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尸王墓室的镇魂歌
阶梯尽头的黑暗粘稠如墨，仿佛凝固的沥青里掺了碾碎的黑曜石，连创世晶石的光芒都只能撕开一道狭窄的光路，光束边缘浮动着无数细小的黑色尘埃——那是被影蚀能量吞噬的亡灵灰烬。罗里克的掌心被晶石烫得发红，光芒穿透十米厚的黑暗，终于照亮了这座圆形墓室：穹顶高得望不见顶，垂落的锁链如巨蟒般缠绕着七具巨大的石棺，棺身刻满影族的星纹，每道纹路里都嵌着月光石，石面反射的光线在地面拼出完整的巴尔徽记。那徽记是用三百具光族士兵的头骨拼成的，眼眶里还残留着圣光灼烧的焦痕，最深的一处达三指宽，像是无数双空洞的眼睛在凝视着闯入者，其中一具头骨的齿缝里还卡着半块圣骑士徽记的碎片。
“七具石棺对应七颗星辰，是影族的‘七星锁魂阵’。”加雷斯的圣光匕首突然指向中央那具最大的石棺，棺盖边缘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蜿蜒着流向四周的头骨眼眶，将那些空洞的眼窝注满，“尸王就在里面，看液体的流动速度，它的苏醒程度超过预期。正常情况下，这种活化液每天只会渗出三滴，现在的流速至少快了十倍——你看第三具石棺底部的积液，已经漫过棺脚的符文了。”他左臂的圣光纹身亮起，金色的纹路与石棺上的星纹产生排斥反应，发出滋滋的响声，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灼烧的气味，纹身边缘的皮肤泛起潮红，像是在与某种力量对抗。
伊莱娜的鲸骨杖突然插入地面，杖身的蓝光顺着墓室的裂缝蔓延，像无数条蓝色的小蛇在游走，最终照亮了墙壁上的壁画。壁画用影族特有的矿物颜料绘制，以深渊墨鱼的墨汁混合圣光银矿粉末，能在黑暗中保持千年不褪色，记录着三百年前的秘辛：影族大祭司用自身血脉献祭，他的胸腔裂开个恐怖的伤口，涌出的血液在地面形成封印阵，将深渊的尸王困在血色山谷，他的身边站着个戴红玛瑙项链的女人，面容与伊莱娜惊人地相似，连银灰色发丝的卷曲弧度都分毫不差，耳垂上悬着的鲸骨耳坠甚至能看清雕刻的海浪纹。“是守碑人的先祖！”她银灰色的发丝因震惊而颤动，发间的鲸骨发梳与壁画上女人的发饰完全一致，梳齿间还缠着几缕干枯的银灰色发丝，“项链的传承记录里从没提过这件事，只说初代守碑人曾与影族联手对抗过‘深渊来客’，原来就是尸王。”
卡夏的夜刃突然对着东墙狂吠，琥珀色的狼眼死死盯着斑驳的墙面，前爪不断刨着地面，带出的泥土里混着细小的骨头渣。那里的壁画被人用利器刮去了大半，只残留着“满月之夜”“双血献祭”的字样，刮痕边缘还沾着新鲜的影族鳞片，鳞片内侧的血管纹路清晰可见，显然是最近三天内被破坏的。“是伊格尼斯干的。”她的狼鞭缠上块松动的墙砖，鞭梢的毒牙嵌入砖缝，猛地向外一拽，露出后面隐藏的暗格，里面放着卷影族羊皮卷，卷轴用深渊巨蜥的皮制成，边缘镶嵌着黑色晶石，石面上刻着伊格尼斯的私人徽记——只衔着骷髅的鹰嘴兽，“他在刻意隐瞒封印的弱点，这卷羊皮卷可能记载着真相。看卷轴的磨损程度，最近被翻阅过很多次，边缘的折痕都泛白了。”
罗里克展开羊皮卷时，创世晶石突然爆发出强光，将卷上的影族文字翻译成通用语，古老的字符在光芒中重组：“七星锁魂阵需以七族血脉为钥，月圆之夜若以光族心脏与守林人狼血献祭，可唤醒尸王的深渊之力……”他的指尖划过最后几行字，突然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羊皮卷被捏出深深的褶皱，“下面写着破解之法需要圣骑士的圣光核心，加雷斯，他们的目标是你！这里明确写着‘唯有经过圣光试炼的圣骑士心脏，能净化尸王的深渊外壳，其纯度需达到十二道金光等级’——那正是你的圣光等级！”
