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暗影中的圣骑士
通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刺眼，带着地下溶洞特有的潮湿气息，隐约能听见流水声混着僵尸的嘶吼，像是有无数喉咙在黑暗中同时喘息。罗里克刚迈出最后一级台阶，就被扑面而来的水汽呛得咳嗽——眼前是座穹顶高达数十米的地下溶洞，钟乳石如倒悬的利剑般垂落，尖端滴落的水珠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溪流，水色泛着诡异的荧光，溪水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白色虫卵，像撒了把碎珍珠，在微光中轻轻颤动。溶洞岩壁上布满暗紫色的苔藓，用剑尖触碰时会渗出黑色汁液，散发出类似腐烂海藻的腥气，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福尔马林味，与影族防腐药剂的气息如出一辙。
“是影蚀者的孵化池。”伊莱娜的鲸骨杖突然指向溶洞中央的石台，杖身的蓝光在潮湿的空气中晕开涟漪，照亮了石台周围刻着的倒五角星符文，符文的每个角上都嵌着块黑色晶石，正幽幽地散发着邪气，“那里有活人的气息，而且是圣骑士特有的圣光波动，虽然微弱但很纯粹。”她银灰色的发丝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发梢垂落的水珠滴在杖身，立刻被蓝光蒸发成白色的雾气，与溶洞里的腐气交织成奇异的云团。
石台上跪着个披银甲的男人，铠甲上的太阳纹被暗紫色的黏液覆盖，原本锃亮的甲片布满蜂窝状的孔洞，像是被强酸腐蚀过，只剩胸口的徽记还在闪烁——那是凯恩修道院圣骑士的圣光徽记，由十二道金线编织而成的太阳图案，只是此刻光芒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他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以一个违背骨骼结构的角度向外弯折，甲片下渗出的血珠滴落在石台上，与那里的黑色符文融为一体，符文立刻发出红光，将男人的身影映得如同地狱绘卷。石台边缘散落着半截圣骑士剑，剑刃上的缺口还嵌着影蚀者的甲壳碎片，碎片在圣光徽记的照耀下微微发烫。
“是凯恩修道院的圣骑士！”罗里克认出对方肩甲上的鹰嘴兽图案，那是只有通过圣光试炼的精英骑士才能佩戴的徽章，鹰嘴处镶嵌的红宝石在微光中闪着血光，“我在阿卡拉的水晶球里见过，他们的圣光术能净化影蚀能量，是影族叛徒最忌惮的力量。”他刚要上前，就被卡夏拽住胳膊，她束着红带的手腕上青筋微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夜刃正对着石台龇牙咧嘴，狼毛倒竖如钢针，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前爪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抓痕。
“等等，他周围的虫卵密度不对劲。”卡夏突然按住罗里克的肩膀，红带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肩头，露出锁骨处守林人成年礼时烙下的火焰印记，“正常孵化池的虫卵不会这么集中，像是有人故意把它们引到他身边，想用虫海战术耗尽他的圣光。”她的狼鞭突然绷紧，鞭梢的深渊蛇毒牙轻轻颤动，“看那些虫豸的移动轨迹，它们在害怕什么，像是在躲避某种力量。”
石台周围的水面突然沸腾起来，无数影蚀者幼虫顶破虫卵，化作巴掌大的黑色虫豸，虫背上的复眼在荧光中闪着绿光，密密麻麻地铺满水面，像块不断蠕动的黑布。它们顺着男人的靴底向上攀爬，却在接触到圣骑士铠甲的刹那化作白烟，发出细微的灼烧声，“他的圣光还在起作用，但已经很微弱了。”卡夏的狼鞭缠上最近的一根钟乳石，鞭梢的蛇毒牙轻轻颤动，“看他铠甲的腐蚀程度，至少被围困三天了，靴底的防滑纹都快磨平了，说明他一直在石台上挣扎抵抗。”
