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喉堡的清晨，是冰晶和寂静编织的。海兽油脂灯昏黄的光晕在冰屋壁上跳跃，戴厄特正尝试弯腰去够滚到角落里的、小汤姆昨晚雕的冰骷髅头（扎有两个洞和一道划痕的冰球）——这个动作在以前需要小心翼翼避免散架，现在则变成了一种全新的挑战。那根粗壮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龙骨脊梁，赋予了他磐石般的稳固，却也像真扛了半座山。每一次动作，都带着沉甸甸的质感，骨骼间的摩擦不再有令骨头牙酸的“嘎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浑厚如冰川移动般的嗡鸣。他得重新学习如何“轻盈”地生活，比如现在，差点因为低估了新脊梁的惯性，一头栽进火塘里。
“骷髅先生，你走路像格温先生的雪驼兽了！”小汤姆裹着毯子坐起来，睡眼惺忪地评价，声音里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毫不掩饰的惊奇。
戴厄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捡起那个丑得很有个性的冰骷髅头，刚想回一句“总比散架强”，冰屋那厚重的门再次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这一次，门没有被粗暴地拉开，而是被某种沉重的东西抵住了。接着，是布伦特那标志性的、带着冰碴摩擦质感的嗓音，穿透厚重的兽皮门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戴厄特！出来！有活儿干了！”
小汤姆一个激灵彻底醒了，眼睛瞪得溜圆。戴厄特将冰骷髅头塞进男孩怀里，示意他待在原地，自己则像一艘刚下水的笨重新船，有些摇晃但异常稳固地走向门口。
掀开门帘，凛冽的寒气瞬间涌入。布伦特·碎冰者那三米高的巨大骷髅骨架堵在门口，几乎挡住了晨曦微光。他肩上依旧扛着那柄令人望而生畏的锚头锤，锤尖凝结的冰棱比昨晚更粗壮了些。幽蓝的灵魂之火在他巨大的颅骨孔洞中稳定燃烧，不再是昨夜的狂暴或审视，而是一种……带着点不耐烦的、即将投入“工作”的专注。
“船长？”戴厄特的声音带着龙骨赋予的独特低频共振。
布伦特巨大的下颌骨开合，没一句废话：“老子有条船，冻在‘霜牙’那边的蓝冰窟里，有些年没动弹了。” 他粗大的骨手指了指北方冰川深处某个方向，“里面还有点…‘零碎’。”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选了个最朴素的，“搬家当。你，” 他用锤柄末端那尖锐的撞角，不轻不重地戳了戳戴厄特胸前那根新装的、幽蓝发光的龙骨，“冰窟窿老子钻不进去，既然你扛上了这玩意儿，就派点用场。跟老子走一趟。”
戴厄特头骨里的幽火微微一闪。还人情的时候到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布伦特”风格——直接、粗暴、不容拒绝，仿佛让你帮忙搬个家是天经地义，尤其在你刚装了他送的“半座山”之后。
“船？”戴厄特下意识重复，空洞的眼窝望向布伦特指的方向。难以想象，在这片被冰川统治的绝地，会有一条船的存在。“冻在冰窟里的船？有多大？您说的‘零碎’是…” 农夫的本能让他想搞清楚要搬多少“麦子”。
“废话！不大能叫船？”布伦特不耐烦地打断，灵魂之火窜高了一瞬，“比霜喉堡最大的冰屋大一圈！至于‘零碎’…” 他巨大的骨手随意挥了挥，“老子当年攒下的‘破烂’，压舱石、几箱子发霉的航海图、还有…几颗海龙的牙。死沉死沉的玩意儿！” 他强调着“死沉”，目光再次落在戴厄特那条新脊梁上，意思不言而喻——你，现在扛得住，到你还人情的时候了。
戴厄特感受着龙骨传导至全身的、沉甸甸的力量感。这“人情”不好还，但布伦特说得对，他现在确实“扛得住”。而且，内心深处那点属于“河东村村西头勇者”的、被平凡生活掩埋的好奇心，也被“冻在冰川里的船”和“海龙獠牙”勾了起来。
