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腐朽巨爪带着捏碎星辰的威压轰然抓落!星辉小舟在灭顶的威压下发出濒临解体的呻吟!布片包裹的青铜匣碎片如同被无形之线牵引,飞向那亵渎的掌心!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星舟上的三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燃!”
阿月一声决绝的厉叱,如同星火燎原!她悬浮在船头的星辉之躯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这光芒不再是温和的湛蓝与幽蓝,而是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炽白!心口那枚深蓝贝壳(潮汐之匙)瞬间融化,化作一道纯粹的、流淌的液态星辉,疯狂注入星舟的核心!
“阿月!不要!”云知意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她瞬间明白了阿月要做什么!她在燃烧自己的星辉本源,连同潮汐之匙的力量,进行最后一次、也是最彻底的星舟跃迁!代价,可能是她存在的彻底消散!
阿月没有回头。她燃烧的星眸死死锁定前方虚空一点,那目光穿透了毁灭的巨爪,穿透了沸腾的银河,仿佛看到了遥远的彼岸——那是青铜匣碎裂前传递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生路坐标!她的意念如同最后的星火,在云知意和小豆子脑中炸响:
“抱紧!坐标…沙海…绿洲!”
燃烧的星舟核心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光芒!整个船体瞬间虚化,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撕裂了空间的炽白光线!
“轰——!!!”
腐朽巨爪狠狠抓落!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碎!恐怖的冲击波将下方沸腾的液态金属河瞬间蒸发、湮灭!原地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流淌着黑暗物质的巨大空洞!
然而,在那巨爪合拢的前一刹那,那道炽白的光线,如同刺穿黑暗的宇宙之针,以超越时空的速度,险之又险地穿透了巨爪指缝间的、因空间崩碎而产生的细微罅隙,消失在了虚空乱流之中!
巨爪抓了个空!黑洞深处传来一声震怒到极点的咆哮,整个归墟之门剧烈震荡,暗红符文明灭不定!强行锚定的空间坐标,因目标物的瞬间消失而变得极不稳定!
炽白的光芒散去。
刺骨的冰冷与灼人的滚烫交替袭来,伴随着令人窒息的沙尘气味灌入口鼻。云知意猛地睁开被强光灼痛的双眼,剧烈的眩晕和呕吐感让她天旋地转。
沙!
无尽的黄沙!
她们正身处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之中!头顶是毒辣的烈日,脚下是滚烫的沙粒,热浪扭曲着远处的视线。之前的金属遗迹、液态银河、灭世巨爪…如同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
“呃…”身下传来痛苦的呻吟。云知意低头,发现自己正压在昏迷的小豆子身上。她慌忙撑起身体,肋骨的剧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她顾不得自己,立刻查看小豆子。小男孩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但胸膛还有起伏,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似乎只是巨大的冲击和惊吓导致的深度昏迷。
阿月呢?!
云知意的心猛地揪紧!她挣扎着环顾四周。炽白的星舟早已消失无踪,如同从未存在过。在她身边不远处的沙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影。
是阿月!
但…却不再是那星辉凝聚的奇异之躯。
她恢复了人类的身体,静静地躺在滚烫的黄沙上。身上穿着的是之前被星辉覆盖时的朴素布衣,此刻布满了焦痕和破损。脸色是一种失血过多的惨白,嘴唇干裂,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覆盖着,没有一丝生气。心口的位置,空空如也,那枚深蓝的贝壳(潮汐之匙)彻底消失了。只有眉心处,那点暗红的印记,如同凝固的毒血,依旧顽固地烙印在那里,散发着微弱却令人不安的气息。
“阿月!”云知意连滚带爬地扑过去,颤抖的手指探向阿月的颈侧。
微弱的脉搏!
虽然缓慢、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但确实还在跳动!
巨大的庆幸瞬间淹没了云知意,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沙尘滚落。她活着!至少,身体还活着!
狂喜过后,是更深的绝望。
举目四望,黄沙茫茫,无边无际。烈日如同熔金的火炉,无情地炙烤着大地。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遮蔽。她重伤未愈,小豆子昏迷不醒,阿月更是如同活死人。她们就像被抛入炼狱的三粒尘埃。
必须活下去!必须找到庇护和水源!
