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鲜血荒地的嘶吼
春风刚漫过冰湖的堤岸，带着冰碴的凉意尚未散尽，鲜血荒地的腐土就翻涌出铁锈味的腥气。这片被诅咒的土地沟壑纵横，裸露的岩层泛着不祥的暗紫色，仿佛三百年前的血污从未干涸。罗里克的靴子踩碎枯枝时，听见脚下传来甲壳碎裂的脆响——是只被影蚀者啃噬过的甲虫，虫壳的纹路还残留着圣光灼烧的焦痕，像块被遗弃的劣质金属，在晨雾中泛着死气沉沉的光。他束着的深棕色发辫垂在肩后，发梢沾着的冰湖水汽正顺着锁骨滑落，与颈间创世晶石碎片的微光交织成淡金色的雾。
"这片荒地的土壤三百年没见过阳光了。"卡夏低声说道，她束在脑后的红色发带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耳后守林人特有的狼形刺青。她的墨狼"夜刃"突然低伏身体，鼻尖贴着地面嗅探，狼耳警惕地转向西北方的乱石堆，那里的荆棘丛正在剧烈晃动，枝桠间挂着的破布片是守林人伯克的斗篷，灰绿色的粗麻布上还留着去年冬猎时被巨熊利爪撕开的三角口子。"去年冬猎时我们发现过僵尸的巢穴，它们白天躲在地下的墓室，太阳落山后就会爬出来，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能引来影蚀者的幼体。"
卡夏的狼鞭突然绷紧，鞣制过的影蛇皮鞭梢缠住一截从坟堆里伸出的手臂，那手臂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指关节处的皮肉已经溃烂成蜂窝状，露出的白骨上却刻着影族的星纹，纹路间还嵌着暗红的血痂。"是被强行缝合的尸块，有人在利用影蚀能量唤醒它们。"她的声音中透着愤怒，鞭梢的深渊蛇毒牙在晨光中闪着绿光，"看这缝合线，是用影族暗河的水蛛丝做的，遇血会收缩，把不同种族的尸块勒得更紧。"
伊莱娜蹲下身，银灰色的发丝垂落在膝盖上，发间别着的鲸骨发梳与手中的鲸骨杖遥相呼应。杖身的蓝光扫过地面的裂缝，裂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带着淡淡的福尔马林味，那是影族防腐药剂特有的气息。她用指尖沾了一点，白皙的皮肤上立刻灼烧出细小的水泡，"是影族的防腐药剂，却掺了深渊的骨粉。"她皱着眉用手帕擦去指尖的液体，露出守碑人特有的蓝色指甲——那是常年浸泡在冰湖水中的印记，"药剂是从百米外的血色山谷流出来的，源头处的能量反应比黑鸦堡地窖强十倍——至少有上百具尸体被改造过。"
伊莱娜的红玛瑙项链在领口发烫，链身的裂痕中渗出蓝光，在地面画出个跳动的骷髅头。"项链在预警，这些僵尸对守碑人的力量有反应。"她抬手按住项链，腕间银质的海浪纹手镯与杖身共鸣，发出清越的响声，"像是被特意设计来对付我们的，你看骷髅头的眼眶，和影族祭司袍上的诅咒纹一模一样。"
罗里克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回头时正看见十几具僵尸从四面八方的坟堆里爬出来。最前面那具穿着光族步兵铠甲，头盔歪在一边，露出的半边脸上嵌着块月光石，石面反射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它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右臂的铠甲甲片已经脱落，露出底下缝合的影族鳞片臂，青黑色的鳞片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与光族铠甲的太阳纹形成诡异的对照。左侧的七八具僵尸穿着守林人皮甲，腰间挂着狼头徽章，只是徽章的狼眼都被挖去，换成了黑色的晶石，走路时发出哗啦啦的铁链声——它们的脚踝都被铁链锁在一起，像串被驱赶的牲畜，其中走在最边缘的那具，皮甲上还绣着"霍克"的名字缩写，那是芬恩叔叔巡逻队里最年轻的斥候。