“明白了，船长。”戴厄特点点头，那低频的嗡鸣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沉稳，“需要带什么工具？撬棍？绳子？或者…多叫几个人手？” 他瞥了一眼冰屋里探出半个脑袋、满脸写着“我也要去”的小汤姆。
“工具？”布伦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拍了拍自己肩上的锚头锤，“这就是最好的工具！绳子哈桑那儿有，够粗！” 他顺着戴厄特的目光也看到了小汤姆，巨大的头骨歪了歪，灵魂之火跳动，“小崽子？腿短跑得慢，冻掉了脚趾头老子可不管！”
“我不怕冷！我跑得快！”小汤姆立刻像颗小炮弹一样从冰屋里冲了出来，身上胡乱套着毛皮，怀里还抱着那个冰骷髅头和布伦特给的龙骨碎片，“我能帮忙捡‘零碎’！”
布伦特巨大的下颌骨咧开一个无声的弧度，没再反对，算是默许。他转身，迈开大步，那条用海兽腿骨和犀筋绳捆绑的“义肢”踩在冻硬的雪地上，发出沉重而坚实的“咚！咚！”声。“跟上！磨蹭到中午，冰窟里的光就暗了！”
没有更多言语，布伦特扛着他的锤子，像一台人形破冰机，朝着北方冰川深处进发。戴厄特深吸一口并不存在的寒气，拉起小汤姆冰凉的小手，迈开了沉重的步伐。每一步落下，龙骨脊梁都传来稳定而有力的支撑感，脚步声低沉厚重，在寂静的冰原上传出很远。
“霜牙”蓝冰窟比布伦特取龙骨的裂缝更加隐秘，也更为壮观。它隐藏在两道犬牙交错的巨大冰川峭壁之间，入口狭窄，仅容布伦特侧身挤入。一进入内部，豁然开朗，仿佛踏入了一个由万年蓝冰雕琢而成的梦幻水晶宫。穹顶高耸，折射着从冰隙透入的天光，呈现出深邃、纯净、变幻莫测的蓝色。巨大的冰柱从穹顶垂下，或从地面刺出，形态各异，散发着幽幽的寒气。空气冷得仿佛能冻结灵魂，连时间在这里都似乎流淌得格外缓慢。
而在冰窟的最深处，冻结在几乎透明的巨大蓝冰之中的，正是布伦特口中的“船”。
那并非寻常意义上的帆船。它没有桅杆，没有风帆。船体狭长而低矮，线条流畅中带着一种蛮荒的凶悍感，通体由一种深黑色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奇异木材打造，船身上布满了巨大的铆钉和加固的铁条，很多地方覆盖着厚厚的、早已失去活性的藤壶和某种深海生物的钙质外壳。船首像并非优雅的女神，而是一个狰狞咆哮的、戴着头盔的魁人，空洞的两眼仿佛正穿透冰层，似乎在冷冷地注视着闯入者。整艘船像一头被时光冻结的深海巨兽，散发着古老、沉重、浸透海腥与硝烟的气息。它被冰层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小半截船身和那令人心悸的船首像。
看来这艘船船首屹立的正是船长本人。
“老子的‘碎冰者号’，”布伦特的声音在空旷的冰窟里带着回响，他走上前，巨大的骨手抚摸着冰冷的、冻结着船体的蓝冰，动作竟带着一丝罕见的…温柔？“睡得够久了。”
小汤姆张大了嘴巴，哈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雾：“哇…好大的…冰棺材船…” 男孩的形容词总是如此精准而惊悚。
布伦特没理会，他放下锚头锤，巨大的骨手指向船体中部一个被冰层覆盖的舱口：“主货舱在那儿，老子的‘零碎’都在下面。船首像后面有个暗格，里面有点…‘小玩意儿’。” 他转向戴厄特，幽蓝的灵魂之火锁定他，“冰太硬，老子砸开通道，你力气现在够，下去把东西弄出来，递上来。那小崽子，” 他指了指小汤姆，“在边上接应，别掉窟窿里！”
任务分配简单粗暴，符合布伦特一贯作风。戴厄特看着那冻结在厚厚蓝冰中的舱口，感受着龙骨传来的力量，点了点头。
布伦特不再废话，抓起他那柄凶器般的锚头锤。幽蓝的灵魂之火瞬间炽烈了几分，他巨大的骨架微微下沉，一股无形的、冰冷而狂暴的气势弥漫开来。下一秒，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远古冰兽苏醒般的咆哮，抡圆了巨锤，朝着冻结舱口位置的冰层狠狠砸下！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冰窟内炸开！整个蓝冰窟都在颤抖！坚逾精钢的万年蓝冰在布伦特非人的蛮力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崩裂！巨大的冰块混合着冰尘冲天而起，又如同冰雹般噼里啪啦砸落！冰屑如同锋利的刀片四散飞溅！