云知意强迫自己冷静。她想起阿月最后传递的意念:“坐标…沙海…绿洲!” 绿洲!这里一定有绿洲!她强忍伤痛,将小豆子抱到阿月身边相对阴凉的沙丘背阴处,用破烂的外袍尽量盖住两人,避免阳光直射。然后,她挣扎着爬上最近的一座高大沙丘。
滚烫的沙粒灼烧着她的手掌和膝盖。登顶的刹那,她几乎被刺目的阳光晃晕。她手搭凉棚,忍着眩晕,极力向远方眺望。
热浪扭曲着地平线。东面、南面、西面,都是连绵起伏、一望无际的金黄沙丘,如同凝固的死亡海浪。只有…北面!
在视线的尽头,北方的天空下,似乎有一线不同寻常的深色!那不是沙丘的阴影,更像是一片…低矮的、模糊的轮廓!是风化严重的岩石?还是…建筑的残骸?
更重要的是,云知意凭借着医者对生机和湿气的敏锐感知,隐约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湿润气息,似乎正从那个方向随着热风飘来!
希望!
云知意精神一振!她迅速滑下沙丘,回到阿月和小豆子身边。她撕下内衫相对完好的布条,将昏迷的小豆子牢牢绑在自己背上。然后,她弯下腰,用尽全身力气,将毫无知觉的阿月横抱起来。阿月的身体轻得吓人,像一片羽毛,却让云知意肋骨的剧痛如同刀绞,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她咬紧牙关,嘴角再次溢出鲜血,朝着北方那片模糊的轮廓,一步,一步,艰难地跋涉。滚烫的黄沙吞噬着她的脚踝,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带着血痕的脚印,又迅速被风沙抚平。
不知走了多久,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沙漠的酷热稍减,但夜晚的寒冷即将降临。云知意的体力早已透支,全凭一股意志力在支撑。嘴唇干裂出血,眼前阵阵发黑。背上的小豆子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怀中的阿月依旧毫无反应。
终于,那片模糊的轮廓在视野中逐渐清晰。
不是绿洲。
那是一片规模不大、早已被风沙侵蚀得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古代遗迹。残破的土黄色石墙半埋在沙丘中,几根巨大的、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螺旋状花纹的石柱歪斜地指向天空,仿佛巨人的残骸。没有水源,没有植被,只有死寂的废墟和呜咽的风声。
云知意的心沉了下去。难道感知错了?
就在她几乎绝望之际,一丝更清晰的湿润气息从废墟深处飘来!她循着气息,深一脚浅一脚地绕过倒塌的石墙,来到废墟的中心。
一口井!
一口用巨大石块垒砌的古井,静静地矗立在废墟中央!井口覆盖着厚厚的沙尘和枯枝,但井沿石缝间,顽强地生长着几丛深绿色的、叶片肥厚的耐旱植物!湿润的气息,正是从井口散发出来!
希望之火重新点燃!云知意小心翼翼地将阿月放在井边相对平整的石板上,解下背上的小豆子,让他靠在阿月身边。她扑到井边,奋力扒开覆盖的沙尘和枯枝。井口幽深,下方一片漆黑,但一股带着凉意的、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捡起一块小石子扔下去,片刻后,传来一声清晰的、沉闷的“噗通”声!
有水!而且很深!
狂喜瞬间冲垮了疲惫!云知意迅速解下束发的布带(早已破烂不堪),又从阿月和自己身上撕下相对干净的布条,连接成一条简易的绳索。她找到一块凹陷的石头,将布条一端系紧,另一端垂入井中。她趴在井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牵引着布条,让石头沉入水中浸透…
就在她全神贯注汲水之时,靠在阿月身边的小豆子,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初时的茫然迅速被眼前的景象取代——陌生的废墟,幽深的古井,昏迷不醒的阿月姐姐,还有趴在井边、背影无比专注和疲惫的云先生。
“云…”他刚想开口呼唤,眼角的余光却猛地瞥见,在阿月姐姐躺着的石板后方,那片半埋在沙土中的残破石墙阴影里,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极其模糊,仿佛由飘渺的沙尘和黯淡的光线扭曲而成。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穿着一身与小豆子认知中任何地方都不同的、样式古朴简洁的深色布衣,身形颀长,面容笼罩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眼睛,隔着废墟的尘埃和距离,似乎…正静静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凝视着趴在井边的云知意。
小豆子吓得瞬间屏住了呼吸,小手死死捂住嘴巴,大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他想尖叫提醒云先生,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影子…是人是鬼?!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更让小豆子头皮发麻的是,就在他看向那个人影的同时,那个模糊的、由沙尘构成的身影,似乎…微微侧过头,那双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精准地…落在了小豆子惊恐的脸上!
一个极其微弱、如同风穿过废墟孔隙般的叹息声,若有若无地飘入小豆子的耳中,带着无尽的沧桑和一丝…难以分辨的悲悯:
“终究…还是…找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