"创世晶石能暂时压制它们。"罗里克举起胸前的晶石碎片，淡金色的光芒如利剑般射向最前面的僵尸，月光石立刻发出刺耳的嗡鸣，那具僵尸的动作明显迟滞下来，但其他僵尸却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嘶吼着逼近，青灰色的皮肤上渗出黑色的汁液，滴落在草地上便将青草腐蚀成焦黑色。"太多了，得找墓室躲进去！"他拔出腰间的光族长剑，剑刃上的太阳纹在晶石映照下亮起，"芬恩的日记说墓室入口有倒五角星标记！"
卡夏的墨狼夜刃已经扑了上去，狼爪撕开最靠近的一具守林人僵尸的胸腔，露出里面跳动的黑色肉块——那是用影蚀者的卵膜包裹的人类心脏，卵膜上的倒十字纹路正在蠕动，像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里面钻动。"就是这东西在维持活性！"她的狼鞭如灵蛇般甩动，同时缠住三具僵尸的脖颈，猛地向外一拽，却只让它们的动作顿了顿，腐烂的脖颈处竟拉出半尺长的黑色筋腱，"月光石是控制核心，每具僵尸的位置都不一样，有的在手心，有的在后背！霍克那具的月光石藏在左耳里！"
伊莱娜的鲸骨杖突然升空，杖身的蓝光在前方凝成半透明的光墙，暂时挡住僵尸的去路。光墙上映出密密麻麻的影子，至少有五十具僵尸正从血色山谷的方向涌来，其中十几具的头颅是雪狼的头骨，白森森的骨头上还留着守林人部落的火灼印记，身体却穿着影族的祭司袍，深紫色的袍角绣着星轨图，星纹在奔跑中扬起黑色的粉末，粉末落地处立刻冒出细小的毒藤，藤叶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是影族的'尸蛊术'，它们走过的地方都会长出毒藤！"她的红玛瑙项链飞出，链端的玛瑙在光墙上炸开，化作无数道蓝光射向僵尸群，击中的僵尸身上立刻冒出白烟，却没倒下，反而更加狂暴地撞击光墙，其中一具影族祭司僵尸的袍袖滑落，露出底下缝合的人类手臂，手腕上戴着的银镯刻着"莱拉"的名字——那是影族大祭司的小女儿，三年前在黑鸦堡失踪。
罗里克突然注意到乱石堆方向的僵尸相对稀疏，他拽着伊莱娜的手腕冲向那里，她的鲸骨杖在奔跑中划出蓝色的光轨，"去墓室！芬恩的日记说里面有防御机关！"靴底的铁掌在石板上划出火星，沿途的僵尸纷纷伸出手臂阻拦，他挥剑劈开一只抓来的手，那断手竟在地上蠕动着爬向他的脚踝，手指关节处的皮肤裂开，露出里面的黑色触须，像蚯蚓般在腐土中钻动。
卡夏的墨狼夜刃在身后掩护，狼背上的鬃毛竖起如钢针，每一次扑咬都精准地咬碎僵尸的月光石或黑晶石。但更多的僵尸涌了上来，其中一具的左臂是影族的鳞片臂，青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竟挡住了夜刃的利爪，反而在狼背上划开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立刻冒出黑烟——鳞片上涂抹的影族毒液正在腐蚀狼毛。"该死！是深渊蛇的毒液！"卡夏心疼地吹了声口哨，夜刃立刻退到她脚边，琥珀色的狼眼死死盯着那具僵尸，嘴角滴落的唾液在地上烧出小坑。
"墨狼受伤了！"伊莱娜的鲸骨杖突然转向那具影族鳞片臂僵尸，杖身的蓝光缠住它的脖颈，将它硬生生拽向旁边的巨石，"快到乱石堆了！罗里克你看石板缝里的狼毛，是芬恩留下的标记！"
罗里克终于冲到石板前，石板上的倒五角星在创世晶石的光芒中发出红光，星角的小孔里突然喷出黑色的雾气，雾气接触到靠近的僵尸，让它们发出痛苦的嘶鸣，动作变得迟缓。"是守林人的'驱尸雾'！用黑松林的毒蘑菇和圣光银矿粉末混合的！"他用剑撬开石板的缝隙，腐臭的气息瞬间喷涌而出，混着淡淡的福尔马林味，"快进去！卡夏你帮夜刃处理下伤口！"
卡夏从腰间的皮囊里掏出药膏，墨绿色的膏体散发着雪狼胆汁的腥气，她按住挣扎的夜刃，用指尖将药膏抹在狼背上的伤口处，毒液遇药膏立刻发出滋滋的响声，冒出绿色的泡沫。"这是老芬恩的独门配方，专治影族毒物。"她一边说一边拖着夜刃跳进墓室，伊莱娜紧随其后，罗里克在最后一刻挥剑砍断几只抓来的手臂，那些断手掉在地上还在抽搐，他迅速合上石板，石板刚盖好，就传来密集的撞击声，无数只手从石板的缝隙里伸进来，指甲缝里还沾着腐土和灰白的毛发，其中一只手的无名指上戴着枚铜戒，戒面刻着守林人特有的狼头图案。
