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晨光前的约定与暗流
夜风裹着黑森林的寒气，刮过罗格营地的圆木围栏，发出“呜呜”的低吟，像远处恶魔的低语。罗里克和莉娜跟着艾德里安走向营地西侧的营帐时，沿途的景象已比傍晚沉静了些——大部分逃难村民蜷缩在营帐里，只有零星几盏油灯亮着，昏黄的光透过帆布缝隙漏出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没燃尽的火星。有个裹着破毡子的老汉从营帐里探出头，浑浊的眼睛扫过三人，又飞快缩了回去，仿佛连多看一眼都怕惊扰了什么。
艾德里安的营帐就在西角最后一间，和给罗里克他们安排的那间紧挨着，都是用灰黑色帆布搭的，却比其他营帐更整洁：帆布上没有杂乱的补丁，只在角落补了块同色系的兽皮，针脚细密得像蜘蛛织的网；门帘边缘用银线绣着细小的骨头符号，和他法袍上的纹路呼应，在月光下泛着若有若无的光。他抬手掀开自己的营帐门帘，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混着晶石的冷意飘出来——不是营地常见的艾草味，是种带着点苦味的紫色花草香，罗里克忽然想起阿卡拉营帐门口挂的驱邪花草，正是这个味道。
“你们的营帐在左边，我已经让安娜把烤肉和麦酒放在门口的木凳上了。”艾德里安侧身让他们过去，骨杖顶端的暗紫色晶石在夜色里泛着微弱的光，像颗埋在暗影里的星，“我再核对一遍洞窟路线图，你们吃完就休息——若有疑问，现在可以问，深夜不宜多走动，营地外围的暗影还没完全散。”他说这话时，目光扫过围栏外的黑森林，眉峰几不可察地皱了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罗里克朝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旁边营帐门口的木凳上：果然放着两个陶碗（碗沿干净，没有缺口，显然是特意挑选的）、一块油纸包着的烤肉（油渗出来，在纸上印出深色的印子，还带着热气），还有一个陶罐（罐口塞着布塞，布塞是洗过的粗麻布，能闻到蜂蜜的甜香）。莉娜先掀开营帐门帘，里面的陈设简单却实用：两张铺着羊毛毯的木床（毯子是浅灰色的，带着阳光晒过的暖味，边角还缝着耐磨的布条），墙角堆着两捆干净的干草（是用来垫脚的，草叶上没有泥土），桌案上还放着一盏小油灯，灯芯是新换的，旁边摆着一盒火柴（火柴头是红色的，干燥得很，不会划不着）。
“比想象中好多了。”莉娜笑着把银十字架塞进领口，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时，心里又安定了些。她拿起木凳上的陶罐，拔开塞子的瞬间，蜂蜜麦酒的甜香立刻漫开来，混着烤肉的焦香，像一双手轻轻揉散了一路的寒气。罗里克则拿起油纸包，油纸是两层的，很厚实，里面的鹿肉还带着余温——外皮烤得微焦，能看到里面嫩红的肉汁，筋膜都剔除得干净，是黑森林里最肥美的雄鹿腿肉。他心里一动，厨房显然是按阿卡拉的吩咐，给他们准备了最耐饿、也最省心的食物，连处理都这么细致。
两人坐在木凳上吃东西时，隔壁营帐传来艾德里安翻动羊皮纸的“沙沙”声，偶尔还夹杂着他低沉的自语，像是在默念恶魔的弱点。莉娜咬了口麦饼（麦饼烤得外脆里软，还加了点盐粒），突然抬头看向罗里克，碧绿色的眸子里映着油灯的光，像浸了光的翡翠：“你觉得艾德里安……真的可靠吗？死灵法师总让人觉得有点冷，像他骨杖上的晶石似的，摸不着温度。”她声音压得很低，怕被隔壁听到，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木凳边缘。
罗里克嚼着鹿肉，动作顿了顿——他想起傍晚在阿卡拉营帐里，艾德里安展开路线图时的细致，连积水的深浅都标了出来；想起他说“优先召唤骷髅护住你们撤退”时的认真，眼神里没有丝毫敷衍；还有握手时那冰凉却坚定的力道，像握着一块淬过寒的铁，却很稳。他咽下嘴里的肉，声音很轻却肯定：“阿卡拉女士不会看错人，她连咱们胸口的圣石和十字架都能感知到，更别说一个人的心思了。而且他的目标和咱们绑在一起——他要死灵卷轴，咱们要清理恶魔，这条路上，他没理由害咱们。”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那块一直发烫的圣石，石头在油灯下泛着淡淡的金光，像裹了层阳光，“你看，它现在没那么烫了，老神父教过我，圣石对恶意的暗影能量最敏感，只要附近有邪祟，它就会烧得像火炭——现在这样，说明他没藏坏心。”
