槐树。树根处的结节被人踢过,泥土上留着个模糊的鞋印,尺码与陈野的跑鞋完全一致。张昊用地质铲挖开那个位置,30厘米深处的土壤里混着细小的金属屑,与红光机械厂的银色粉末属于同一种物质。
“他来过这里。”张昊把金属屑装进密封袋,“比平时早了半小时。”
小满的指尖在结节上摩挲,树皮的温度比周围低了0.5℃,像被某种冷源长期接触过。她翻开笔记本,第40章的轨迹图上,陈野的路线被红笔延长到清晨五点,终点正是老槐树——这个发现让她心脏狂跳,他竟然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提前来过这里。
16:03分,陈野的身影出现在巷口,比第40次循环晚了3分钟。他的步伐带着明显的烦躁,路过老槐树时没有像往常那样停留,而是抬脚踢飞了块拳头大的石头,石头落地的位置正好是张昊刚才挖掘的坑洞,像在发泄某种情绪。
“他在生气。”张昊的声音带着肯定,“或者说……在焦虑。”
小满盯着石头滚落的轨迹,它在地面划出道浅沟,形状与笔记本上的月牙形烫痕完全一致。十三枚硬币在口袋里突然变冷,其中三枚时光胶囊的硬币贴着心口,像三块冰,提醒着某个被遗忘的警告。
17:00整,食堂飘着糖醋排骨的香气。阿姨把餐盘推过来时,铁勺在盘沿敲出轻快的节奏:“隔壁班那个戴耳机的男生,昨天来买了两个饭团。”她往小满餐盘里多加了块排骨,酱汁在米饭上漫开,“说要等个人,结果等到饭团都凉了也没等来。”
小满的叉子顿在半空。两个饭团?等个人?她突然想起第39章循环邮筒里的信“6月15日,老地方见,别迟到”,想起第40章循环陈野在天台说的“午夜的时候,把它放在笔记本上”——难道他等的人是自己?
“他什么时候买的?”她的声音发紧,十三枚硬币在口袋里同时发烫,“具体时间?”
阿姨的铁勺在锅里搅动,琥珀色的酱汁泛起泡沫:“就是这个点,17:00整。”她突然压低声音,铁勺的边缘刮过锅底发出刺耳的响,“那男生还问我,你今天有没有去老槐树,我说没看见,他就把饭团丢垃圾桶了,跟你早上丢的三明治一样可惜。”
小满的心脏像被硬币的棱角狠狠扎了下。17:00,两个饭团,等她去老槐树——这些碎片突然在糖醋排骨的香气里拼凑出清晰的轮廓:陈野在第40次循环结束后,就计划好了要在17:00与她在老槐树见面,用两个饭团作为信号,可她却因为挖掘而错过了。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小满把那道指甲痕的素描画在笔记本上,旁边贴着饭团包装纸的碎片——是张昊从垃圾桶里找回来的,上面印着个极小的蝴蝶图案,与保鲜袋上的出自同一人之手。
“第49次循环……”张昊的铅笔在这句话上画着波浪线,“还有8次,我们就能知道钥匙是什么了。”
小满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笔记本上的月牙形烫痕。第41次循环的种种反常——陈野的0.5秒停顿、提前到访老槐树、踢飞的石头、没送出去的饭团,都在指向一个被掩盖的真相:他在按照某个既定的计划行动,却因为她的介入而不断偏离,而第49次循环,或许就是这个计划的最终期限。
回到舅舅家时,客厅的灯亮着,餐桌上摆着冷掉的早餐——三明治和牛奶,与她早上做的一模一样。舅舅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本发烫的笔记本,封面的月牙形烫痕在灯光下泛着焦黑的光。
“你今天去找他了?”舅舅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我说过,有些东西不该碰。”
小满的手猛地攥紧口袋里的硬币,十三枚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像舅舅眼底的温度。她盯着餐桌上的三明治,保鲜袋的封口处也有一道指甲痕,与陈野留下的那道完全重合——这个发现让她浑身冰凉,舅舅竟然在模仿陈野的动作。
午夜来临前,小满把十三枚硬币和拼合的镜片放在笔记本上。当钟声敲响12点时,月牙形烫痕突然亮起红光,与陈野芯片接口的光芒完全一致。笔记本自动翻开到第49页,那里还是片空白,却在红光里渐渐显露出个模糊的影子——像个埋在地下的铁皮盒,正等待着被某个钥匙唤醒。
回溯的眩晕感袭来时,小满听见舅舅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带着从未有过的疲惫:“第41次了……再等等……就快了……”
这句话像枚硬币掉进深井,在她的耳膜里嗡嗡作响。她终于明白,第41次循环的“冷掉的早餐”不是拒绝,而是某种延迟的约定。陈野的指甲痕、踢飞的石头、没送出去的饭团,都在诉说着一个被外力干扰的计划,而那个计划的核心,就藏在第49次循环的时光胶囊里,等待着被十三枚硬币和她的勇气,一起开启。
夜色中,老槐树的影子在地面轻轻晃动,像个正在倒计时的钟摆。小满握紧那本发烫的笔记本,封面的月牙形烫痕正好与掌心的硬币重合,仿佛已经握住了那个即将在第49次循环揭晓的、关于时光与救赎的终极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