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酸渊苗圃
书名:烬余录 作者:晓锐 本章字数:3562字 发布时间:2025-07-26

溶洞在盐主的意志下扭曲、合拢,如同巨兽的胃袋收缩,要将猎物彻底碾碎消化。硫磺浓雾凝成实质的粘稠触手,酸液泥沼沸腾翻涌,岩壁活物般挤压,脚下“地面”化为流沙深渊!绝境如同冰冷的铁壁,轰然闭合!

 

“退无可退!”阿月嘶声厉吼,心口烙印在盐主意志的全力催动下灼如烙铁,灵魂锁链的撕扯感几乎将她意识扯碎!怀中云儿右臂的暗红污染在刺激下疯狂翻涌,酸衣包裹处白烟升腾!小豆子在石头哥背上发出非人惨嚎,心口符纹光芒濒临崩溃!

 

就在这灭顶之灾降临的刹那!

 

“吼——!!!”

一声震彻溶洞、混合着极致痛苦与决绝疯狂的咆哮,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反击,猛地从众人身后的硫磺浓雾深处炸响!是谢无咎!

 

伴随着咆哮,一道撕裂黑暗的、燃烧着粘稠暗红污光与微弱杏金星芒的恐怖剑罡,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带着焚尽一切的毁灭意志,狠狠劈向阿月众人前方那正疯狂挤压合拢的酸雾岩壁!

 

“轰隆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炸!暗红污光与杏金星芒交织的剑罡如同投入滚油的冰块,与盐主意志操控的酸雾岩壁狠狠撞击!刺耳的湮灭声、岩石崩裂声、能量对冲的爆炸声混杂成毁灭的乐章!粘稠的硫磺雾气被狂暴的能量瞬间撕碎、蒸发!挤压而来的岩壁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硬生生被劈开一道巨大的、边缘流淌着暗红污秽和焦黑结晶的…裂缝!

 

裂缝之外,不再是扭曲蠕动的溶洞,而是一片相对开阔、弥漫着稀薄硫磺雾气的…巨大地下空洞!空洞深处,隐约传来更加清晰、纯净的滴水声!

 

一条生路,被谢无咎以自毁般的攻击强行劈开!代价是…他爆发剑罡的方向,传来一声如同金属与骨骼被同时撕裂的、令人牙酸的脆响,以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浓雾深处那狂暴的湮灭气息瞬间萎靡、混乱!

 

“走——!”阿月眼中血泪崩流,嘶声狂吼!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拖着断裂的左手腕,右手抱起光芒微弱的晶树盆景!石头哥背着小豆子,虎头抱着云儿,妞妞死死拽住阿月的衣角,五人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道流淌着污秽与毁灭气息的裂缝,亡命狂奔!

 

身后,被劈开的酸雾岩壁发出愤怒的咆哮,如同活物的创口,粘稠的暗红污光在裂缝边缘疯狂蠕动、试图弥合!更深处,盐主那冰冷怨毒的重叠意念如同追魂的毒咒,狠狠烙印在阿月心头的锁链之上:

“残躯燃路…终为…薪柴…”

“圣树…钥匙…汝等…逃不脱…归墟之噬!”

 

冲过裂缝的瞬间,如同穿过一层粘稠冰冷的油膜。身后的湮灭轰鸣与盐主的咆哮被瞬间隔绝,只剩下空洞内相对稀薄的硫磺气息和那如同天籁的、持续不断的纯净滴水声。

 

众人力竭地瘫倒在地。阿月靠着冰冷的岩壁,断裂的左手腕传来钻心剧痛,心口烙印的灼烧感因暂时脱离盐主核心力场而稍有缓解,但灵魂的疲惫和撕裂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低头看向怀中——晶树盆景的光芒几乎熄灭,枝头杏花结晶蒙尘。云儿在虎头怀中昏迷,右臂被酸衣包裹处仍有暗红污光不甘地蠕动。小豆子气息微弱,心口符纹明灭不定。

 

劫后余生,死寂笼罩。只有那滴答水声,如同黑暗中的心跳,维系着最后的希望。

 

“阿月姐…药…”石头哥喘息着,从怀中掏出谢无咎最后掷出的那个黑陶小瓶和扁平金属盒。黑陶瓶里是粘稠如蜜、散发着奇异清香的黑色药膏(焚心散?)。金属盒中是几块浓缩的、散发着谷物焦香与淡淡杏花气息的黑色膏体。

 

阿月用颤抖的右手接过药瓶,挑出一点黑色药膏,忍着剧痛涂抹在自己粉碎的左手腕伤口处。药膏触及血肉的刹那,一股清凉中带着灼热的奇异感觉瞬间蔓延,剧痛竟被强行压制,伤口边缘翻卷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口、结痂!更有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暖流融入经脉,稍稍驱散了灵魂的疲惫。谢无咎留下的,是真正的救命药!

 

她又挑出一点药膏,混合着一点晶树根部的细微晶粉,小心地涂抹在云儿被污染侵蚀的结晶手臂边缘,以及小豆子心口符纹黯淡处。药力与晶树微光结合,暂时压制了污染的躁动。

 

妞妞和虎头分食了一点浓缩膏体,疲惫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阿月将最后一点膏体塞进小豆子嘴里,孩子无意识地吞咽着。

 

补充了微末的药力和食物,众人环顾这处空洞。空间比之前的溶洞更大,地面是相对干燥的黑色砾石,空气虽仍有硫磺味,却淡了许多。最引人注目的是空洞中央——那里有一小片约莫丈许方圆、散发着微弱乳白光晕的奇异区域!

