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坦白
浓稠的黑暗里最先苏醒的是疼痛。
陆昭昭觉得像有人在往全身筋骨里灌进冰碴,沿着脊椎一路刺到天灵盖,她听见自己细碎的喘息声,像被揉皱的皮鼓在胸腔里咚咚作响。
“昭昭——昭昭——”
温暖又急切的声音在耳畔萦绕。
草药苦涩的味道变得浓郁,烛火在眼皮外晕开朦胧的橘色。
她努力找回意识的清明,艰难地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光晕一点点聚拢。
“阿...翊...”少女的声音气若游丝。
眼前人的五官逐渐清晰起来——他消瘦了不少,眼下的乌青和唇边的胡茬都在诉说着他连日的疲惫与憔悴。
她舍不得,她的心都碎了,抬手想为江翊整理垂在鬓边的发丝。
可刚一挪动,腕间锐痛席卷而至,她蜷起身子,唇间漏出忍痛的低吟。
“别动,小心伤口。”
江翊的语气浸满柔情和心疼,握住她微凉的手心,取下软枕垫在她的腰背,慢慢将她扶起,靠在床榻。
记忆如碎瓷片扎进脑海——
黑暗的房间,噬心的痛意潮水般袭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江翊盛来了药,浓褐药汁腾起的热气里,映衬着陆昭昭的脸色更加惨淡,他的心再次被抽痛,神色晦暗难明:
“昭昭,是我该死,我没保护好你......”
陆昭昭打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语气虚弱地安慰道:
“我的阿翊这不是来救我了吗,我都听见了,阿翊为了救我不顾一切,别说这样的话,我困在那里,好想...好想...好想你。”
她哭得不能自已,散落的发丝沾着泪水黏在颈侧。
江翊眼眶湿润,极力隐忍着胸腔中那快要将他撕碎的疼痛,再度与她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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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此事的她不愿再对江翊隐瞒身世,先前既碍于仙长的嘱咐,又怕会给江翊带来危险,才一直未敢言说。
如今秘密已被揭开,她干脆把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通通告诉了他。
从仙山的修炼到仙长的点化,再到林青阳如何发现她的不同,从而招来的这场祸事,一股脑儿地全说了出来。
江翊怔怔的愣坐在榻边,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看着陆昭昭,思绪翻飞——
他想过昭昭身世的无数种情况,却没想到是这般离奇,更没想到自己认为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却将她害入这般境地。
“所以,我应该唤你仙草,对吗?”
他攥紧衣袖,话尾带着颤音。
陆昭昭没想到江翊的第一个问题竟然会是这个。
不是预想的不可置信,也不是问她仙山上的妖怪神仙,而是问该叫她什么?
她的江翊果真是与众不同,可爱又迷人。
这么想着,她噗嗤一声笑了,许是喝过药的缘故,伤口没那么疼了,也有了些力气,俏皮的和他解释说仙草就是仙草,没有名姓。
可江翊的脸色却愈发凝重,他垂下眉梢,自顾自地喃喃道:
“是我的错,我不该公然提到香囊,更不该自作聪明地唤你昭昭,如果我没有把你带回官府,你不会经历这些,不会受这么多苦,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啊...是我害了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不敢面对地侧过身,药碗险些摔落在地,巨大的后悔和自责快要将他吞没。
下一刻,唇瓣上落下了轻柔的触感,草木的香气混合着药汁的苦味,争先恐后的侵入他的感官,少女环上他的腰封,嗓音低柔:
“阿翊,我不做灵器了,我想做你的女娘。”
窗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陆昭昭再次贴上他的唇,抵住他绵软的舌尖,缓慢地探入那温热的更深处,药草气与松木香绞成漩涡,与那一声声“阿翊”碾碎在交错的呼吸里。
铜铃叮当,混合着他腰间玉佩扣发出细碎清响,指尖划过滚动的喉结,一路向下,任由轻羽般的长睫扫过他微红的眼尾,俯下身去,吻的动情。
屋外风雨未歇。
弥山亘野的是他们浓烈的爱意。
直到二人的脸庞惹上绯红,江翊的耳垂艳红的欲要滴血时,陆昭昭才松开他,羞涩地钻进他炽热的胸膛。
江翊的身周环绕着陆昭昭独有的气息,他轻抚着少女单薄的脊背,目光中尽是温情脉脉:
“小仙草,我爱你。
初见惊鸿,一眼万年。
此间情爱非日久而生所能比拟,你只是站在那里,便足以填满我的心,以至于往后的每一日,我都在奢望,你会永远属于我。
小仙草,我带你走吧,天涯海角,此心不渝。”
誓言轻叩耳际,像未融的蜜糖缓慢流淌,怀中人往心窝处埋了埋脸,抬起明亮的眼眸,许诺:
“我愿与阿翊,生生世世,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