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难姑最后的目光,如同穿透万载寒冰的幽芒,落在我身上。那无声的唇语,却在我意识深处炸开一个惊雷!
一个古老、繁复、散发着亘古苍茫气息的象形文字——“门”——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我的灵魂之上!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比玄棺寒气反噬更甚!比经脉撕裂更烈!那“门”字烙印如同活物,在意识海中疯狂扭动、燃烧!每一次扭动都牵扯着灵魂的震颤,每一次燃烧都带来焚心蚀骨的剧痛!
“呃啊——!!!”我猛地弓起身子,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眼前金星乱冒,视野瞬间被无边的黑暗与灼痛吞噬!身体表面的冰霜在这源自灵魂的剧痛冲击下,竟如同被投入熔炉般迅速融化、蒸发!取而代之的,是皮肤下浮现出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散发着幽暗红光的诡异纹路!
“张公子!”周芷若惊呼,按在我后心的玉掌瞬间感受到一股狂暴的反噬之力!她闷哼一声,掌心温润的玉光剧烈闪烁,几乎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灵魂冲击震散!她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惊骇与不解!
“难姑……难姑……”胡青牛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与崩溃之中,对周围的剧变恍若未闻,只是死死抱着王难姑冰冷的身体,浑浊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砸落在她苍白冰冷的额头上。
灵魂的剧痛如同海啸,一波强过一波!那“门”字烙印仿佛要将我的意识彻底撕裂、吞噬!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淹没的刹那——
嗡!
烙印猛地一颤!
一股冰冷、浩瀚、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之水,从那“门”字烙印的核心处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我所有混乱的思绪!
昆仑墟!
西北!
三危山!
白猿!
九阳!
五个词,如同五道惊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狠狠劈入我的意识深处!每一个词都蕴含着庞大的信息碎片——巍峨连绵、终年被冰雪与罡风笼罩的险峻山脉;一片隐藏在云雾深处、形如三叉戟的孤绝险峰;一只在绝壁冰瀑间纵跃咆哮、通体雪白的巨大猿影;一股至阳至刚、仿佛能焚尽万物的灼热气息……
更清晰的,是一股源自灵魂本能的、如同磁石感应般的强烈牵引!那牵引的方向,坚定不移地指向——西北!
“噗——!”巨大的信息冲击和灵魂撕裂的痛苦让我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但这一次,意识却诡异地清晰起来!那“门”字烙印带来的剧痛依旧存在,却仿佛被强行压制,化作一股冰冷的、不容抗拒的驱动力!
走!去西北!去昆仑墟!去三危山!找到那只白猿!找到九阳!
否则……死!
玄棺封印的崩溃,因为这“门”字烙印的强行压制而暂时延缓,但心口那青黑印记深处传来的、更加冰冷暴虐的悸动,如同被囚禁的太古凶兽在疯狂撞击牢笼!每一次撞击,都让那“门”字烙印带来的灵魂剧痛加剧一分!仿佛在警告我,时间……不多了!
“周姑娘……”我艰难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灼烧的痛楚,“西北……昆仑墟……三危山……必须……立刻……走!”
周芷若看着我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决绝和皮肤下若隐若现的幽暗红光,墨玉般的眸子瞬间收缩!她瞬间明白了王难姑最后那无声唇语的分量!那是用生命传递的、最后的指引!
“好!”她没有丝毫犹豫,果断收回按在我后心的手掌。掌心玉光虽然黯淡,却依旧流转不息。她迅速扫视四周——崩塌的溶洞,散落的冰棱,弥漫的毒瘴寒气,以及依旧沉浸在无边悲痛中的胡青牛。
“胡前辈!”周芷若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却又异常清晰,“王前辈已逝,常大哥也已……此地不可久留!幽冥教随时可能追来!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去西北!”
胡青牛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缓缓抬起头,那张被泪水和血污模糊的脸上,独眼空洞而麻木,仿佛失去了所有焦距。他看了看怀中王难姑冰冷的脸庞,又看了看地上那堆散发着温润玉光的骨灰(常遇春),最后,那空洞的目光缓缓转向周芷若,又落在我痛苦扭曲的脸上。
“走……?”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如同破旧的风箱,“走……去哪里?难姑死了……遇春死了……青羊也死了……都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他的声音充满了死寂的绝望,仿佛灵魂已经随怀中之人一同逝去。
“胡前辈!”我强忍着灵魂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挣扎着站起,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王前辈用命换来的指引!去昆仑墟!找九阳!解玄棺!否则……我们都得死!幽冥教不会放过我们!玄棺反噬……也撑不了多久了!”我指向自己心口,那里青黑印记在幽暗红光下剧烈搏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胡青牛独眼之中,那死寂的绝望似乎被我这番话刺破了一丝缝隙。他呆呆地看着我,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王难姑那苍白却仿佛带着一丝解脱的容颜。他那枯槁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终,那空洞的独眼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灰烬中挣扎出的火星般的……求生意志,艰难地亮起。
“……九阳……解玄棺……”他喃喃地重复着,声音干涩沙哑,“昆仑墟……三危山……传说……有死无生之地……”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着想要站起,但身体却如同散了架般,摇晃了几下,又颓然坐倒。
“走……带……带我走……”他看向我和周芷若,独眼中充满了痛苦与哀求,“我……我不能……把他们……留在这里……被幽冥教的……污秽……”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王难姑冰冷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惨白。
周芷若立刻上前,与我合力,小心翼翼地想要将王难姑的遗体从胡青牛怀中移开。胡青牛如同护崽的母兽,身体本能地抗拒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颓然地松开了手,任由我们将王难姑冰冷的身体轻轻平放在冰冷的玄冰地面上。
“胡前辈,得罪了!”周芷若低声道,随即俯身,动作麻利地将地上那堆温润的骨灰(常遇春)小心地用一块相对干净的衣襟包好,塞入胡青牛怀中。胡青牛枯瘦的双手如同捧着稀世珍宝,死死将那骨灰包按在胸口,浑浊的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做完这一切,周芷若迅速解下自己外袍,撕成布条,又从我身上扯下相对干净的布片,飞快地将胡青牛骨折的左臂和身上几处较深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固定包扎。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走!”我强忍着灵魂烙印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咬牙道。心口玄棺印记的搏动越来越剧烈,那“门”字烙印带来的冰冷驱动力也越发清晰、紧迫!西北!必须立刻向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