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的刹那，那股温热并未消散，反而顺着秦烈掌心蔓延至小臂，像一条活物在皮肤下缓缓游走。他没有收回手，而是将五指微微张开，让红痕完全暴露在门内幽光中——这不是试探，是维持通道畅通的代价。
林雪已经向前迈了一步。
她的脚步很轻，作战靴底压着地面细碎的金属残渣，发出几乎不可闻的摩擦声。白大褂女人仍站在R-08容器前，手里注射器垂落一半，指节僵硬。她的眼睛确实和林雪一模一样：虹膜边缘有道极细的银灰色环，像是某种基因标记。
女人没说话，只是盯着林雪，瞳孔收缩频率与警报灯闪烁完全一致。
“嘀——”
尖锐的蜂鸣从墙体深处传来，不是空气震动，而是直接作用于耳骨的高频脉冲。张峰立刻低头看终端，脸色骤变：“倒计时三分钟！样本暴露触发自动防御协议！”
秦烈不动，目光扫过那一排透明容器。液体不再是静止状态，每一瓶都在轻微晃动，暗红色液面泛起涟漪，仿佛被无形之手搅动。编号清晰可见，但R-07和R-08的标签边缘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更旧的墨迹——那是手写的原始编号，字体与纸张年代明显不同。
林雪又上前半步。
她没说话，只是抬起右手，掌心朝外，做出一个军方停战手势。这个动作让女人瞳孔猛地一缩，注射器彻底脱手，“啪”地砸在地板上，滚到秦烈脚边。
蜂鸣声停了半秒。
倒计时跳动速度减缓，从每秒一格变成每两秒一格。
“她认得你。”秦烈低声说，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不只是神经共振那么简单。”
林雪没回应，视线始终没离开女人的脸。她喉结动了一下，右手缓缓放下，改为抓向腰间武器——却不是拔枪，而是取下贴片式监测仪，轻轻放在地上，推向女人脚边。
女人低头看了眼贴片，再抬头时，眼神变了。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近乎悲悯的确认。
“R-07……”她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随即身体一软，向前栽倒。
秦烈一步跨过门槛，左臂横切空气，将红痕贴在最近的墙面。热流瞬间增强，警报灯由红转蓝，倒计时暂停在1分47秒。
“张峰不在。”林雪蹲下检查女人脉搏，“容器需要双人生物识别。”
秦烈已经蹲在R-01前，终端贴上林雪左手腕旧伤处。那道疤此刻正微微发烫，像是被唤醒的记忆。屏幕上波形图快速滚动，提取的是她在昏迷时被遗迹读取的那段异常脑电波。
“系统。”他在心里默念，“合成密钥：林雪神经信号 + 女人生物特征。”
空间内的科技芯片融合系统无声运转。不到五秒，终端震动两下，提示完成。
他将终端同时按在R-01和R-08的识别区。
“咔。”
八扇容器盖同时弹开。
李薇若在现场，一定会惊呼出声——但此刻只有三人。秦烈伸手取出R-01样本管，冰凉触感直透掌心。这不是普通病毒储存液，它的密度异常高，晃动时几乎没有惯性延迟，仿佛内部存在某种微型结构。
林雪则走向R-08，动作比平时快了半拍。她在容器底部摸到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只有一行字：
她不该活下来。
字迹潦草，墨色陈旧，像是多年前写下的判决。
“谁？”林雪低声问，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
秦烈没答。他正盯着女人衣角——那里露出半枚徽章，金属质地，边缘磨损严重。图案是交叉齿轮与蛇形纹路，和王霸势力标志几乎一致，唯一的区别在于蛇眼位置多了一道裂痕，像是被人刻意划坏。
周敏一直站在门口，录音笔没关。她刚才播放了那段0.7Hz音频，通道壁面的震动果然平缓了些，塌陷速度减慢。但现在，天花板传来新的异响：不是金属断裂，而是某种液态物质渗出的声音。
“不能再拖了。”她提醒，声音冷静得不像平时。
秦烈点头，抱起昏迷的女人。她的体温异常低，呼吸却平稳，像是陷入深度休眠而非昏迷。林雪将样本管放入特制保温箱，锁扣咔哒一声合上。
他们转身往回走。
刚迈出三步，身后警报重启，这次不再是蜂鸣，而是墙体内部传来的低频轰鸣，像巨兽苏醒前的喘息。地面开始倾斜，右侧通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金属板扭曲变形，露出底下漆黑的空腔。
“快！”林雪护住样本箱，侧身贴墙疾行。
周敏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忽然停住脚步：“等等！”
秦烈回头，只见她弯腰捡起刚才掉落的注射器。标签虽模糊，但“R-07”仍可辨认。她没多想，塞进战术包，继续奔跑。
塌陷速度加快。
最后一段路只剩二十米，但他们必须跳过一道正在扩大的裂缝。秦烈抱着女人冲在最前，落地时左膝重重磕在凸起的钢筋上，却没有减速。林雪紧随其后，样本箱牢牢抱在胸前，像护着新生儿。
周敏最后一个跃过。
脚刚着地，身后整段通道轰然坠落，尘土与金属碎片飞溅。空气震颤未停，远处传来新的机械运转声——防御机制并未终止，只是换了形态。
三人站在闸门外，喘息未定。
秦烈低头看怀中女人的脸，那道银灰色虹膜在幽光下泛着微弱的金属光泽。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眼睛。
前世末世爆发初期，军方隔离区曾送来一批特殊感染者，他们的瞳孔都有类似特征。当时没人知道原因，只当是病毒变异所致。
而现在，他知道错了。
林雪站在他身旁，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箱锁扣。她的指尖沾了点血——不知是谁的，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
最后一段走廊尽头，风从破损的通风口灌入，吹动女人散落的发丝，露出颈侧一道细长疤痕，形状像字母“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