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鳞王宅府之中,雕梁画栋,亭舍参差,各大走廊回环曲折。
海底照明的光芒已经偏暗,从时间上来看,应该对应的是黄昏的时间。
默灵没想到媌可可居然答应得那么干脆。在他提出想出去看看的事后,媌可可仅仅只是眼珠子一转,就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而且不仅答应的快,执行得更快!
几乎是瞬间就从房间的一个暗柜里翻出了一件深褐色的斗篷。
往他怀里一塞,又“嗖”地钻出了房间,仅十几秒后又“嗖”地钻了回来,抓起一根奇怪的独角便要往他的额头上按。
那模样,简直比他还要积极。
莫名的兴致极为高昂。
可惜刚离开地下房间,就听见屋子外面有仆人招呼着“夫人回来了”、“准备膳食”的声音,把媌可可吓了一跳,露出了就跟老鼠遇见猫一样的忌惮又畏惧的表情。
他们的外出计划便暂时中止了。
不过媌可可并没有放弃,打算先把她娘应付过去,再回来带他出门。
默灵现在仍在地下房间里静静等着,心里有些焦急,但对现状并无多少办法。
他现在穿着媌可可找给他的那件深褐色斗篷,深深的兜帽罩下,整个人只露出了一张五官端正好看的脸。
这斗篷有阻碍灵识探查的能力,能够让别人的灵识探查过来,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片。
同时他的额头上有着一根长长的尖角,是用胶牢牢粘在眉心的。据说这根尖角是一头变异角鱼的角,自带一种精神辐射,能够略微降低装备者的存在感。
同时这根尖角也能让他冒充一下角鱼类一族的海族。
有这两种伪装的手段在,他基本不用担心被人看出人类的身份……至少,媌可可是这么说的。
真亏得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帮他找到了这些遮掩身份的东西……只不过默灵怎么就觉得媌可可平时自己也会用这样的东西,来掩盖行踪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呢?
错觉吧……媌可可人其实还是挺好的……
最多,狡猾了一点,顽劣了一点,精灵古怪了一点……额,总之,总体还是一个好人。
外面终于传来了让人略感熟悉的细微动静,只见媌可可鬼鬼祟祟地钻了进来。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跟我来!我带着你,逛遍王城!”
走廊两旁每隔几米就有一对白玉珍珠蚌分饰左右。它们有的蚌壳大开,露出其中一颗足有拳头大小的发着光的夜明珠,将那段走廊照得亮如白昼;也有的蚌壳紧闭,将夜明珠光芒紧锁蚌中,不露出一丝一毫,于是那一部分的走廊便彻底隐没在了朦胧的黑暗之中。
而就在一段隐没于黑暗中的走廊里,默灵和媌可可二人正猫着腰鬼鬼祟祟地前行。
走廊外面有一小块开阔平整的地面,一簇簇不知名的奇怪植物生长在上面,相互堆叠,各成体系,又刚好留出一条曲折的路径来。
“嘘,默灵,前面是我爹娘住的显屋,你可千万要小心点,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媌可可靠在默灵身边,缩着脖子,紧张兮兮地叮嘱。
“显屋?显屋是什么?”
“哎呀就是能够直接连通下面洞屋的地上那个屋子。”媌可可猫着腰,目光炯炯地盯着前方。似乎是怕默灵依旧没听懂要继续问,她紧接着又解释道:“古时候海族都是在海底地下挖洞屋休息的,能够躲避海里的很多威胁。不过传说有一天海王大人游历人类世界归来后,立刻在自家的洞屋上方修建了一座有些奇怪但很好看的房子,于是所有人争相效仿,最后形成了在洞屋上盖房子的传统。毕竟海王大人诞生后的时代,海族已经不怎么在意海里魔兽的威胁了,不怕暴露自己的居住点。”
难怪明明是在海底,地面上却还有着一座陆上风格的城市……
突然前方的屋子里传来响动,原来是一个女仆完成了打扫,正从里面出来,并关门离开。
媌可可立刻闭嘴,默灵也跟着一动不动,借着已经有些昏暗的光线的掩饰,躲在庭柱与珊瑚后面。
“走!”待女仆走远,媌可可立马拉着默灵冲了出去,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从屋墙边上溜了过去。
有种强烈的做贼的感觉。
“媌可可,我们直接从上面游出去不行吗?为什么非得绕那么多弯子从后门走?”默灵转头看着媌可可俏脸的轮廓,声音因为压得太低而呈现出一种沙哑的感觉。
“不行!从上方走不管是出还是进,都会触发警戒,惊动爹娘以及嫚姨他们。放心,这条路线是人家精心挑选出来的最安全的一条,只要再穿过两个院子,从后门出去就不会触发天上的警戒阵法了。”
“为什么你家会在天上设下这个什么‘警戒阵法’啊?”
媌可可的身形突然顿住,默灵突然看见她的脸颊似乎微微泛红,不过这时光线偏暗,他不太确定。
“当……当然是因为安全考虑了!你能不能别问那么多幼稚的问题,待会儿到了外面,别人看你问这种问题,恐怕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海族了!”