小汤姆吓得尖叫一声，紧紧捂住耳朵，躲到一根巨大的冰柱后面。戴厄特也被这开山裂石般的威势震得后退一步，龙骨嗡鸣，稳固住了他的身形。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布伦特全盛时期的力量——难怪能被称为“碎冰者”！
布伦特如同不知疲倦的冰霜泰坦，一锤接着一锤，精准而狂暴地轰击着冰层。通道在迅速向下延伸、拓宽。冰尘弥漫，遮蔽视线，只有锤击的轰鸣和冰块崩裂的脆响不绝于耳。终于，在几十次雷霆万钧的轰击后，一条倾斜向下、直达被冰封舱口的、布满锋利冰茬的粗糙通道被打通了！寒气如同实质的白色激流，从通道口汹涌喷出！
“下去！”布伦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锤尖指向幽深的通道口，“快点！冰窟撑不住太久！”
戴厄特不再犹豫。他接过哈桑提供的、足有手腕粗的坚韧兽筋绳，一端牢牢系在自己新装的龙骨脊梁根部——那里最稳固。另一端交给冰柱后探头探脑的小汤姆：“抓紧，听我信号拉！” 然后，他像一块投入深井的石头，顺着布伦特砸出的、布满锋利冰棱的滑道，直接滑了下去！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比湖底更甚。下方是一个被巨大蓝冰包裹的狭小空间，正是“碎冰者号”的货舱入口。舱门被厚厚的冰层封死，但旁边一处冰壁相对薄弱。戴厄特站稳身形（新脊梁提供了惊人的稳定），抽出老汤姆给的精钢撬棍（这玩意儿在布伦特眼里大概也是牙签级别），将尖端狠狠楔入冰缝，然后调动全身力量，猛地一撬！
嘎啦——！
冰层应声碎裂！一个勉强能容他钻入的洞口出现。里面寒气更重，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混合着铁锈、海盐和某种奇异腥气的味道。戴厄特矮身钻了进去。
货舱内部空间很大，但同样被厚厚的、浑浊的白冰填塞了大半。借着从破口透入的、被冰层折射得光怪陆离的微弱蓝光，戴厄特看到了布伦特口中的“零碎”：
几个巨大的、裹着厚厚冰壳的铁皮箱子，半埋在冰里，上面还残留着模糊的船锚标记。几捆用防水油布包裹、但早已冻得硬邦邦的长条状物，像是卷起来的巨大海图或某种皮卷。角落里，散落着几块黑沉沉、布满蜂窝状孔洞的石头——压舱石？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货舱中央稍高的位置，冻结在冰层中的，是三根如同弯曲长矛般的巨大獠牙！每一根都超过两米长，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近乎半透明的海蓝色，尖端锋利无比，即使在冰封中，也隐隐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和彻骨的寒意——海龙的獠牙！正是当年重创布伦特、留下致命孔洞的元凶！
戴厄特头骨里的幽火微微收缩。这些獠牙蕴含的寒毒，隔着冰层都能让他这亡灵的骨头感到一丝不适。布伦特保留它们，是战利品，还是某种刻骨的纪念？
还是说单纯觉得放这浪费？
没时间细想。他先用撬棍尝试撬动一个铁箱。箱子冻得极其结实，纹丝不动。戴厄特沉下重心，调动龙骨的力量。一股沉稳、冰冷而磅礴的力量从脊柱涌向双臂，他低喝一声（虽然没气），再次发力！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包裹箱子的冰壳碎裂，沉重的铁箱硬生生被他从冰床里撬动，拖了出来！戴厄特感受着新力量带来的震撼，这效率，比生前赶两头倔驴拉犁还快！他如法炮制，将几个铁箱和那几捆冻硬的长条物拖到洞口下方。
“小汤姆！拉！” 他朝着洞口喊道，同时将兽筋绳牢牢绑在第一个铁箱上。
“收到！” 小汤姆稚嫩但充满干劲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很快，绳子绷紧，沉重的铁箱开始被缓缓拖拽上去。戴厄特在下面用力托举，防止箱子卡在冰棱上。
