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心核之战
缚灵链的铁锈味裹着腥甜的血气扑面而来，阿九刚站稳脚跟，就被一只蚀心兽的涎水溅到脸颊。那墨绿色的液珠在她瓷白的皮肤上烧出细小红痕，她却顾不上疼，竹笛已经横在唇边——《风吟曲》的第一个音符刚出口，就化作道无形的气刃，精准地削断了最前方那只怪物的獠牙。断牙落地的瞬间，一股混合着腐肉与硫磺的腥臭气息弥漫开来，那怪物晃了晃三角脑袋，血盆大口中喷出的热气熏得阿九鬓角的碎发微微颤动，随即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四爪蹬地朝她扑来，带起的腥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苍牙的骨笛同时响起，《缚灵调》的旋律在洞穴里盘旋，三道金光从镇魂木枝射出，像柔韧的绳索缠住蚀心兽的脖颈。他青灰色的袍角被气流掀动，露出腰间挂着的狼牙护身符，那是十二岁生辰时风烈送的，此刻正随着呼吸轻轻晃动。他注意到那些怪物的腹部泛着红光，与百年前壁画里的魇魔心脏颜色一致，突然想起老狐仙的话："蚀心兽本是山中灵兽，被魇魔心核的血气污染才成了凶兽，它们的弱点在肚脐下三寸的'灵窍'。"
"打它们的肚子！"苍牙喊出声时，云岫的砍刀已经劈开一只蚀心兽的肚皮。这壮汉赤裸着古铜色的臂膀，虬结的肌肉上还沾着前几日战斗留下的疤痕，黑血喷涌的瞬间溅在他胸口，与那些旧伤交叠成狰狞的图案。那怪物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嚎，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最后化作一滩腥臭的脓水。云岫抹了把脸上的血污，肩头的伤口又在渗血，却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老风这招真管用！"他话音刚落，又有两只蚀心兽从两侧扑来，他迅速转身，砍刀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弧圈，刀光映着他铜铃般的眼睛，精准地劈向两只怪物的灵窍。
阿九的笛声突然急促起来，《风吟曲》里掺进了《破邪调》的锐音。她藕节般的手指在竹笛孔上翻飞，腕间银镯子随着动作叮当作响，那是雀儿去年送的生辰礼，此刻却被冷汗浸得发暗。十二只蚀心兽被声波震得东倒西歪，有三只撞在缚灵链上，被链环上残存的符文灼伤，发出痛苦的嘶吼。苍牙趁机吹出《唤灵曲》，镇魂木枝上的金光暴涨，将六只蚀心兽困在光罩里，那些怪物在里面疯狂冲撞，利爪挠得光罩噼啪作响，却始终无法突围。
"还剩三只！"云岫的砍刀卡在一只蚀心兽的灵窍里，正奋力往外拔。那怪物垂死挣扎，尾巴扫中他的膝盖，带起的毒液立刻烧穿了粗布裤腿，留下片焦黑的伤痕。阿九眼疾手快，将醒神花的露珠泼过去，毒液遇露瞬间凝固，像结成了层黑色的痂。"忍着点。"她边说边从腰间的药囊里掏出草药，这布囊是母亲绣的，上面的桃花图案已经被血水浸得发暗，"这是白医师新配的止血散，比上次的管用。"
云岫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笑道："小丫头片子懂得还不少。"他腾出左手拍了拍阿九的头顶，掌心的厚茧蹭得少女额角发红，"等这事了了，我教你打猎，保证你箭无虚发。"
最后一只蚀心兽突然掉头扑向缚灵链，尖利的牙齿啃咬着链环，墨绿色的涎水在上面腐蚀出泡沫。苍牙瞳孔骤缩——这畜生想毁掉锁链！骨笛横唇，《镇魂调》的旋律急转直下，三道金绳从光罩射出，死死勒住蚀心兽的脖颈。那怪物的喉咙里发出呜咽，粉色的眼白渐渐翻青，最终瘫软在地，化作脓水前，眼角竟滚出颗浑浊的泪珠，仿佛在诉说着它被魔化的痛苦。
洞穴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心核跳动的"咚咚"声，像远古的鼓点在岩壁间回荡。那些倒挂在洞顶的石笋上凝结着水珠，每颗水珠都映出心核狰狞的影子。那颗悬浮在巨石上的心脏足有三人高，表面布满青筋状的血管，每跳动一下就喷薄出淡淡的黑雾，那些雾气遇到缚灵链的金光便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链环上的符文已经所剩无几，最细的那截锁链上，裂纹像蛛网般蔓延，让人不禁担心它随时会断裂。
"必须在血月升到崖顶前毁掉它。"苍牙看着洞外透进的红光，血月的光晕已经染红了半个天空，"老狐仙说过，血月之力会增强魇魔的邪气，到时锁链必断。"他将镇魂木枝插进最近的链环缝隙，金光顺着锁链游走，暂时稳住了裂纹的蔓延，"阿九，用你的血激活醒神花，我需要它的灵气压制心核的邪气。"