 

区域内的地面并非砾石,而是铺着一层厚厚、细腻、闪烁着星屑般微光的乳白色沙砾!沙砾之上,稀疏地生长着十几株低矮的、形态奇异的植物。这些植物通体由半透明的、如同水晶雕琢般的枝干构成,枝头点缀着米粒大小、散发着柔和杏粉色光芒的…花苞!花苞虽未绽放,却散发出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生机气息,与阿月怀中晶树的气息隐隐共鸣!

 

晶树苗圃?!守墓人沙文曾提及的、沙时之冢内唯一蕴含纯净生机的“苗圃”?!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绝望的深渊中摇曳。阿月挣扎着,将怀中光芒黯淡的晶树盆景轻轻放入那片乳白沙砾苗圃的中央。就在晶树根须接触沙砾的刹那——

 

“嗡——!”

晶树如同久旱逢甘霖,枝干猛地亮起温润的乳白光晕!枝头那两朵蒙尘的杏花结晶光芒大放,贪婪地汲取着沙砾中蕴含的纯净生机!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流顺着阿月与晶树的链接反哺回来,稍稍滋养了她枯竭的身体和灵魂!

 

“有…有救了!”妞妞看着晶树复苏的光芒,小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欣喜。

 

阿月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她示意石头哥将昏迷的小豆子也挪到苗圃边缘,让那微弱的生机光晕笼罩着他。小豆子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心口符纹的光芒也稳定了些许。

 

然而,这短暂的安宁仅仅持续了片刻。

 

“沙沙…沙沙沙…”

那熟悉的、如同亿万沙砾摩擦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苗圃上方响起!

 

只见苗圃上空,稀薄的硫磺雾气中,无数极其细微的、闪烁着污秽暗红光泽的沙砾,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自行汇聚、流动!沙砾迅速在虚空中排列、组合,勾勒出一行行闪烁着不祥暗红光芒的文字!风格与守墓人的沙文相似,却充满了盐主的冰冷与恶念:

 

“苗圃…残喘…终为…嫁衣…”

“圣树…汲生…亦养…锁链…”

“归途…尽头…即是…祭坛…”

“静待…血月…满…瓮中…烹!”

 

文字下方,暗红沙砾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由蠕动暗红线条构成的沙漏!沙漏上半部,一朵杏花图案被暗红荆棘死死缠绕;下半部,则是无数挣扎哀嚎的微小身影!

 

更让阿月心神剧震的是,随着暗红沙文的浮现,苗圃中那些水晶般植物枝头的杏粉色花苞,光芒竟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一分!仿佛生机正在被无形的力量抽取!而她怀中晶树复苏的光晕边缘,也悄然缠绕上了一丝丝极其细微、却冰冷刺目的…暗红色能量细线!这些细线如同跗骨之蛆,正顺着晶树的生机反哺,悄然反向侵蚀、链接回阿月心口的锁链烙印!

 

这苗圃的生机,竟是盐主精心培育的“饵食”!滋养晶树的同时,也在滋养着束缚她们的锁链,为最终的献祭积蓄力量!

 

“滴答…滴答…”

纯净的滴水声依旧在空洞深处回响,此刻却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阿月的心沉入冰窟。生路已断,归途尽头是祭坛。连这最后的庇护所,也是精心布置的陷阱。

 

“阿月姐…水…”妞妞虚弱的声音带着渴望,指向滴水声的方向。小女孩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

 

顺着她指的方向,借着晶树和苗圃植物散发的微光,众人终于看清了水源——空洞深处,一面相对光滑的黑色岩壁下方,一道细微的裂缝中,正缓慢地、一滴滴渗出清澈透明、散发着微弱寒气的泉水!泉水滴落在下方一个小小的、天然形成的石洼中,积聚成一小汪清冽的水潭。水潭周围寸许之地,连硫磺气息都被驱散,散发着纯净的生机!那水汽吸入肺腑,带着冰雪的凛冽与草木的清新,与周遭污秽的环境格格不入!

 

真正的净水!未被污染的生命之源!

 

孩子们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石头哥和虎头挣扎着爬起,就要冲向那汪清泉!

 

“等等!”阿月厉声喝止!盐主的陷阱无处不在!这突兀的纯净水源,岂能没有古怪?她强撑着,拖着伤体挪到水潭边,右手蘸取了一点冰冷的泉水,凑到鼻尖。

 

气息纯净,毫无异味。她小心地用舌尖沾了一点。

 

冰凉!甘甜!一股精纯的生命能量瞬间涌入四肢百骸,连心口烙印的灼痛和灵魂的撕裂感都被抚平了一丝!这是真正的、未被污染的生命之水!

 

巨大的惊喜与更深的疑虑交织。盐主的巢穴深处,怎会有如此纯净的生机之源?

 

就在阿月心神激荡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滴刚刚从岩壁裂缝渗出的、清澈的水珠,在滴落途中,似乎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极其微弱的暗红光泽?快得如同错觉!

 

她猛地低头看向手中捧着的那点泉水!在晶树苗圃散发的乳白微光映照下,那捧清澈的泉水中,竟悬浮着无数极其细微、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闪烁着暗红光泽的…水珠状结晶!这些结晶如同有生命的寄生虫,在纯净的水中缓缓沉浮、游弋!

 

“别喝!”阿月失声尖叫!然而已经晚了!

 

渴极了的虎头,早已迫不及待地俯身,将脸埋进那汪清冽的水潭,大口痛饮起来!

 

“虎头!”石头哥惊骇欲绝!

 

虎头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满足的水渍,咧嘴一笑:“阿月姐…好甜…” 话音未落,他的笑容骤然僵在脸上!瞳孔猛地收缩!只见他裸露的脖颈皮肤下,无数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水珠状凸起,如同雨后春笋般瞬间浮现、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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