布伦特在上面也没闲着，他粗暴但有效地将拉上来的东西堆放到一边。沉重的铁箱砸在冰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当铁箱和长条物都搬完后，轮到那几颗海龙獠牙。这玩意儿异常沉重且光滑，寒气刺骨。戴厄特用撬棍小心地破开包裹它们的冰层，用粗绳分别捆好。拖拽时，獠牙尖端划过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仿佛死去的巨兽在哀鸣。戴厄特感觉自己的龙骨似乎与獠牙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一股更深的寒意顺着骨头蔓延。
“船长！獠牙上来了！” 戴厄特将最后一根獠牙绑好，喊道。
布伦特巨大的骨手伸下来，像捏牙签一样轻松地将沉重的獠牙提了上去。戴厄特甚至能听到他拿起獠牙时，指骨与冰冷獠牙摩擦发出的细微“咔嚓”声。
“还有船首像后面的暗格！” 布伦特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去弄出来！”
戴厄特抬头望向船首像的方向。那里也被厚冰覆盖，距离他所在的位置需要攀爬一小段冻结的船体。他活动了一下筋骨，龙骨的力量给了他信心。他用撬棍在冰壁上凿出借力点，像一只笨拙但稳固的骷髅壁虎，攀爬上去。
船首像后面果然有一块冰层颜色略深。戴厄特小心地凿开冰层，露出一个金属暗格，已经锈蚀得很厉害。他费了点劲撬开暗格门，里面没有想象中的金银财宝，只有一个用某种深海巨兽皮革包裹的、长条状的坚硬物体。
戴厄特将其取出。入手冰凉沉重，皮革坚韧异常。他心中一动，没有立刻上去，而是小心地揭开了一角皮革。
里面露出的，并非预想中的珠宝或武器，而是一截骨头！一截颜色深青、质地如玉、形状扭曲怪异、带着螺旋纹路的骨头！骨头上天然形成的纹路，隐隐构成一个咆哮的深海巨兽头颅图案。一股难以言喻的、比海龙獠牙更加古老、更加深邃、仿佛来自无尽深渊的凶戾气息扑面而来！戴厄特头骨里的幽火猛地一缩，他新装的龙骨脊梁仿佛受到刺激般，内部的幽蓝光芒瞬间变得炽亮，发出低沉的嗡鸣！
这绝非普通海兽的骨头！这气息…戴厄特瞬间想到了布伦特颅骨上那个孔洞残留的、让他发狂的的源头！这难道…是传说中那条被诅咒海龙身上，最核心的某块骨头？布伦特保留它做什么？
戴厄特所不知道的是，诅咒在这个世界上是特殊的东西，尤其是这种骨咒，这块骨头并不是海龙身上本来有的，而是某种凝起的诅咒实体，如果留在这儿，它迟早有一天会把这头海龙以更离谱的姿态复活。
“磨蹭什么？找到了就快上来！” 布伦特不耐烦的吼声从上方传来，或许在他眼里，这根骨头顶多算个优质战利品，如果能换的话，他肯定会选择把船开走，而不是这根骨头。
戴厄特迅速将这块散发着不祥气息（冷气）的怪骨重新用皮革裹紧，塞进自己最贴身的老汤姆工具包内侧。他隐约觉得，这东西恐怕不仅仅是“小玩意儿”那么简单。布伦特如此急切…或许另有隐情。他压下心头的悸动，将暗格恢复原状（虽然没什么用），然后带着包裹，爬出洞口。
“给，船长。” 戴厄特将皮革包裹递给布伦特。
布伦特巨大的骨手接过包裹，幽蓝的灵魂之火在包裹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更加凝重。他没有打开查看，只是迅速将其塞进自己腰间一个同样用兽皮缝制的粗糙口袋里。
“行了，零碎齐了。” 布伦特扛起锚头锤，似乎想立刻离开这个寒气刺骨的冰窟。他看了一眼堆在旁边的战利品，又看了看戴厄特身上那条在幽暗冰窟中格外醒目的龙骨脊梁，巨大的下颌骨咧了咧，“你这柴火棍子，也算没白费老子一块好骨头。”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轰隆隆——！！！
一阵比布伦特砸冰时更加沉闷、更加巨大的轰鸣从冰窟穹顶深处传来！紧接着，整个蓝冰窟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有一头沉睡在地心深处的冰霜巨兽正在翻身！
“不好！冰层要塌！” 布伦特反应极快，一把抓起离他最近的小汤姆，像拎小鸡崽一样甩到自己宽阔的肩胛骨上，“抓稳！” 同时对戴厄特吼道：“快走！”
话音未落，头顶一块巨大的、如同房屋般的尖锥形冰柱，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轰然断裂，朝着下方被搬空了一部分冰块的货舱位置狠狠砸落！而戴厄特，正站在那下方！