莉娜看着圣石上的金光，又低头摸了摸胸前的银十字架，十字架的温度和体温相融，像一颗小小的定心丸，压下了心里的不安。她笑了笑，拿起一块麦饼递过去，麦饼上还带着她指尖的温度：“也是，反正有圣光和圣石在，真有什么不对劲，咱们也能应付。快吃吧，吃完好好睡，明天可是硬仗，得养足精神。”
两人吃完东西，把陶碗和陶罐放回木凳（莉娜还特意擦了擦碗沿的油迹），熄了油灯躺进羊毛毯里。夜风还在围栏外低吟，像谁在暗处哭；远处偶尔传来罗格射手换岗的脚步声，皮靴踩在碎石上“咯吱”响；还有医疗帐篷里伤员压抑的呻吟，混着草药的苦味飘过来——但此刻营帐里很静，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能听到对方心脏“咚咚”的跳动。罗里克盯着帆布顶的补丁（补丁是用同色系的布补的，缝得很整齐），脑海里却反复闪过艾德里安画的路线图：巨石阵的入口（巨石上刻着圣文，是入口的标记）、积水的腐肉魔巢穴（路上会有臭味，很好辨认）、泛着黑气的暗影猎手区域（墙壁上的黑气遇光会缩）……最后定格在洞窟深处的圣光水晶上，阿卡拉说那是古代圣徒留下的，能压制暗影能量，或许，它能帮着对付那些恶魔？想着想着，胸前的圣石渐渐暖起来，像老神父生前拍他后背的手，带着点粗糙的温度，倦意终于漫了上来，他闭紧眼睛，很快就沉入了梦乡，梦里是橡果村的槐花，开得满树雪白，香得能醉倒人。
莉娜却没那么容易睡着。她侧躺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银十字架，十字架的链子磨得脖子有点痒，可她舍不得挪开——这是老神父用纯银打造的，边缘已经磨得发亮，链节里还嵌着点黑森林的泥土，是村子被毁时沾上的。脑海里翻涌着那天的画面：老神父倒在血泊里，手里还攥着给她的麦饼；玛丽抱着莉莉哭，莉莉的小拳头攥着她的衣角，已经没了力气；爱丽丝染血的连衣裙，粉色变成了暗红，像被揉烂的花……突然，隔壁营帐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咚”的一声，像是骨杖碰到了桌案，打破了沉静。她心里一紧，刚要坐起来，就听到艾德里安低低的声音，带着点冷意，却很清晰：“安分点，别惊动了营地的人，要是被罗格射手发现，又得解释半天。”
那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像在训不听话的孩子。莉娜立刻屏住呼吸，悄悄挪到营帐边，贴着帆布仔细听——又传来一阵细碎的“咔嚓”声，像骨头摩擦的声音，还带着点“簌簌”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消散。接着是艾德里安的自语，声音更低了，却能听清几个词：“明天要靠你们挡第一波冲击，今晚得把骨头缝隙里的暗影残渣清干净，不然被腐肉魔的爪子一碰，就得散架。”
莉娜心里咯噔一下——是他召唤的骷髅战士？她悄悄掀开一点门帘缝隙，用指尖捏着布边，不敢弄出声音。月光透过帆布缝隙照进隔壁营帐，像一道银色的线，刚好落在艾德里安身上：他站在营帐中央，骨杖顶端的暗紫色晶石亮得更明显了，晶石里的黑雾在缓缓流动，像活着的影子；他身前的地面上，立着两具半人高的骷髅，骨头是乳白色的，和骨杖材质一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指骨和肋骨的缝隙里，还沾着一点黑色的残渣，像没擦干净的墨，显然是白天清理恶魔时留下的。艾德里安正用骨杖轻轻点着骷髅的胸腔，每点一下，黑色残渣就化作一缕黑烟消散，骷髅的骨头则更亮一分，像被打磨过似的。
“原来他在给骷髅‘清理装备’。”莉娜悄悄放下门帘，心里的疑虑消了大半——能对自己的“战友”（哪怕是骷髅）这么细心的人，总不会是坏人。她重新躺回羊毛毯里，银十字架的暖意漫遍全身，像老神父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这一次，倦意终于袭来，她闭上眼睛，梦里是橡果村的槐花，香得像老神父烤的麦饼，还带着点蜂蜜的甜。
天还没亮透的时候，营地就醒了。最先传来的是厨房的动静——陶罐碰撞的“叮当”声，像风铃在响；木柴燃烧的“噼啪”声，火星子“簌簌”地跳；还有厨师喊着“热麦粥好了，要喝的快来”的吆喝声，嗓门大得像敲钟，一下子敲碎了夜色。罗里克是被胸前的圣石烫醒的，那热度比昨晚明显高了些，像揣了块温好的烙铁。他睁开眼时，外面的天刚泛出鱼肚白，晨光透过帆布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细的金线，像撒了把碎金子。
