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长老柳长老那一声蕴含着雷霆之怒的厉喝,如同重锤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坍塌药庐的烟尘尚未散尽,几道身影已如疾风般掠至门口,强大的气势瞬间压得人喘不过气。
为首的老者,身形瘦削却挺拔如松,面容清癯,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正是药王谷执法长老——柳长老。他身后跟着两名气息沉稳、太阳穴高高鼓起的中年执事,眼神冷冽如刀。当柳长老的目光扫过药庐内一片狼藉的景象,最终定格在昏迷倒地、人事不省的柳茹身上时,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瞬间笼罩上一层令人心悸的寒霜!
“茹儿!”柳长老一步抢到柳茹身边,蹲下身,手指迅速搭上她的脉门。他的动作沉稳,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内心的惊怒。片刻后,他猛地抬头,眼中寒光暴涨,如同两道冰锥,狠狠刺向被赵师兄指认的角落!
烟尘稍散,露出了倚靠着断壁残垣、气息奄奄的谢无咎,以及挡在他身前、浑身血污尘土、小脸惨白却依旧倔强挺立的云知意。谢无咎手中那柄淬毒的黑色匕首无力地垂落在地,他紧闭双眼,嘴角不断有血沫溢出,显然刚才强行动作牵动伤势,已陷入半昏迷状态。
“云!知!意!”柳长老的声音一字一顿,冰冷刺骨,蕴含着滔天的怒火和难以置信的杀意,“你好大的狗胆!”
这声怒喝如同无形的重压,让本就摇摇欲坠的云知意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支撑住没有倒下。面对执法长老那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目光,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冰冷,但看到身后昏迷不醒、血染衣襟的谢无咎,一股莫名的勇气又从心底涌起。
“长老……”赵师兄急忙上前,声音带着后怕和惶恐,语速极快地禀报,“弟子巡山至附近,察觉此处异动,赶来发现云知意私藏此重伤男子于废弃药庐!更在其身上搜出禁药‘金线蕨’和‘千机引’!柳茹师妹欲上前质问,却不知何故突然昏迷!此男子凶悍异常,手持淬毒凶器反抗!方才更有不明身份之人从外袭击药庐,意图制造混乱!且……且此女声称,此人乃是……玄冥教少主谢无咎!”他指向云知意手中紧握的那枚玄铁令牌。
“玄冥教……谢无咎?”柳长老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那枚狰狞的鬼面令牌,瞳孔骤然收缩!饶是他见惯风浪,此刻心头也是剧震!玄冥教少主重伤潜入药王谷禁地?这牵扯之大,后果之严重,远超想象!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目光再次落回云知意身上,如同在看一个死人:“私藏外人,偷学禁药,暗害同门,勾结魔教……云知意,你还有何话说?!”每一个罪名,都足以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没有暗害柳师姐!”云知意迎着那几乎要将她碾碎的目光,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声,声音因恐惧和激动而尖利,“是她先来抢我的手札!我只是想拿回来!她的昏迷……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关于金线蕨汁液的事,她死也不能承认!那只会坐实她偷学禁药、暗害同门的罪名!
“还敢狡辩!”柳长老怒极反笑,一股磅礴的气势猛地压向云知意!她只觉得胸口一闷,如同被巨石撞击,喉咙一甜,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溢出,眼前阵阵发黑。
“搜!”柳长老不再废话,对身后一名执事厉声道。那执事立刻上前,动作粗暴地将云知意从谢无咎身前拉开,不顾她的挣扎,开始在她身上仔细搜查。
云知意的心瞬间沉入深渊!她身上除了那枚令牌,还有……
“长老!找到了!”执事很快从云知意最贴身的小衣内袋里,搜出了那个用破布紧紧包裹的小包!他打开布包,里面赫然是林晚师姐给她的那几根“千机引”草根,以及……几片边缘带着暗金纹路的金线蕨嫩叶!
“证据确凿!”柳长老看着那两样禁药,眼神阴鸷得可怕,“人赃并获,还有何抵赖?!将此妖女和这魔教余孽,一并拿下!押回戒律堂地牢!严加看管!”
“是!”两名执事应声上前,一人粗暴地扣住云知意细瘦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另一人则谨慎地查看谢无咎的状况,准备将他拖走。
“不!不要动他!他会死的!”云知意看到那执事要去碰谢无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疯狂地挣扎起来,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滚滚而下,“长老!求求您!先救救他!他真的会死的!他要是死了,玄冥教……”
“闭嘴!”柳长老厉声打断,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决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他的死活,自有谷主定夺!带走!”
云知意被执事如同拎小鸡般拖向门口,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谢无咎——他依旧昏迷着,脸色灰败,胸口的血迹触目惊心,仿佛生命正在飞速流逝。那个在废弃药庐里,会嫌弃她的杏花糕却偷偷吃光的少年,那个在危机时刻将她护在身后的身影……难道就要这样……
就在这时,被拖行经过昏迷的柳茹身边时,云知意眼角的余光瞥见柳长老俯身,正将一枚散发着清冽药香的碧绿色丹药塞入柳茹口中。那是药王谷秘制的“清心醒神丹”,价值不菲,专解迷药昏睡之症。
柳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似乎有苏醒的迹象。
云知意的心猛地一紧!如果柳茹醒了,指认她……后果不堪设想!
她被粗暴地拖出了坍塌的药庐,刺眼的阳光让她一阵眩晕。山林依旧葱郁,鸟鸣依旧清脆,但对她而言,世界已是一片灰暗的囚笼。她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被执事拖拽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手腕被铁钳般的大手扣得生疼,却远不及心中的绝望。
戒律堂地牢位于药王谷后山一处背阴的山腹之中,入口隐蔽,终年不见阳光。沉重的铁门打开,一股混合着霉味、血腥气和绝望气息的阴冷寒风扑面而来,让云知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她被推进了一间狭小、阴暗、潮湿的石室。石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地上铺着潮湿发霉的稻草。唯一的铁窗开在高高的石壁上,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却更显牢狱的阴森。
“哐当!”厚重的铁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在死寂的地牢中回荡,如同丧钟。
黑暗和冰冷瞬间将她吞噬。云知意瘫坐在潮湿的稻草上,抱着膝盖,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手腕的剧痛,身上的擦伤,断裂肋骨的隐痛,都抵不过心中那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戒律堂地牢……这里是药王谷最可怕的地方,进来的人,很少有能完整出去的。等待她的,将是严刑拷打,是残酷的审判,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谢无咎怎么样了?他被关在哪里?他的伤……林晚师姐给她“千机引”的事会不会暴露?柳茹醒来后会怎么说?玄冥教的追兵会不会找到这里?无数纷乱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神经。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几个时辰,地牢通道里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铁链拖地的哗啦声。
脚步声在她牢房门口停下。
云知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来提审她了吗?还是……柳长老要亲自动手?
牢门上的小窗被拉开,一张冷漠的狱卒脸出现在外面,光线从他身后透入,刺得云知意眯起了眼。
“吃饭。”狱卒的声音毫无感情,如同石头摩擦。一个粗糙的陶碗从窗口塞了进来,里面是浑浊的、几乎看不到米粒的稀粥和一块黑乎乎的、散发着馊味的粗面饼。
云知意没有动,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扇小窗。
狱卒似乎也不在意,正要关上小窗。
就在这时,一个极低、极快、如同蚊蚋般的声音,借着关窗前最后一丝光线的掩护,清晰地钻入了云知意的耳中:
“戌时三刻,西南角,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