千钧一发！
戴厄特瞳孔（幽火）骤缩！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来不及思考，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将全身的力量——尤其是那根新生的、蕴含着深海巨兽之力的龙骨脊梁——灌注到双腿！自装上龙骨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那个容易散架的骷髅农夫，而是一个不容易散架的骷髅农夫！
纯装备是没啥用哈。
砰！
脚下的冰面被他踏得粉碎！戴厄特整个人如同炮弹般，朝着布伦特砸出的通道口斜上方冲去！速度之快，在他身后留下一道淡淡的蓝色残影！
轰——！！！
巨大的冰柱擦着他的脚后跟狠狠砸在货舱位置，将刚才他站立的地方连同部分船体砸得粉碎！冰尘雪雾如同海啸般冲天而起！
戴厄特重重地摔在通道口上方的冰面上，骨架被震得嗡嗡作响，但那条龙骨脊梁完美地吸收了冲击力，毫发无损。他惊魂未定地看着下方被冰尘淹没的废墟。
布伦特扛着小汤姆，几步就跨到了他身边，看了一眼下方，又看了一眼戴厄特刚才爆发出的惊人速度，幽蓝的灵魂之火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似乎也有些意外。
“啧，反应不慢，柴火棍子！” 布伦特的声音依旧粗声粗气，但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认可？“看来那根‘大梁’没白装！走！”
冰窟的崩塌还在继续，更多的冰块从穹顶坠落。布伦特一骨当先，用锚头锤粗暴地扫开挡路的落冰，戴厄特紧随其后，步伐沉重而稳定，小汤姆紧紧抱着布伦特冰冷的肩胛骨，小脸煞白。
当他们终于冲出摇摇欲坠的蓝冰窟，重新沐浴在冰川荒原刺眼的阳光下时，身后传来巨大的、连绵不绝的崩塌轰鸣声。“霜牙”蓝冰窟的入口被彻底掩埋，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冰堆和弥漫的雪雾。
布伦特将惊魂未定的小汤姆放下，看着那片废墟，巨大的下颌骨无声地开合了一下，仿佛在向沉睡的“碎冰者号”告别。然后，他弯腰，轻松地将地上那几颗散发着寒气的巨大海龙獠牙扛起，又将沉重的铁箱摞在一起，用一根更粗的绳子捆好，拖在身后。
“拿着这个。” 他将那卷冻硬的长条状物（后来证实是布伦特自己绘制的、精准得惊人的北境冰海海图）扔给戴厄特，又指了指剩下的几个箱子，“这些归你了，抵工钱。” 他顿了顿，巨大的骨手指了指戴厄特，“还有你背上那根‘大梁’的尾款。”
戴厄特看着那几个死沉死沉的铁箱子（里面可能是发霉的航海图、生锈的罗盘或者干脆就是压舱石），再看看布伦特扛着的、价值显然更高的海龙獠牙，以及对方腰间那个藏着怪骨的皮口袋…这笔“工钱”算得真是…很有布伦特风格。
“谢谢船长。” 戴厄特平静地接受了，毕竟他就算装上龙骨，也没有能力反抗如此一位强大的英雄，更何况他懒得反抗。他走到箱子旁，感受着龙骨的力量，轻松地将几个箱子叠在一起，用绳子捆好，扛在了自己宽阔（相对而言）的龙骨脊梁上。沉甸甸的，但远未到极限。
布伦特看着戴厄特轻松扛起重物，幽蓝的灵魂之火闪烁，最终只哼了一声，扛着獠牙，拖着箱子，迈开沉重的步伐，朝着霜喉堡的方向走去。
“走了，小崽子！” 他头也不回地吼道，“回村！老子请你们喝最好的酒！压压惊！”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有些模糊，“…顺便，给你这新骨头，暖暖身子！”
“没胃，咋喝？”
“不归老子管！”
戴厄特扛着箱子，拉着小汤姆，跟在布伦特高大的背影后。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龙骨在阳光下流转着幽深的蓝光。冰窟惊魂的余悸犹在，但一种全新的、源自力量与共同经历后的微妙联系，在这位暴躁的北境船长和曾经的村西头勇者之间悄然滋生。工具包深处，那块深青色的怪骨紧贴着戴厄特的肋骨，散发着冰冷而隐秘的波动：这东西也忒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