中央石棺突然发出剧烈的震动，棺盖与棺身的缝隙里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臂，指甲缝里嵌着干枯的血肉，其中一只手的无名指上戴着光族骑士的银戒，戒面刻着太阳图案，戒圈内侧刻着“凯尔”二字。加雷斯突然按住自己的胸口，圣光徽记的光芒急骤减弱，从原本的金色变成了黯淡的米白色，像快要熄灭的烛火，“它在吸收我的圣光！”他的灰蓝色眼睛里闪过痛苦，额头上渗出冷汗，顺着左额的伤疤滑落，在下巴尖凝成水珠，“石棺里有影族的吸能阵，与我的圣光核心产生了共鸣，再这样下去我的核心会被抽干——就像被吸管吸空的水袋，你看卡夏脚下的符文，它们正在发光，那是能量转移的征兆！”
七具石棺同时炸开，棺盖碎片飞溅中，七具缝合体破土而出。最前面那具的头颅是影族祭司的头骨，眼窝深处嵌着绿色的晶石，转动时发出齿轮摩擦的声响，身体却由光族骑士的躯干与守林人的狼腿缝合而成，缝合处的皮肤外翻，露出里面蠕动的黑色血管，像群纠缠的蚯蚓。它手中握着根镶嵌着七颗骷髅头的权杖，杖头的骷髅眼眶里喷出黑色的雾气，雾气落地处的石板立刻被腐蚀出小坑，坑底渗出淡黄色的汁液，散发着臭鸡蛋味。“是影族叛徒伊格尼斯的缝合体！”加雷斯的声音因愤怒而嘶哑，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指关节泛白，“他把自己也改造成了怪物！看他的狼腿，是用芬恩叔叔的战友布鲁姆的腿缝合的，布鲁姆三年前在黑松林失踪，他左后腿有块月牙形的伤疤，和这具缝合体的一模一样！”
伊格尼斯缝合体的头骨突然张开嘴，下颌骨与头骨的连接处发出齿轮转动般的声响，发出非男非女的嘶哑声：“加雷斯，我的好外甥，你终于来了。”权杖指向加雷斯的胸口，杖头的骷髅突然咬住自己的牙齿，发出咯咯的怪响，“交出圣光核心，我可以让你成为尸王的左膀右臂，像三百年前的先祖那样统治这片土地。你看这些骨骼，”它的狼腿在地面上刨出深坑，露出底下光族士兵的白骨，骨头上还留着圣骑士剑的刻痕，最深的一道刻着“圣光永存”，“都是你的族人，他们现在活得多么‘永恒’，不用再害怕死亡，不用再遵守那些愚蠢的戒律。”
夜刃突然扑向伊格尼斯的狼腿，尖利的狼爪撕开缝合的皮肤，露出里面泛着青黑色的肌肉，却被权杖喷出的黑雾缠住。狼毛瞬间变得灰白，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连琥珀色的狼眼都黯淡了几分，鼻尖渗出细小的血珠。“是深渊的枯萎雾！”卡夏的狼鞭及时缠住夜刃的腰，将它拽回身边，从腰间的皮囊里掏出墨绿色的药膏，药膏里混着雪狼的胆汁和圣光银矿粉末，散发出刺鼻的草药味，她用指尖将药膏抹在狼毛上，灰白的区域才停止扩散，“这东西能吞噬生物的生命能量，连圣光都无法完全净化，只能暂时压制。老芬恩说过，当年守林人部落有半族的人死于这种雾气，他们的尸体最后都缩成了拳头大小的干尸。”
伊莱娜的红玛瑙项链突然飞出，链端的玛瑙撞上伊格尼斯的权杖，发出清脆的响声，像风铃被敲响。权杖上的骷髅头纷纷转向她，眼眶里的绿光变成了恐惧的颜色，甚至开始微微颤抖，其中一颗骷髅的下颌骨因过度震动而脱落，露出里面的影蚀者幼虫。“守碑人的血脉……”伊格尼斯的头骨发出刺耳的尖啸，下颌骨因剧烈震动而脱落，露出里面蠕动的影蚀者幼虫，那些虫豸正啃食着残存的脑组织，“初代守碑人的诅咒还在！你们明明答应过不干涉影族的事！当年的盟约上写得清清楚楚，用三族长老的血封印的誓言！”