他坐起身，刚要伸手推旁边的莉娜，就听到营帐外传来艾德里安的声音，比平时亮了些，带着点急促：“该起来了，还有半个时辰，晨光就会越过黑森林的树梢——那是出发的最佳时机，晨光能压制三成暗影能量，错过就得等明天。”
莉娜也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头发有点乱，额前的碎发贴在脸上，笑了笑：“他倒比咱们还急，像是怕晚了卷轴被人抢了似的。”两人快速收拾好东西——罗里克把圣石贴身放好，塞进内衣里，让它贴着心口，又握紧腰间的猎刀（刀鞘上的皮革因为昨晚的擦拭，泛着淡淡的光，还涂了点防磨的油脂）；莉娜则把银十字架露在领口，让圣光能随时释放，又摸了摸袖袋里的草药膏（是昨天丽塔送来的，装在小陶瓶里，陶瓶塞得很紧，不会漏），还检查了一下挂在腰间的圣水袋（水袋是羊皮做的，还带着点羊膻味，里面的圣水是阿卡拉加持过的），确保万无一失。
掀开营帐门帘时，晨光刚好洒在脸上，带着点暖意，像被人轻轻拍了下脸颊。艾德里安就站在隔壁营帐门口，骨杖斜扛在肩上，暗紫色晶石在晨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像撒了把银粉；他的法袍已经整理整齐，领口系得很紧，没有一丝褶皱，额前的发丝被风吹得微微飘动，眼神比昨晚更锐利了些，像蓄势待发的鹰，盯着猎物的方向。他手里拿着折叠好的羊皮纸路线图（用细麻绳捆着，怕被风吹散），另一只手提着个布包（布包是深色的，防水，里面鼓鼓囊囊的，显然是准备好的干粮和水，还有疗伤的草药）。
“都准备好了？”艾德里安的目光扫过罗里克的猎刀（停了一秒，注意到刀鞘的保养痕迹）和莉娜的银十字架（又顿了顿，似乎在感知圣光的强度），微微颔首，“那咱们走，从营地后门出去，直接抄近路去鲜血荒地——避开前面的难民区，那些村民见了咱们扛着武器，肯定要问东问西，耽误时间不说，还容易勾起他们的伤心事。”他说着，率先迈步，骨杖点在地上，发出“笃笃”的轻响，像在给两人引路。
三人沿着营地西侧的小道走向后门，小道很窄，只能容一个人走，两旁堆着些晒干的柴火（柴火码得很整齐，是罗格射手劈的）和破损的农具（有断了柄的锄头，还有弯了的镰刀）。沿途只有几个换岗的罗格射手，她们背着长弓，弓弦紧绷，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看到艾德里安时，目光里带着点复杂——有敬畏，也有疏离，却没人开口阻拦。走到后门时，伊拉刚好站在那里，她的弓弦依旧紧绷，箭囊里的箭插得满满当当，皮甲上的血渍还没擦净，暗红的印子像凝固的伤疤，看到他们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他们这么早出发），随即又恢复了警惕，却主动伸手拉开了后门的木门：“卡夏队长一早就让我在这等着，说你们要赶晨光出发，让我给你们留门，还让我把这个给你。”她顿了顿，从箭囊里抽出两支箭，递向罗里克——箭杆是胡桃木做的，沉甸甸的，木纹清晰，箭头是用精铁打造的，闪着冷光，箭尾的羽毛是大雁的，很整齐，“这是营地最好的猎箭，箭头淬了艾草汁，能驱点暗影邪祟，虽然对付不了大恶魔，但打小的绰绰有余，你们拿着。”
罗里克接过箭，指尖触到箭杆的温度，带着点伊拉掌心的暖，他朝伊拉抱了抱拳，声音很真诚：“多谢，这份情我们记着。”
伊拉却摆了摆手，眼神落在艾德里安身上，带着点犹豫，最终还是压低声音说：“谢我没用，你们……跟着死灵法师，可得多留点心。不是我不信他，只是死灵法术太邪门，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暗影反噬——卡夏队长让我提醒你们，要是他有任何不对劲，就立刻用这个。”她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铜哨，哨子上刻着荆棘花纹，“这是罗格射手的信号哨，吹三声，我们就会带着人去支援，就算在鲜血荒地，也能听到。”
罗里克接过铜哨，哨子很轻，却沉甸甸的——里面装着营地的信任。他攥紧铜哨，朝伊拉点了点头：“我们知道了，谢谢你和卡夏队长。”
伊拉不再多言，只是别过头，看向黑森林的方向，声音轻了些，带着点祈愿：“早去早回，营地还等着你们的消息，还有……活着回来。”