男人突然抬起头，露出张棱角分明的脸，左额的伤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像道凝固的闪电，那是圣骑士进阶试炼时被深渊巨兽利爪划伤的印记，疤痕处的皮肤比周围更苍白。他的金发被汗水浸透，粘在苍白的脸颊上，几缕发丝遮住了眼角的淤青，唯有灰蓝色的眼睛还燃烧着怒火，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符文光芒，“别过来！这些虫豸会寄生——”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里混着细小的黑色虫腿，溅落在胸前的徽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徽记的光芒因此黯淡了几分。
“用创世晶石！”伊莱娜的鲸骨杖突然插进溪流，杖身的海浪纹亮起，蓝光顺着水流蔓延，在水面形成透明的光墙，将所有影蚀者幼虫困在原地，光墙与虫豸接触的地方不断冒起白烟，“罗里克，把晶石贴近他的徽记！双圣光叠加能驱散寄生体，就像阿卡拉教我的‘光脉共振’术！”她红玛瑙项链上的宝石突然发烫，在领口透出红光，与杖身的蓝光形成奇妙的呼应，在空气中画出红蓝交织的弧线。
罗里克立刻冲上前，创世晶石刚接触到圣骑士的徽记，就听见对方体内传来刺耳的嘶鸣，像是金属摩擦玻璃的声响。男人的身体剧烈颤抖，铠甲下的肌肉突突跳动，像有活物在皮下穿行，凸起的轮廓从脖颈一路延伸到胸口，在皮肤表面形成蜿蜒的线条。“坚持住！”罗里克按住他的肩膀，发现对方的铠甲内侧刻着名字——“加雷斯”，字迹周围还刻着守护符文，符文的边角已经被影蚀能量腐蚀发黑，“我是光族的罗里克，我们是来帮你的！阿卡拉派我们来净化这片土地！”
加雷斯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左手猛地撕开胸前的铠甲系带，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血管，那些血管像活蛇般缠绕在一起，正在向心脏的方向聚集，皮肤表面鼓起条条青筋。“是影蚀母虫！它在啃食我的圣光核心！”他从腰间抽出圣光匕首，匕首柄上镶嵌的圣光水晶还在闪烁，水晶里封存着一小缕阳光，他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左肩，“快帮我按住它！母虫怕狼族的野性圣光，夜刃的力量能暂时压制它！”
卡夏的狼鞭及时缠上他的左臂，将跳动的血管勒成紫红色，鞭梢的蛇毒牙轻轻刺入皮肤，注入微量的净化毒液——那是用雪狼胆汁和圣光银矿粉末混合制成的特效药。夜刃扑上去咬住他的手腕，狼齿陷入皮肉的瞬间，琥珀色的狼眼中亮起金光，用狼族特有的圣光力量压制虫豸的移动，狼毛在圣光的作用下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晕。“守林人的狼族圣光！”加雷斯眼中闪过惊讶，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你们是三族联军的人？阿卡拉预言的守护者？那个能集齐三族神器的人？”
“我们在找尸王，要彻底净化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伊莱娜的红玛瑙项链飞出，链端的玛瑙贴在加雷斯的伤口处，蓝光顺着玛瑙渗入皮下，在他的皮肤表面画出跳动的波浪纹，与卡夏的狼族圣光形成交叉的光网，“你的部队呢？凯恩修道院的圣骑士不是应该有五人小队吗？我在守林人的记载里见过，你们行动时从来不会单独出动，每次至少有两名牧师随行。”
加雷斯的脸色更加苍白，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嘴角还残留着血沫。他咬着牙拔出匕首，刀尖挑着只指甲盖大的黑色虫豸，虫身还在蠕动，头部的口器不断开合，吐出细小的黑色黏液。“都死了。”他的声音低沉如闷雷，带着压抑的悲痛，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们追踪尸王到血色山谷，却中了影族叛徒伊格尼斯的埋伏。马库斯被缝合僵尸撕碎，他的圣骑士盾都被啃成了碎片；莉娜的圣光核心被挖走，用来驱动尸王的心脏……”他突然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流出的血珠滴在石台上，与那里的符文产生反应，发出微弱的红光，“他们把圣骑士的尸体改造成了缝合体，用影蚀能量驱动，那些本该净化黑暗的圣光，现在成了最可怕的武器，连圣光术都对它们无效，就像用圣水浇灌毒藤。”