罗里克突然注意到伊格尼斯缝合体的后颈有块菱形的月光石，石面刻着半颗太阳图案，另一半显然还没刻完，边缘的刻痕还很新鲜。“是未完成的光族转化仪式！”他举起创世晶石，光芒如利剑般射向那块宝石，石面立刻出现细密的裂纹，“它的身体排斥圣光，那里是弱点！光族转化仪式需要七天七夜的圣光沐浴，每天用晨露擦拭皮肤，他显然没完成就被强行缝合了——你看石缝里还卡着影族的缝合线！”
加雷斯立刻冲上前，圣光匕首划出金色的弧线，精准地刺入月光石与骨骼的缝隙。伊格尼斯发出震耳的嘶吼，缝合的身体开始崩裂，露出里面蠕动的影蚀者母巢，无数细小的虫豸从裂缝中涌出，却被加雷斯的圣光烧成灰烬，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像烧糊的头发。“叛徒永远没有好下场。”加雷斯的匕首转动半圈，将整块月光石撬了下来，石面上的太阳图案在圣光中渐渐消散，“这是你背叛族人的代价，伊格尼斯，你不配做影族人，更不配佩戴鹰嘴兽徽章。”
伊格尼斯的头骨滚落在地，眼眶里的绿光渐渐熄灭，只留下句微弱的诅咒，声音细得像蚊蚋：“尸王会撕碎你们的……它的心脏是用创世神的肋骨做的……你们的净化术对它无效……三百年的等待不会白费……”话音未落，头骨就化作黑色的粉末，被墓室的风吹散，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腥气。
中央石棺彻底炸开，碎片飞溅中，尸王的身躯在烟尘中显现：它有着光族的躯干，肌肉线条分明，却覆盖着影族的黑色羽翼，羽翼上的鳞片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每片鳞片上都刻着不同种族的哀嚎面孔；四肢是用不同种族的尸块缝合而成的，左手是狼人利爪，指甲泛着幽蓝的毒光，右手是影族鳞片臂，鳞片下渗出暗红色的血液，左腿带着守林人的狼毛，右腿却嵌着光族的铠甲碎片，膝盖处还留着圣骑士剑的劈痕；胸口的位置嵌着颗跳动的金色心脏，表面覆盖着影族的星纹，每一次跳动都让墓室剧烈震动，墙壁上的头骨徽记也跟着闪烁，那些空洞的眼窝中亮起幽绿的光芒。“三百年了……”它的声音像是无数亡灵在同时嘶吼，声波在空气中形成可见的涟漪，震得石棺碎片都在跳动，“终于等到能解除封印的祭品了，守碑人的血脉，光族的心脏，圣骑士的圣光……真是完美的盛宴，足以让我冲破这该死的封印。”
夜刃突然扑向尸王的羽翼，尖利的狼爪在鳞片上划出火花，却被翅膀上的鳞片弹开，狼爪在鳞片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反而被震得后退了三步，嘴角渗出细小的血珠。“鳞片是深渊的黑曜石！”卡夏拽回受伤的夜刃，狼爪的伤口处渗出黑色的血液，在地面上腐蚀出小坑，“普通武器对它无效，必须用四股力量合力！黑曜石的硬度是圣光银矿的三倍，只有创世晶石能在它表面留下痕迹——你看罗里克脚边的晶石反光，照在鳞片上的地方已经开始变色了。”
罗里克突然想起羊皮卷上的记载，那些用圣光墨水标注的重点句子在脑海中浮现，像黑暗中的灯塔。他举起创世晶石冲向尸王的左侧，加雷斯与伊莱娜分别守住另外两侧，卡夏则带着夜刃绕到后方，狼鞭已经绷紧，鞭梢的毒牙在微光中闪着寒光，随时准备攻击。“按净化仪式的步骤！”他的声音在震耳的嘶吼中格外清晰，每个字都带着创世晶石的共鸣，在空气中形成金色的声波，“光族为引，圣骑士为锋，守碑人为水，守林人为火，四力成环，以血为契！”
