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工地

那天说好小朋请客，带我们去吃烧烤，我和老公，还有一个领班，四个人，一张桌。

在外面干活，只要出去吃饭，一般都会带着我。工地的活太累，我也乐得轻松，不用回住处做饭。

他们三个男人喝他们的酒，说他们的话，我很少插嘴，只是静静地听，慢慢地吃。

老公借去卫生间的机会把账结了。小朋的钱没花出去，就提议吃完烧烤去KTV唱歌。我和老公都是五音不全的人，我不想让他去那种地方。

小朋说：“嫂子，你先回家吧？我们去唱歌。”

我像个哑巴似的不说话，老公看着我，问：“你自己回家吧！行吗？”

我撒了谎：“我一个人回去不记得路，你送我回家。”其实干活的地方离烧烤店不算太远，我能找到住处，我不是演员，我的假话也能让人一眼看穿。

只要回到住处，他根本没机会再出来。他想跟小朋一起走，可我这块绊脚石让他不敢动。小朋也看出了我的不悦，说：“嫂子，KTV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我摇摇头，不喜欢那种灯红酒绿的地方。老公也劝我一起去，我话虽不多，但也是有脾气的，就那样平静地坐着，把难题抛给老公，看他在小朋和我之间选谁。

他最后还是决定跟我走，小朋和领班去了KTV。

路上，我故意找事：“我不跟你出来，你这次是不是就跟小朋去KTV了？你这日子不错啊！打工还打到KTV了。”

“是，我去过。”他承认得挺痛快，怕我不开心，又急忙解释，说了很多我熟悉的人名，说他们都去过，让我相信他去那种地方听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像人吃饭、喝酒一样自然，没什么见不得光的。

可我封建又古板，不会描眉画眼，不懂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在我看来，KTV那种地方消费高，跟我这种踏实过日子的人不沾边，我也容忍不了他沾边——那里的热闹太喧嚣，震得人心里发慌，不如住处的灯光安稳，能照见柴米油盐的实在。

“你知道你今天要是扔下我跟小朋走的后果吗？”我反问他。过去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可现在他要是敢跟小朋走……我会回家。我扔了孩子跟他出来，是来挣钱的，不是陪他去KTV浪费钱的。虽然不常去，但只要我在这儿，他就别想有机会踏进去。

“我知道，我没去。”他那么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只要他跟小朋走了，我和他的感情就完了。

02、店里

事情的起因是油烟机坏了，供货商带着他太太来维修。

中午就在饭店吃饭，供货商和他太太比我小几岁，老公和供货商聊生意，我和他太太各自说着孩子的趣事，相谈甚欢。饭快吃完时，店里有人来看东西，我只能先回去安排，本来打算再过去，可一来一去，估计他们也该吃饱散场了，还是算了吧！

老公打来电话，让我忙完去KTV找他。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带供货商去那种地方，在电话里就发火了，告诉他我不去，那不是我该去的地方——那里的光怪陆离像一层雾，会把生活的本真都遮没了，我怕走进去，就找不着踏实过日子的路。

供货商的太太开车来接我，说是我老公让她来的，可无论她怎么劝，我就是不去。她无奈地说：“嫂子，你不去我也不去，我先回家，等会儿再来接他。”

日落西山，两人还在KTV没出来。这期间我一直生气，没想到他们会去那种地方。好在他还算光明正大，事先通知了我，没瞒着。我有点担心他喝多了，却不想去找他。

我只能返回店里，拨通婆婆的电话。我知道自己不讲理，却把对他的气都撒在了婆婆身上：“你儿子在KTV唱歌呢，我不管了，不要了。”不等那边回答就挂了电话。

想当年，婆婆也是个厉害角色，现在年龄大了，收敛了脾气，对儿媳妇也好得很。

婆婆很快赶到，她不停地劝我。每次家庭矛盾，她都向着我，我也不好太过分，便答应了婆婆去那个我不喜欢的地方接他。

到了KTV门口，供货商和老公的电话都打不通，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本以为能随便进房间把他喊出来，可前台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不让我进。