后门“吱呀”一声关上，像把营地的温暖关在了身后。三人踏入了晨光未完全笼罩的荒野，脚下的土地是暗褐色的，长着些枯黄的草，踩上去“沙沙”响。黑森林的轮廓在左侧矗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枝桠交错，像伸出的爪子，透着股寒气；右侧的鲜血荒地泛着暗褐色，地面坑坑洼洼，还留着恶魔的脚印（有羊魔的蹄印，还有腐肉魔的爪印），远处的巨石阵隐约可见，几块巨大的石头立在荒野上，像守护入口的巨人，巨石上的古代圣文在晨光下闪着微弱的光——那就是恶魔洞窟的入口。艾德里安展开路线图，用骨杖的顶端压着纸角（怕被风吹翻），指尖点在巨石阵的位置，声音低沉却清晰，带着点笃定：“从这里过去，约莫两刻钟路程。路上可能遇到零星的腐肉魔，都是昨晚没回洞窟的，实力不强，交给我的骷髅处理，你们别动手，保存体力，留着对付洞窟里的家伙——里面的腐肉魔巢穴，至少有十几只。”
罗里克握紧手里的猎箭，又摸了摸胸前的圣石——圣石已经热得像块小火炭，烫得心口有点发疼，显然在呼应前方越来越浓的暗影能量。他抬头看向巨石阵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决心，还有点复仇的火焰，像被晨光点燃的火星。莉娜也握紧了银十字架，碧绿色的眸子里没有了昨晚的犹豫，只有坚定，晨光洒在她的发梢上，像镀了层金边，让她看起来像带着光的战士。她悄悄碰了碰罗里克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放心，又朝艾德里安点了点头，算是确认。
三人并肩朝着巨石阵走去，晨光在他们身后拉长影子，像三条紧紧靠在一起的光带，缠绕着、支撑着。风还在吹，带着荒野的寒气，却吹不散他们的脚步；远处的巨石阵越来越近，圣文的光芒也越来越亮；而洞窟深处的暗影，像张开的巨口，正等着这缕微光的闯入——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到，艾德里安骨杖顶端的暗紫色晶石里，黑雾流动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些，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躁动，而他握着骨杖的指节，
已悄悄泛了白。不是因为紧张，而是骨杖传来的震颤越来越明显，晶石里的黑雾像被什么吸引着，疯狂地朝着巨石阵的方向涌动。艾德里安抿紧嘴唇，额前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凝重——昨晚清理骷髅时，他就发现骨头缝隙里的暗影残渣比往常多了三倍，当时只当是恶魔活动频繁，可此刻圣石的热度、晶石的躁动，还有空气里隐约多出来的硫磺味（比平时浓了不止一点），都在提醒他：洞窟里的情况，或许比他探查的要糟。
“艾德里安先生，你怎么了？”莉娜最先察觉到他的异常，目光落在他泛白的指节上，银十字架下意识地亮了亮，“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艾德里安猛地回神，骨杖的震颤被他强行压下，晶石里的黑雾也暂时稳定下来。他抬眼看向两人，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只是声音比刚才低了些：“没什么，只是在想洞窟岔路的应对——左边腐肉魔巢穴的积水，可能比路线图上深，你们走的时候跟着我的脚印，别踩空。”他刻意转移话题，指尖却悄悄在骨杖上划了个隐秘的符文，那是死灵法师用来压制晶石躁动的咒语，念完后，骨杖的震颤终于弱了些。
罗里克没察觉他的掩饰，只是顺着他的话看向巨石阵：“深点也没事，我从小在黑森林的溪水里摸爬滚打，闭着眼都能走稳。倒是你说的暗影猎手，它们真的只在暗处偷袭？”他握紧猎箭，又摸了摸腰间的猎刀，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通常是。”艾德里安点头，脚步没停，却悄悄加快了些，“但今天晨光弱，不排除它们敢在边缘活动——莉娜女士，你的圣光能提前预警吗？比如……”
他的话还没说完，罗里克胸前的圣石突然“烫”得像火炭，罗里克“嘶”了一声，刚要伸手去捂，就听到莉娜急促的声音：“小心！左边有暗影！”