墓室的拱顶垂着无数条锈迹斑斑的锁链，链端拴着十几个铁笼，每个笼子里都关着缝合僵尸。它们的身体是用不同的尸块缝合而成的，有的左臂是狼人的利爪，毛茸茸的爪子上还留着冻土巨熊的血痕，有的右腿是影族的鳞片腿，青黑色的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最中间那只的头颅上嵌着半块月光石，石面反射的光线在对面的石壁上投下扭曲的人脸——是阿尔弗雷德，他的狞笑凝固在光影里，嘴角咧开的弧度大得不像人类，仿佛还在操控这些缝合体。铁笼外的地面上，散落着更多的僵尸残骸，有的只剩半截身体，腹腔里的内脏早已腐烂成泥，却还在蠕动着想要爬向铁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呼唤同类。
"它们在互相吞噬！"伊莱娜的鲸骨杖发出剧烈的震颤，杖身的蓝光在铁笼上撞出火花，"影蚀能量让它们变得嗜血，连同类都不放过。"她突然指向最左侧的铁笼，那里的僵尸穿着守林人的皮甲，深棕色的皮革上缝补的痕迹清晰可见，皮甲的胸口绣着狼头徽章，徽章的一只眼睛被缝上了黑布，露出的另一只眼睛是用黑色晶石镶嵌的，正幽幽地闪着光。"是伯克叔叔！"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银灰色的睫毛上沾着泪珠，"他左肩上的箭伤疤痕，是三年前为了救我被冻土巨蜥咬伤的，不会错的！"
那只穿守林人皮甲的僵尸突然狂暴起来，利爪撕开铁笼的栏杆，锈蚀的铁条在它的蛮力下弯曲断裂，发出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它喉咙里的嗬嗬声越来越响，胸口的狼头徽章在影蚀力量的作用下扭曲，狼眼变成了倒十字，整个徽章都渗出黑色的黏液，渐渐变成了巴尔的徽记。与此同时，其他铁笼的僵尸也开始撞击栏杆，有两只已经成功钻出半个身体，露出底下缝合的蛇尾，暗绿色的鳞片在地面上划出滋滋的痕迹，留下腥臭的黏液。
"它们的心脏被换成了影蚀者的卵膜。"伊莱娜蹲下身躲避一截飞来的断手，那截手的指甲涂着守林人特有的浆果红，"卵膜里的黑暗能量让它们不会真正死亡，除非同时破坏心脏和控制核心的月光石或黑晶石。"她的鲸骨杖突然化作蓝光，缠绕住从铁笼里钻出的蛇尾僵尸，杖身的海浪纹与僵尸鳞片上的星纹产生共鸣，让那具僵尸发出痛苦的嘶鸣，"罗里克，用银矿粉末混着你的血！光族的血脉能中和影蚀能量，就像阿卡拉说的'双血破邪'！"
罗里克立刻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随身携带的圣光银矿粉末中，粉末瞬间变成金红色，像融化的岩浆。他抓起一把撒向蛇尾僵尸的头颅，粉末接触到它额头的黑晶石，发出滋滋的响声，石面冒出白烟，出现细密的裂纹。"吼——"僵尸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缝合的身体开始崩裂，露出里面蠕动的影蚀者幼虫，那些幼虫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一接触空气就化作黑色的雾气，却被鲸骨杖的蓝光困住，在半空中形成旋转的小漩涡。
就在这时，头顶的石板突然被撞开个大洞，十几只僵尸的头颅探了进来，其中一具光族骑士僵尸的头盔已经裂开，露出底下缝合的影族面孔，手中还握着断裂的圣骑士剑，剑刃上沾着墨绿色的毒液，正朝着罗里克的方向刺来。卡夏的狼鞭及时缠住剑身，猛地向后一拉，却被剑上的毒液腐蚀出几个小洞，灰白色的鞭身立刻泛起焦黑，"它们进来了！夜刃，咬它们的腿！"