我心情本就不好，说话也冲：“我老公和供货商中午在饭店喝酒，接着又跑到你们这儿，到现在都没回家。要是喝出事来，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你说什么都不能进去，这是我们这儿的规矩。”那年轻人寸步不让，真是条“好狗”，该给他发两毛奖金。

我们越吵越凶，最后我说要报警，可人家根本不怕，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你是哪儿的人，这么不讲理？”其实不讲理的是我，人家只是按规矩办事，可我当时正在气头上，失去了理智，只想赶紧把老公和供货商带出来。

“你是哪儿的？”他反问。

我说了自己村庄的名字，没想到这名字让他的语气缓和了：“你认识你们村的燕吗？”

“那是我婆家的堂侄。”我没想到这句话这么有份量。他听后，也顾不上讲规矩了，语气骤然变得和气，说：“我知道他们在哪个房间，我去喊。”

正好供货商的太太也赶来了，把供货商拉走了。我问老公电话为什么打不通，他说没听见，还说前台那年轻人是小燕刚拜的仁兄弟。我心想，早知道提一句，不早就把他们喊出来了！

我没再理他，心里还憋着气——那种地方，多去一次就像心里蒙一层灰，擦都擦不干净。

03、家里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刺破了夜的宁静。老公的手机响了一声又一声，他不接，我也没接。

他回家没多久，虽是半夜三更，我们俩都没睡着。

电话转到了我的手机上，我不得不接。英子的声音带着焦急：“嫂子，你弟弟去社区放火了，他说社区的房子写的是我的名字，烧了也不给我，你让我哥快起来看看去。”

“好。”我应了一声。

“听到了没有？起来跟我救火。”我有点心急，不知道火现在怎么样了。房子里全是布料之类的东西，太危险了。

“我不去，你别管这事儿。”听到老公的话，我很生气。他们还是天天喝酒的狐朋狗友呢，就算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求助，也该帮忙吧？

“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我气得当场拧了他两把，他疼得龇牙咧嘴，就是不去。

“你也不能去。”这人，自己不去还不让我去。我怎么可能听他的。

我失望地下了楼。如果火大了怎么办？我翻看着手机号码，想找个离英子家近的朋友帮忙。想到老公不肯跟我来，我却要求助别人，心里一阵发凉：这还叫夫妻吗？

赶到英子家时，外面正着火，红红的火苗舔着地上燃烧的布条。别来风把火吹到别处，我赶紧用水把火泼灭。好在火堆不大，没用找别人帮忙。屋里夫妻俩正对着互相埋怨，都觉得委屈，谁也没时间把外面的火灭了。

听到我的动静，两人立刻停了嘴。英子的老公跑着离开了，我问英子：“他要去哪儿？”

“他的手机在我这儿呢，别管他。”英子说，“他就在地板上点着了火，把卷帘门都拉了下来，幸亏我来得快，把火用铁锨推了出去，晚一点这么多的货都没法救了，你知道他们几个今天去哪儿了吗？”

“真是喝酒喝傻了，你别跟酒鬼一样。晚上十点我给你哥打电话，他说电车找不到了，在找电车，找到就回来，结果回来晚了。”

英子一声苦笑：“我哥在骗你。十点他们吃完饭，就去了KTV，那里面有小姐，他们几个高兴了一起去，不高兴了一个人也去。”

可我还是不相信老公会去那种地方。英子说：“你看我老公的手机，那个小姐的照片和视频都在里面，不信你回家问我哥。”

安抚好英子，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怪不得老公不让我来，是怕我知道他今晚的行踪，藏得真深。

回到家，我手脚并用地连打带骂：“你今天去KTV了没？还骗我说找电车！”

“没有。”他嘴还挺硬。

“英子都告诉我了。”铁证如山，他不得不承认。

“他们几个进包间了，我就在大厅等着。”

“你也太憨了吧？钱都交了，你在大厅等着？我才不信呢！”我依旧没消气。

后来我想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事就让他过去吧！英子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是对还是错？

KTV那种地方，藏着太多不清不楚的人和事，像个无底洞，踏进去就容易陷进去。我们这种靠力气挣钱的人，就该守着干干净净的日子，不被那些花哨迷了眼，本本分分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