话音未落，莉娜胸前的银十字架已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像一轮小小的太阳。白光扫过左侧的荒野时，一道黑色的影子“嗖”地从枯草里窜出来——是只暗影猎手！它比艾德里安描述的更清晰，轮廓在圣光下呈暗灰色，爪子泛着冷光，直扑走在最外侧的罗里克！
“骷髅！”艾德里安低喝一声，骨杖重重敲在地上，“笃”的一声闷响，两道乳白色的光芒从他脚边升起，正是昨晚清理好的骷髅战士！它们刚一现身，就举起骨盾挡在罗里克面前，“哐当”一声，暗影猎手的爪子撞在骨盾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黑色的爪痕瞬间留在了骨盾上。
罗里克反应极快，趁着暗影猎手被骷髅牵制，抽出腰间的猎刀就冲了上去——猎刀的刀刃在晨光下闪着冷光，他瞄准暗影猎手额头的黑色晶体（艾德里安说的弱点），狠狠刺了过去！可那暗影猎手却异常灵活，猛地侧身躲开，爪子又朝莉娜抓去——它居然放弃了罗里克，转而攻击圣光较弱的莉娜！
“你的圣光能压制它！别慌！”艾德里安大喊，骨杖一挥，骷髅战士立刻转身，骨矛朝着暗影猎手的后背刺去。莉娜也稳住心神，双手握紧银十字架，嘴里念起老神父教的圣光咒语：“以圣光之名，驱散暗影！”
银十字架的光芒更盛了，像一张光网，瞬间罩住了暗影猎手。暗影猎手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身体在圣光下扭曲起来，额头的黑色晶体也暗了几分。罗里克抓住机会，纵身一跃，猎刀精准地刺中了黑色晶体——“咔嚓”一声，晶体碎裂，暗影猎手的身体瞬间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里。
三人都松了口气，罗里克拔出猎刀，刀刃上还沾着点黑色的残渣，他甩了甩刀，看向艾德里安：“这就是暗影猎手？比想象中凶。”
艾德里安却没接话，脸色沉得像乌云——他盯着暗影猎手消散的地方，骨杖又开始轻微震颤，晶石里的黑雾疯狂地吞噬着那缕残留的黑烟，像饿极了的野兽。“不对劲。”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点凝重，“这只暗影猎手的力量，比我上次遇到的强一倍，而且它居然会主动换目标——这不是普通暗影猎手的习性，更像……被人操控的。”
“被操控？”莉娜心里一紧，银十字架的光芒也弱了些，“是安达利尔的势力？”
“大概率是。”艾德里安点头，目光重新投向巨石阵，此刻巨石上的古代圣文光芒忽明忽暗，像快熄灭的灯，“而且你们有没有闻到？硫磺味更浓了，圣石和十字架的反应也更强烈——洞窟里的恶魔，可能已经察觉到我们来了，甚至……提前设了埋伏。”
罗里克摸了摸胸前的圣石，确实烫得更厉害，他抬头看向巨石阵，只见几块巨石之间的缝隙里，隐约透出淡淡的黑气，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那咱们还走吗？”他问，手里的猎刀握得更紧了——不是害怕，是做好了硬拼的准备。
艾德里安沉默了几秒，骨杖顶端的晶石突然稳定下来，黑雾不再躁动，反而透出一股冷冽的光。他抬眼看向两人，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疏离，多了点坦诚：“走。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而且现在退，反而会被埋伏的恶魔追着打。只是接下来，你们要完全信我，不管看到什么，都别乱了阵脚。”
他说着，从布包里掏出那张防水的铁树树皮路线图，用骨杖在“左边岔路”的位置划了道线：“刚才那只暗影猎手是诱饵，左边腐肉魔巢穴肯定有埋伏，咱们改道，先从右边岔路走——虽然暗影猎手多，但有莉娜的圣光压制，反而安全。等绕过埋伏，再从中间岔路直奔核心，这样能省一半力气。”
罗里克和莉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心。罗里克攥紧手里的铜哨（伊拉给的信号哨），又摸了摸胸前的圣石：“就按你说的办，我们信你。”莉娜也点了点头，银十字架在她掌心泛着温暖的光：“圣光会护住咱们，也会护住你的骷髅战士。”
艾德里安心里一动，握着骨杖的指节也不再泛白——他见过太多人对死灵法师的忌惮，哪怕是合作，也会留着三分防备，可这两个刚经历过村子毁灭的年轻人，居然真的愿意信他。他没说话，只是朝两人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巨石阵的右侧走去，骨杖的“笃笃”声在荒野上回荡，像在敲着进军的鼓点。