溶洞深处突然传来石门开启的声响，沉重的摩擦声在溶洞里回荡，像是有远古巨兽正在苏醒，岩壁上的碎石被震得簌簌落下。荧光溪水开始倒流，露出底下刻满符文的石板，石板上的纹路与加雷斯铠甲内侧的图案如出一辙，都是影族的星轨防御阵。加雷斯的圣光匕首突然指向西北方的溶洞入口，匕首的光芒在空气中划出金色的轨迹，轨迹上浮现出细小的圣光符文，“尸王的守卫来了！是用我的战友改造的‘圣光缝合体’，他们的弱点在——”
话未说完，三只披着圣骑士铠甲的僵尸已经出现在洞口，最前面那具的铠甲上还挂着修道院的旗帜碎片，破碎的头盔下露出缝合的影族面孔，原本应该是鼻子的位置嵌着块黑色晶石，右手握着断裂的圣骑士剑，剑刃上的圣光与影蚀能量交织成诡异的紫金色，挥动时在空气中留下扭曲的光痕。“是马库斯……”加雷斯的声音颤抖，握着匕首的手微微晃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们连他的佩剑都不放过，那是他父亲传给他的遗物，剑柄上刻着他家族的纹章。”
“他们的心脏是影蚀能量核心，被包裹在圣光外壳里！”伊莱娜的鲸骨杖突然暴涨三倍，杖身的海浪纹在石台上投下巨网，将三只缝合体暂时困在原地，光网与缝合体接触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响声，“加雷斯，你的圣光匕首能刺穿防御！只有圣骑士的武器才能突破这种伪圣光屏障，就像钥匙开锁一样！”
加雷斯深吸一口气，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决绝的光芒，他冲了上去，圣光匕首划出金色的弧线，精准地刺入马库斯缝合体的胸腔。黑色的黏液喷涌而出，溅在他的脸上，他却连眼都没眨，只是咬紧牙关，嘴角渗出鲜血，“莉娜教我的弱点攻击术，没想到要用在她亲手锻造的铠甲上。”他的匕首转动半圈，猛地向上一挑，带出颗跳动的黑色心脏，心脏表面的血管还在蠕动，每一次收缩都喷出细小的黑虫，那些黑虫一接触圣光就立刻死亡。
罗里克与卡夏背靠背战斗，创世晶石的光芒如盾牌般挡在身前，让两只缝合体动作迟滞，它们身上的圣光在晶石照耀下发出痛苦的嗡鸣，像是两种力量在相互排斥。夜刃撕开其中一具的咽喉，却被对方喷出的影蚀能量灼伤了鼻子，狼鼻立刻红肿起来，流出淡黄色的液体，散发出焦糊的气味。“它们会远程攻击！能喷出影蚀毒液！”卡夏的狼鞭缠住缝合体的脖颈，猛地向后拽扯，让对方的攻击落空，鞭梢的毒牙深深刺入缝合体的皮肉，“加雷斯，左后方的那具是莉娜！她的圣光核心在右肩，那里有块菱形的水晶，是她十五岁时在圣光湖里找到的！”
加雷斯立刻转向那具女性缝合体，她的铠甲上还留着修道院刺绣的百合花，只是花瓣已经被影蚀成暗紫色，失去了原本的圣洁。铠甲的腰围处明显改过，用影族的蛛丝收窄了许多，显然是用女性尸体改造的。“对不起了，小师妹。”他闭上眼睛，灰蓝色的睫毛微微颤抖，匕首精准地刺入右肩的裂缝，“回到圣光的怀抱吧，那里没有痛苦，没有背叛。”
缝合体突然停止动作，头盔滚落的瞬间，露出张年轻的脸，右颊的酒窝里还留着影蚀者的爪痕，原本应该是笑容的地方此刻只剩下僵硬。她的眼睛突然恢复清明，瞳孔里闪过一丝悲伤，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枚百合花徽章落在地上，徽章背面刻着个小小的“莉”字。
