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通道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那股蓝光不再只是脉动,而是像活物般顺着林雪掌心的血迹向上爬升,在金属墙壁上勾勒出一道道细密的纹路。张峰头盔HUD的夜视模式失效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动切换的频谱分析界面——数据流正从墙面蔓延至天花板,形成一张缓慢旋转的立体网格。
秦烈没有立刻前进。他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残留的血滴位置,发现金属表面竟微微发热。这不是陷阱触发前的静默期,而是系统正在读取某种生物标识。
“你的血。”他对林雪说,声音压得很低,却穿透了通道的沉闷,“它在吸收。”
林雪没回应,只是将左手缓缓抬起,掌心朝上。薄膜下的搏动已趋于稳定,但频率与墙上蓝光完全一致。她盯着那凹槽,像是认出了什么,又像是在确认记忆是否真实。
张峰靠在门边,手里的改装探雷器嗡嗡作响,屏幕上跳动着不断变化的数值。“这材料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合金……密度超高,导电性却接近超导体。”他一边记录一边喃喃,“除非——这是前文明实验室级别的墙体。”
秦烈没回头,只低声吩咐:“别碰其他区域,等她完成交互。”
林雪一步跨出,手掌贴进墙面凹槽。没有剧烈反应,只有蓝光如潮水般扩散开来,照亮整条通道。天花板投射出半透明的地图,线条清晰得如同刚绘制完成。最远处标着“R-08”的区块正闪烁红点,旁边还有一串无法识别的文字。
张峰立刻掏出记录仪对准地图扫描,但仪器刚启动就发出警告音——不是识别失败,而是存储空间不足。他愣了一下,迅速拔下外接模块插进战术腰包里的备用端口,这才勉强录下完整图像。
“权限验证通过。”秦烈看着激光网格消失的方向,语气冷静,“说明它把你当成了原住者。”
林雪收回手,掌心薄膜的光泽淡了些,但并未消退。她没否认,也没解释,只是低声说了句:“我能感觉到它的逻辑结构……不是程序,更像意识碎片。”
这句话让张峰的动作顿住。他看向秦烈,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迟疑。
秦烈却没表现出惊讶。他从战术包里取出一枚微型传感器贴片——正是李薇分发的那种伪装成止痛膏药的东西——轻轻按在林雪手腕内侧。“李薇的设备还在运行,别让它误判你异常。”他说完,才抬头看向通道深处,“走吧,别停太久。”
三人呈三角编队推进。脚步声被吸音材质吞噬,只有张峰头盔上的指示灯偶尔闪烁,提示环境参数波动。墙壁上的蓝光随着他们移动而同步延展,仿佛整个遗迹都在注视他们的每一步。
十分钟后,地面突然传来轻微震动。
秦烈抬手示意停下。他蹲下检查脚边一块看似普通的金属板,发现边缘有极细微的接缝。他用匕首尖轻轻划过表面,一道红线立刻亮起,随即整个通道前方亮起密集的激光网,封锁了所有通行路径。
“压力感应。”张峰迅速后退两步,探雷器对准地面,“不是随机触发,是刚才林雪的血迹激活了识别机制,现在它开始区分非授权单位了。”
秦烈没动,目光落在林雪刚才手掌离开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蓝光,正缓慢渗入地板缝隙。
“你刚才说你能感觉到它的逻辑结构。”他转向林雪,“试试引导它。”
林雪皱眉:“我不是主机,只是……共鸣源。”
“够了。”秦烈打断她,“让它知道你是同一个信号源。”
她沉默片刻,再次蹲下,将掌心贴在激光网前的地面上。这一次,她闭上了眼。
蓝光从她掌心涌出,沿着地面纹路迅速扩散。激光网格开始闪烁,频率由快转慢,最终彻底熄灭。通道尽头的地图投影也随之更新,原本封闭的岔路亮起绿色标识。
张峰看着HUD上的变化,忍不住低声道:“这他妈不是机关,是AI残留……而且它认得她。”
秦烈没接话,只是伸手扶住林雪肩膀——她膝盖微颤,额角渗出细汗。这不是体力消耗,而是神经系统承受了某种信息冲击。
“你还好吗?”他问。
林雪睁开眼,眼神有些恍惚:“它在找东西……或者,等一个人。”
这句话刚出口,通道左侧的墙壁突然亮起一道新的光纹,组成一个从未见过的符号。张峰立刻上前扫描,却发现仪器无法解析其含义。
“没见过这种编码方式。”他皱眉,“不像现代语言,也不像旧文明的通用科技符号。”
秦烈走近观察那个符号,发现它并非静态,而是在缓慢旋转,就像第110章结尾门框缝隙中渗出的那缕蓝光一样。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空间的时间静止无法影响遗迹科技,说明这里的力量层级远超芯片融合系统的认知范围。
“继续往前。”他说,“别碰墙,别踩非蓝光区域。”
又走了约五十米,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地图显示两条路径都能通向“R-08”,但右侧标注着“高危区”,左侧则是“权限校验通道”。
林雪忽然停下。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薄膜下的搏动变得急促,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她没说话,只是抬起脚,踩上了右侧那条本该避开的路。
“林雪!”张峰惊呼。
秦烈却没阻止。他盯着她脚下的地面,发现原本熄灭的蓝光竟重新亮起,而且颜色更深,近乎紫。
“它没拦她。”秦烈低声说,“说明这条路,才是真正的入口。”
林雪一步步向前,每一步落下,墙面的蓝光就增强一分。她的呼吸变得沉重,但步伐没有迟疑。直到走到岔路口中央,整条通道突然震动起来,天花板落下一道金属闸门,将他们三人隔开——张峰和秦烈被困在左侧,而林雪独自站在右侧通道中央。
闸门落下时,林雪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她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秦烈读懂了那句话:
“它要单独见我。”
张峰冲到闸门前,疯狂拍打金属表面,却发现这扇门根本不回应任何物理冲击。他低头看向探雷器,屏幕上的信号强度飙升至极限值,随即自动关机。
秦烈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住战术包里的记录仪。他知道,此刻任何强行突破的行为都可能触发更高级别的防御机制。
林雪站在对面,掌心贴在右侧墙壁上。蓝光从她指尖蔓延开去,最终汇聚成一道完整的光柱,直通天花板。
整条通道安静下来。
只有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射在冰冷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