媌可可梗着脖子,竟有些气呼呼的感觉。接着没再理会默灵,继续专心地、鬼鬼祟祟地带路。
媌可可显然对这里所有人的作息都非常了解,接下来有惊无险地带着默灵穿过了院子、摆出大小姐的架子支开了后门的小厮,最终带着默灵成功地溜出了银鳞王府。
海族的街道也与人类城市的街道并无太大不同,不过两边街墙上每隔一段都有发光的明珠照明,以补充当前时段下周期性调暗的海底照明的不足。
之前种种事情耽搁了太久,已经快入夜了。
困意开始袭来。
默灵咬着舌尖,掐着手掌,拧着眉头苦苦支撑。只要他不想现在就睡过去的意志足够强烈,那他就还能撑一段时间。
明珠的光芒照耀在默灵的脸上,将他眉心凸起的独角映衬得十分显眼,同时也照映出了他已然越来越迷离的眼。
与巨大的困意做战斗,便总感觉,整个世界堕入了现实与梦境之间。
此刻他的身前,是拉着他的手身体向前倾斜游动着的媌可可,光芒中,她纤腰扭动,淡青色的纱衣随之轻摇慢晃,像一片浮动在童话故事中的云。
……
银鳞王宅府之中,地下最大的一个洞屋空间里,媌婉儿眉眼含笑地靠在银鳞王苍擎的怀里,双眸之中,尽是脉脉温存。
“夫君——”媌婉儿带着撒娇的音调把声音拖得老长。外人看了肯定无法相信,平日里彪悍的‘白罗王’竟会有这般小女儿作态。
银鳞王温柔地轻搂着媌婉儿,手上传来的是绵软的肉感。
就是这肉感有点儿太足了,他一只手竟有些把握不住。
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这让他想起了十几年前的新婚之夜,那时他也是这么搂着她。只不过不同的是,那时候的媌婉儿苗条美丽又英姿飒爽,其身姿容貌放在整个海族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他与她的结合,可谓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传为一时佳话。
只是后来媌婉儿在生下媌可可后,不知怎么的体重竟蹭蹭蹭地往上涨,止都止不住……当然,他并不会嫌弃她,哪怕现在她的身子他一只手都快搂不过来……嗯,一点儿也不嫌弃……最多,偶尔会有那么一点点希望能够拥抱到曾经那个身材窈窕的媌婉儿……
“好了,婉儿,我有件事想和你说一说。”看着爱人,银鳞王脸上温柔的笑意并不是作假。
“真巧,我也有件事想和你说。你先说吧!”媌婉儿翻了一下身子,趴在丈夫的胸膛上。
银鳞王却再度想起了那天那个人类,心情不由得有些复杂,“还是你先说吧,我的事,不急。”
媌婉儿没有察觉到银鳞王情绪的变化,语气兴奋地说:“行,我先说。夫君,明天的海神祭可要热闹了,你猜猜北海和西海各带了个什么人过来?”
“什么人?”
“你先猜嘛!”
“这怎么猜啊?”银鳞王故作埋怨地嘟囔了一句,接着还是认真分析了起来:“首先,两大海域的诸王肯定是要过来的,他们带些随从家眷过来参加这十年一度的海神祭大会也很正常,至于其他……好像两大海域并没有什么值得特殊关注的人存在啊?”
“哼哼,就知道你肯定猜不到!这一次啊,两大海域竟然都找到了一个初步符合那个苛刻条件的‘有缘人’!”
“什么!找到有缘人了?”银鳞王激动地坐了起来。
不过紧接着他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不对!你刚才说两个?海王大人预言中的有缘人应该只有一个才对,现在怎么冒出来俩?”
“所以我才说只是初步符合条件呀!”媌婉儿用粗大的手臂把坐起来的银鳞王又搂了回去,“西海和北海各找到了一个疑似‘有缘人’的存在,不过到底那边找到的‘有缘人’才是海王大人预言中的‘有缘人’,这还得等明天由大祭司亲自测试!不过我个人比较看好由北海邪眸王带来的那人。”
“这怎么说?”
“因为那人是我们的海族同胞啊!你是不知道啊,西海的那个有缘人根本不是海族,而是一个植物成灵者,也就是精灵!我们海族的有缘人怎么会连海族都不是呢?西海的人根本就是在钻空子,在钻海王遗训里没有硬性规定有缘人必须是海族的空子!”
媌婉儿表明着自己的态度。不过她的话反而给银鳞王提了个醒,让他想到了另外的可能。
略一沉吟,银鳞有了不同的意见:“海王大人执掌地水风火,看透过去未来,也许祂是故意留下这个空子的也说不定!”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也许,有缘人真的不是海族!”
媌婉儿听到这话立马满脸的不高兴,死死盯着银鳞王发出了类似愤怒小猫般的呜呜怪叫声。
银鳞王则有些好笑,脸凑上去就是一个吻,“好啦,婉儿,别闹了!”
媌婉儿脸颊微微泛红,“哼,这次就饶了你,但你以后不准跟我唱反调!”
又是一番温存,媌婉儿搂着银鳞王的脖子问:“对了,你不是也有事情要告诉我吗?是什么事啊?”
银鳞王喟然轻叹,说:“我要说的,是关于一个叫“雪零”的人类强者的事,这件事就发生在三天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