溶洞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岩壁上的石块不断掉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穹顶的钟乳石摇摇欲坠，随时可能砸落。石台中央突然裂开，露出通往更深处的阶梯，阶梯两侧的石壁上刻着三族语言的警示标语，用月光石粉末书写的字迹在黑暗中发光，光线下能看到无数细小的指痕，像是有人曾在这里攀爬。加雷斯捡起莉娜的百合花徽章，用指尖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放进自己的铠甲内侧，那里已经放着三枚类似的徽章，分别刻着不同的名字。“下面就是尸王的主墓室，我们能感觉到它的黑暗力量，像团不断膨胀的乌云。”他的灰蓝色眼睛转向罗里克，目光坚定如磐石，“创世晶石的碎片，守林人的狼鞭，守碑人的鲸骨杖……三族神器终于集齐了，净化仪式的条件已经具备，阿卡拉的预言正在实现。”
罗里克突然注意到加雷斯铠甲内侧的地图，用圣光墨水绘制的血色山谷地形上，标着七个墓室的位置，每个位置旁都写着不同的净化方法，字迹旁还画着简单的示意图，比如哪个墓室需要用狼族的血激活机关，哪个需要守碑人的蓝光引导。“你知道净化仪式的具体步骤？阿卡拉只告诉我们需要三族神器，却没说具体该怎么做，她只说时机到了自然会明白。”
加雷斯点头，撕开左臂的绷带，露出底下的圣光纹身——三族神器环绕着太阳的图案，太阳的中心刻着个微小的圣骑士徽记，纹身的线条里似乎流动着微弱的圣光，“阿卡拉十年前就预言过，需要光族的创世之力、守林人的野性之力、守碑人的海洋之力，加上圣骑士的净化之力，才能彻底封印尸王。四股力量缺一不可，就像四季轮转般相互依存，少了任何一个都无法完成仪式。”他的匕首在掌心划出伤口，将血滴在罗里克的晶石碎片上，鲜血接触晶石的瞬间化作金色的雾气，融入晶石的光芒中，“我的血能暂时补全晶石的能量缺口，让它恢复完整时的七成力量，足够支撑到净化仪式完成。”
晶石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与加雷斯的圣光纹身产生共鸣，在溶洞中形成金色的光雨，落在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溶洞的寒意。伊莱娜的鲸骨杖与卡夏的狼鞭同时亮起，蓝光与红光交织着飞向晶石，四种光芒在溶洞中央汇成旋转的光轮，光轮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符文，像群飞舞的萤火虫，符文组合成三族的古老文字，讲述着三百年前的那场战争。“这是……三位一体阵的进阶形态？”伊莱娜惊讶地看着光轮中的四色符文，银灰色的眼睛里满是震撼，“守林人的古籍说需要四百年才能出现一次，是净化黑暗的终极力量，没想到我们能亲眼见到。”
阶梯下传来震耳的嘶吼，仿佛有巨兽正在苏醒，黑暗中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臂，抓挠着阶梯的边缘，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指甲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加雷斯握紧圣光匕首，灰蓝色的眼睛里燃起决绝的火焰，映着光轮的光芒，“准备好了吗？尸王在等着我们送它回深渊，这场持续三百年的战争，该结束了，我们的牺牲不能白费。”
夜刃突然朝着阶梯狂吠，狼耳指向黑暗深处，琥珀色的狼眼中映出无数晃动的影子，尾巴紧绷如钢条。罗里克看着掌心共鸣的四色光芒，突然明白阿卡拉水晶球里的画面——三百年前未能完成的净化仪式，终将在他们手中实现，鲜血荒地的春天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他回头望了眼溶洞入口，晨光正透过石缝照进来，在影蚀者的残骸上投下金色的光斑，像片初生的希望。
“走吧。”罗里克率先踏上阶梯，创世晶石的光芒在前方劈开黑暗，照亮了通往未知的道路，阶梯上的符文在光芒中亮起，像是在为他们指引方向，“让鲜血荒地的春天，从今天开始。”他的声音在溶洞中回荡，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加雷斯、卡夏和伊莱娜紧随其后，四色光芒在他们身后形成保护罩，将黑暗隔绝在外，夜刃的脚步声清脆而坚定，像在为这场最终的净化仪式奏响序曲，每一步都踏在希望的节点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