三人刚靠近巨石阵，就听到洞窟入口传来“咕噜”的声音，像有什么东西在冒泡。罗里克压低声音：“是腐肉魔？”艾德里安示意他别出声，指了指巨石后的缝隙——透过缝隙能看到，洞窟入口处聚集着五只腐肉魔，它们的皮肤像腐烂的黑泥，身上还缠着锁链，正对着入口处的一块石头低吼，而那块石头上，刻着和艾德里安法袍上一样的骨头符号——是他上次探查时留下的标记，此刻却被黑色的暗影能量覆盖，符号也扭曲得变了形。
“果然是埋伏。”艾德里安低声说，骨杖轻轻一点，两只骷髅战士立刻躲到巨石后面，做好了冲锋的准备，“它们在守着入口，等着咱们自投罗网。不过幸好，咱们改了路线，右边岔路的入口在巨石后面，被圣文的光芒挡着，它们没发现。”
罗里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巨石后面看到一个狭小的入口，入口边缘刻着淡淡的圣文，光芒虽然弱，却能勉强遮住入口的痕迹。“那咱们快进去？”他问，脚已经迈向巨石后面。
“等等。”艾德里安突然拉住他，骨杖指向入口上方——那里的岩石上，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液体，像血，却比血更粘稠，还泛着淡淡的黑气，“是腐肉魔的血，但这血量……至少是三只腐肉魔的，而且是刚流的。右边岔路里，可能已经有战斗了。”
话音刚落，洞窟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嘶吼，像腐肉魔的惨叫，还夹杂着骨头摩擦的“咔嚓”声——和骷髅战士的声音很像！
三人脸色都是一变，莉娜的银十字架瞬间亮起来：“是你的骷髅？你之前在里面留了骷髅侦查？”
艾德里安的眼神沉到了底，骨杖的震颤又开始了，这一次比之前更剧烈：“是。我留了一只骷髅在右边岔路侦查，刚才那声，就是它的骨头碎裂的声音——有人比咱们先一步进了洞窟，而且正在和恶魔打。”
他说着，率先冲进了右边岔路的入口，骨杖在前面探路，晶石里的黑雾也透出一股警惕的光。罗里克和莉娜紧随其后，刚踏入入口，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着硫磺味，扑面而来——岔路里的墙壁上泛着淡淡的黑气，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骨头（正是艾德里安留的侦查骷髅），还有几只已经死去的腐肉魔，它们的尸体上有明显的剑伤，不是骷髅战士的骨矛造成的，更像是……骑士的长剑。
“是谁会来这里？”莉娜小声问，银十字架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路，能看到地上的脚印——是皮靴的印子，很大，显然是个高大的男人，而且不止一个，至少有两双。
艾德里安没说话，顺着脚印往前走，骨杖的震颤越来越明显，晶石里的黑雾也开始躁动。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对话声，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带着点嚣张：“老大，咱们找到死灵卷轴的位置了，就在前面的石台上，不过那上面有圣光封印，得用暗影能量破！”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回应，带着点阴冷：“慌什么？先解决掉里面的腐肉魔，再破封印——记住，卷轴只能给安达利尔大人，谁也不能私藏，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艾德里安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个低沉的声音，他太熟悉了，是三个月前背叛死灵法师阵营、投靠安达利尔的叛徒，瓦伦！而他们要找的死灵卷轴，正是他此行的目标！
罗里克和莉娜也停住脚步，交换了个眼神——看来这就是艾德里安没说出口的“暗流”，不仅有恶魔的埋伏，还有觊觎卷轴的叛徒。洞窟深处的光越来越暗，黑气也越来越浓，而前方的脚步声和恶魔的嘶吼，已经越来越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