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搀扶起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胡青牛。我则强撑着身体,走在最前探路。溶洞深处,通往谷外的路径早已被崩塌的冰棱和倒灌的毒瘴堵塞大半,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和腐朽气息。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胡青牛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周芷若身上,脚步踉跄,眼神涣散,口中不时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时而呼唤“难姑”,时而低唤“遇春”。周芷若咬着牙,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玉骨之力消耗巨大,还要分心照顾胡青牛,脸色愈发苍白。
我走在最前,灵魂深处的“门”字烙印如同燃烧的灯塔,指引着方向。每一次剧痛袭来,都让我眼前发黑,但那股冰冷的驱动力却支撑着我,在崩塌的冰岩和弥漫的毒雾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勉强通行的路径。
“小心!”周芷若突然低喝!
头顶一块巨大的、被爆炸震松的冰棱,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当头砸下!
我瞳孔骤缩!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猛地向侧面扑倒!同时反手一掌,一股带着玄棺寒气的掌风拍出,虽然微弱,却将那冰棱砸落的轨迹稍稍打偏!
轰隆!
冰棱擦着我的身体重重砸落在地,碎冰四溅!冰冷的碎屑如同子弹般射来,在我手臂和脸颊上划出数道血痕!
“呃!”我闷哼一声,顾不上疼痛,挣扎着爬起。周芷若搀扶着胡青牛险险避开飞溅的碎冰,脸色更加难看。
“快!毒瘴在倒灌!”我指着前方,只见原本相对稀薄的墨绿色毒雾,正如同活物般,从崩塌的缝隙中疯狂涌入,浓度迅速增加!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腐朽气息更加浓烈!
三人不敢停留,在崩塌的溶洞中跌跌撞撞地穿行。冰棱坠落如雨,毒雾翻涌如潮。周芷若玉骨之力形成的微弱光晕在毒雾侵蚀下明灭不定,勉强护住三人不被剧毒瞬间侵蚀。我则依靠着“门”字烙印带来的诡异感知,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的落石和冰锥。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天光!那是溶洞的出口!
“到了!”我精神一振,强提一口气,加快脚步。
冲出溶洞的瞬间,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冰粒狠狠拍打在脸上!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片更加令人绝望的景象!
蝴蝶谷深处,早已面目全非!原本清幽的药圃被肆虐的能量冲击波彻底摧毁,怪异的草木化为焦炭,地面布满巨大的裂痕和深坑!两侧陡峭的山壁布满了巨大的裂缝,无数碎石和断裂的冰棱摇摇欲坠!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硫磺、血腥和草木灰烬混合的刺鼻气味!
最令人心悸的是谷口方向!那原本被胡青牛和蒙面女子联手布下的“万毒荆棘狱”核心阵眼,此刻已彻底化为一片散发着恶臭的墨绿色泥沼!泥沼中,无数断裂的藤蔓如同垂死的巨蟒,无力地扭动着,流淌着粘稠的毒液!幽冥教那尊巨汉残留的、被毒藤缠绕腐蚀的庞大残躯,如同黑色的礁石,半沉在泥沼之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死气!
显然,在我们被困溶洞深处时,谷口爆发了更加惨烈的战斗!幽冥教付出了巨大代价,终于彻底摧毁了毒阵!虽然暂时未见追兵身影,但空气中残留的肃杀之气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如同鬼哭般的风声,都预示着更大的危机随时可能降临!
“走!向西北!”我强压下心中的惊悸,灵魂深处的“门”字烙印发出更加灼热的刺痛,冰冷地指引着方向。西北方,是连绵起伏、如同巨龙脊背般横亘在视线尽头的、被厚重铅云笼罩的巍峨雪山!
周芷若搀扶着胡青牛,紧跟在我身后。三人沿着谷底狼藉的碎石小径,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西北方向亡命奔逃。身后,崩塌的溶洞入口处,隐隐传来石块滚落和冰层碎裂的声响,仿佛有更恐怖的东西即将从中挣脱而出!
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胡青牛在寒风的刺激下,似乎恢复了一丝神智。他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独眼望向西北方那连绵的雪山轮廓,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仿佛在辨认着什么。
“西……北……”他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恐惧,“昆仑……墟……三危山……在……在……”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为一声痛苦的叹息,头再次无力地垂下。
我心头一紧。三危山!那“门”字烙印指引的核心!它到底在昆仑墟的何处?!
就在这时!
嗡——!!!
灵魂深处的“门”字烙印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光芒!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庞大的意念洪流轰然涌入!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指引!而是一幅……无比清晰的……地图!
连绵的雪山如同巨龙盘踞!在巨龙脊背的某处,三座如同利剑般刺破苍穹的孤峰,呈“品”字形傲然矗立!三峰之间,云雾缭绕,深不见底!而在中间那座最为险峻、仿佛被天刀劈开的孤峰绝壁之上,一道如同白练般的巨大冰瀑飞流直下!冰瀑下方,幽深的水潭边,一只通体雪白、体型大得惊人的巨猿身影,正仰天咆哮!巨猿腹部,隐隐透出一团如同小太阳般、散发着至阳至刚气息的金红色光芒!
画面一闪而逝!
但那股源自灵魂的、如同磁石般的强烈牵引感,却瞬间锁定了那三座孤峰的方向!无比清晰!无比精确!
“呃啊——!”巨大的信息冲击让灵魂烙印的剧痛瞬间翻倍!我忍不住再次发出一声痛吼,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栽倒!皮肤下那幽暗的红光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疯狂闪烁!
“张公子!”周芷若急忙扶住我,眼中充满了担忧。
“我……没事……”我强行稳住身形,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找到了!三危山!白猿!九阳!
“走!那边!”我指向西北方,那三座在铅灰色天幕下若隐若现、如同三柄指向苍穹的黑色巨剑般的孤峰!
周芷若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墨玉般的眸子微微一凝,随即用力点头。
胡青牛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艰难地再次抬起头,浑浊的独眼望向那三座孤峰,嘴唇哆嗦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如同梦呓般的、破碎的音节:
“三……危……山……”
“死……亡……谷……”
“白……猿……啸……”
“九……阳……焚……”
“快……快……”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全身的重量完全压在了周芷若身上。
周芷若咬紧牙关,几乎是用肩膀扛着胡青牛沉重的身体。她看向我,眼神坚定:“走!”
我深吸一口带着冰碴的寒气,强压下灵魂的灼痛和身体的极限,目光死死锁定那三座如同地狱之门般矗立在风雪中的孤峰。
没有退路。
唯有向前。
踏入那传说中的……死亡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