阿九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带来的醒神花瓣上。那些花瓣突然绽放，发出柔和的白光，顺着她的指尖爬上缚灵链。她腕间的银镯子突然发烫，想起雀儿当时给她戴镯子时说："这是我娘留下的，据说能在危急关头保护主人。"原本黯淡的符文被白光唤醒，重新亮起，锁链上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心核似乎感受到威胁，剧烈地跳动起来，喷薄的黑雾突然变得浓稠，像无数条毒蛇缠向三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
"云岫！"苍牙的骨笛吹出《定风咒》，金绳缠住黑雾形成的毒蛇，却被那黑气腐蚀得滋滋作响。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挺直的鼻梁滑落，滴在骨笛上刻着的小狼图案上。云岫的砍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刀身裹着清瘴散的粉末劈向心核，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弹开，震得他虎口发麻。"有结界护着！"他咬着牙，再次挥刀砍去，结果依旧被弹回，手臂上传来阵阵酸痛，"这龟壳还挺硬！"
"用雀儿的玉佩！"阿九突然想起什么，将沾着自己血的玉佩扔过去。那玉佩在空中划出银红色的弧线，苍牙伸手接住的瞬间，骨笛上的小狼图案突然亮起，与玉佩上的缺口严丝合缝。当两者接触的刹那，心核外围的屏障发出破碎的脆响，像结冰的湖面裂开了缝，露出了里面跳动的邪恶心核。
"就是现在！"三人同时发力，镇魂木的金光、醒神花的白光、砍刀的锐风，三道力量汇集成束，穿透屏障刺向心核。那颗巨大的心脏猛地收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喷薄的黑雾突然倒灌而回，在内部炸开。缚灵链上的符文全部亮起，像燃烧的火环，将心核紧紧锁住，不让它有丝毫逃脱的机会。
洞穴开始剧烈震颤，崖顶的碎石哗哗落下，砸在三人脚边。苍牙看见心核在金光中逐渐消融，那些构成心脏的黑雾里，竟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面孔——有百年前牺牲的狐卫，他们穿着锈迹斑斑的铠甲，眼神坚定，仿佛还在坚守着守护青丘的信念；有被魇魔吞噬的生灵，其中一个抱着兔子的小姑娘长得很像阿九，脸上满是恐惧与不甘；甚至还有石麟模糊的影子，它那坚毅的神情让人肃然起敬。当最后一缕黑雾消散时，所有面孔都露出了解脱的笑容，化作光点融入醒神花的白光中，仿佛得到了最终的安息。
缚灵链失去束缚的目标，渐渐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中。洞外传来狐卫们的欢呼，那欢呼声充满了胜利的喜悦，穿透了厚重的岩壁，清晰地传入三人耳中。血月的红光不知何时已经褪去，皎洁的月光透过洞口洒进来，照在三人身上，带来了一丝宁静与祥和。云岫靠在岩壁上大笑，笑声震落了肩头的血痂，露出新生的皮肉——醒神花的灵气正在治愈他的伤口，让他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
"这笑声比老风的破锣嗓子好听多了。"苍牙难得地开了句玩笑，伸手拍了拍云岫的后背。
阿九的指尖抚过石壁上的壁画，那些图案正在慢慢褪色，最后只剩下石麟和桃花林的画面。她突然想起雀儿说过的话，眼眶一热："我们做到了，就像石麟一样守护了青丘。"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仿佛在诉说着胜利的不易与激动。
苍牙掏出那半块麦饼，分给两人。麦饼已经有些受潮，却带着淡淡的艾草香，像白医师温和的笑容，让人心里暖暖的。"白医师的手艺比我娘差远了，"云岫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等回去让她给咱们做桃花糕。"跳跳从他怀里钻出来，叼走了最大的那块碎屑，小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桃花，还不忘用脑袋蹭蹭阿九的手背。
洞外的天空已经放晴，青丘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卷展现在眼前。祭坛方向传来老狐仙的长吟，那是胜利的歌谣，顺着风飘进断魂崖底，与三人的笑声融在一起，像一曲永恒的守护之歌，在山谷间久久回荡。阿九突然发现腕间的银镯子内侧刻着个"雀"字，原来这镯子本就是雀儿家的传家宝，此刻正反射着晨光，像一颗跳动的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