穿守林人皮甲的僵尸突然扑向洞口，用身体挡住落下的僵尸，它的利爪深深刺入一具光族僵尸的心脏，黑色的卵膜被抓破的瞬间，涌出无数细小的黑虫。它自己也被对方的剑刺穿了胸膛，青灰色的皮肤下突然亮起微光，那是守林人血脉特有的圣光反应。"嗬……走……"它的头颅转向墓室深处，眼眶里的黑色血泪突然变成了清澈的蓝色，像冰湖的水，"……暗门……左数第三块砖……"
随着这句话，它的身体开始发光，守林人的狼头徽章彻底挣脱影蚀的控制，发出耀眼的白光，将整个墓室照得如同白昼。所有被白光照射的僵尸都停下了动作，胸口的卵壳纷纷破裂，流出无害的透明液体，其中几具僵尸的身体在白光中渐渐显露出原本的模样——有光族的士兵，有影族的使者，还有守林人的孩子。墓室深处的石壁突然发出轰隆声，一块刻着星轨图的石板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通道，通道里传来淡淡的月光石粉末气息，混着影族特有的薰衣草香。
"是影族的逃生通道！"伊莱娜惊喜地喊道，银灰色的发丝在白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的鲸骨杖飞向通道，杖身的蓝光照亮里面的台阶，台阶上还留着新鲜的脚印，是守林人皮靴特有的纹路，"快进去，外面的僵尸太多了！罗里克你看通道壁上的刻痕，是芬恩叔叔的笔迹！"
卡夏拖着受伤的夜刃冲进通道，狼爪在台阶上留下带血的脚印。罗里克在最后一刻回头望了一眼，洞口的僵尸已经挤满了墓室，却在白光的笼罩下渐渐僵硬，化作黑色的石像，最前面那具光族骑士僵尸的剑还保持着前刺的姿势，只是剑身已经布满金色的裂纹。他跟着钻进通道，身后的石板自动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嘶吼声，只留下震耳的余响在通道里回荡。
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刻着影族的星轨图，用月光石粉末绘制的线条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图上标注着十几个墓室的位置，每个位置旁都画着不同数量的骷髅头，最多的那个画着七颗骷髅，头骨的眼眶里都嵌着小小的月光石，旁边写着"尸王"二字，字迹周围刻着防御性的星纹。伊莱娜的鲸骨杖在前方引路，杖身的光芒让星轨图上的红点纷纷亮起，像串危险的警示灯，每个红点旁边都刻着日期，最近的一个是三天前。
"看来我们得穿过所有墓室才能到血色山谷。"罗里克握紧从守林人僵尸身上找到的银匕首，匕首柄上的三族宝石在光芒中发出嗡鸣，"每间墓室都有僵尸，数量只会越来越多，你看这个标记，画着十二具僵尸围着祭坛。"
卡夏正用布条给夜刃包扎腿伤，狼毛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暗红色。"也好，正好试试这把银匕首。"她的狼鞭在掌心轻抖，鞭梢的毒牙泛着冷光，"芬恩说过，真正的守护者从来不是避开黑暗，而是在黑暗中开辟道路。"夜刃蹭了蹭她的手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琥珀色的眼睛望着通道深处，那里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在蠕动。
通道尽头的光越来越亮，隐约能听见僵尸的嘶吼声从里面传来，比刚才的墓室更密集，更狂暴，还夹杂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罗里克握紧创世晶石，碎片的光芒在掌心跳动，像颗永不熄灭的火种。他知道，更艰难的战斗还在前面，但当他看到伊莱娜眼中坚定的光芒，看到卡夏轻抚夜刃的温柔，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信心——就像阿卡拉说的，冰原的春天总会到来，而他们，就是带来春天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