四股力量在尸王周围汇成旋转的光轮，金色的创世之光、蓝色的守碑人之力、红色的守林人之火与白色的圣光交织成网，将尸王困在中央。光网接触到尸王身体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响声，黑色的烟雾不断升腾，那是影蚀能量被净化的迹象。尸王的金色心脏突然爆发出强光，震开光轮的瞬间，罗里克看到心脏表面刻着光族的创世符文——那不是肋骨，而是用创世晶石的碎片锻造的，与他胸前的晶石碎片有着相同的能量波动，符文的排列方式甚至能看出出自同一人之手！
“是创世晶石的碎片！”他突然明白阿卡拉的预言，水晶球里那个模糊的金色心脏原来就是这个，“它的心脏是用遗失的那块晶石做的！加雷斯，用你的血激活光轮的净化阵！羊皮卷上说‘圣骑士之血为匙，可启创世之力，需以心口之血浇灌，方能唤醒沉睡的创世之光’！”
加雷斯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划破掌心，鲜血滴在光轮上的瞬间，四色光芒突然暴涨，像炸开的太阳，将尸王的身躯完全笼罩其中。尸王发出痛苦的嘶吼，金色心脏上的星纹渐渐消退，露出底下的创世符文，那些符文与罗里克手中的晶石产生共鸣，发出清越的响声，像古老的钟鸣。“不——”它的羽翼开始燃烧，黑色的羽毛化作灰烬，缝合的身躯在光轮中渐渐消散，露出里面无数挣扎的灵魂，“深渊不会放过你们……三百年后，当七星再次连成一线，我会带着更强大的力量归来……那时没人能阻止我……”
当最后一缕黑烟散去，创世晶石的碎片突然飞向尸王的心脏，与那颗金色心脏融为一体，化作完整的晶石悬浮在半空。晶石表面流转着四色光芒，最终定格成纯净的金色，像一颗微缩的太阳。墓室的墙壁开始剥落，露出后面的阳光，鲜血荒地的腐土在阳光下渐渐变成正常的褐色，远处传来溪流解冻的声响，清脆得像音乐，其中还夹杂着鸟鸣——那是三百年未曾在这片土地上响起过的声音。
加雷斯的圣光徽记突然亮起，与创世晶石产生共鸣，金色的光芒在他周身形成护罩，将残留的影蚀能量驱散。“净化完成了。”他看着掌心愈合的伤口，伤疤处留下个小小的太阳印记，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阳光，闪烁着泪光，“凯恩修道院的牺牲没有白费，马库斯他们可以安息了——莉娜最喜欢的百合花，明年应该能在这片土地上重新绽放了。”
伊莱娜捡起地上的红玛瑙项链，链身的裂痕在阳光下自动修复，恢复了最初的光洁，红玛瑙在光线下折射出七道彩虹。“守碑人的使命终于完成了。”她望向远处的冰湖，湖水正在消融，露出底下游动的银色鱼群，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初代先祖的承诺，今天终于兑现了。我要把这里的一切写进新的传承记录，让后人永远记住这场战争。”
卡夏的夜刃在草地上打滚，狼背上的伤口已经愈合，新长出的狼毛泛着健康的黑色，比之前更加光亮。它扑到卡夏怀里，用脑袋蹭着她的脸颊，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花。“芬恩叔叔说得对，”她的红带在春风中飞扬，露出锁骨处的火焰印记，在阳光下闪着红光，“黑暗永远战胜不了光明，只要我们四族联手，再强大的邪恶也能被驱散。今晚回去，我要让老芬恩给夜刃炖最好的狼奶，加三勺蜂蜜的那种。”
罗里克握紧完整的创世晶石，光芒在他掌心化作颗小小的太阳，温暖而明亮。他知道，鲜血荒地的春天终于来了——远处的黑松林传来鸟鸣，冰湖的冰层在阳光下碎裂，发出清脆的响声，腐土中钻出嫩绿的草芽，其中一株草叶上还顶着颗晶莹的露珠，折射出整个世界的模样。这场跨越三百年的战争，终将以光明的胜利告终，而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