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伊见夏婧婧不说话,以为她没有听见,就把问题又重复问了一遍。
夏婧婧一抬眼,见南宫伊目光灼灼,紧盯着她,脸上顿时又飞起两躲红云,羞答答地回答:“张礼全的案子横竖已经拖了这么久,着什么急嘛!你瞧现在夕阳正好,桂树飘香,酒香四溢……唯独少了几个下酒小菜,不如这样,你稍坐片刻,我去炒几个菜,陪你喝上几杯,只当是答谢你今日的救命之恩……”说完便站起身要去厨房。
“别去了……”南宫伊实在不想再跟她磨叽,情急之下,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谁知稍微用力了点,夏婧婧的身体一下子没站稳,倾倒过来,跌进了她的怀里。
南宫伊想扶夏婧婧站稳,却觉得她的身子软软的,似乎再也无力站稳。
“这就奇怪了,她也没喝几杯酒啊,这就醉了?”南宫伊正在纳闷儿,就见夏婧婧抬起头,痴痴地盯着自己的脸。
“真是奇怪,南宫捕头明明是个男人,这张脸怎么长得比女人还精致?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男生女相’?人家都说‘男生女相,名扬天下’,看样子,南宫捕头将来一定是名扬天下的大英雄了!”
南宫伊皱眉:“夏仵作,其实我跟你一样,是……”她刚想说“我跟你一样,是女人”可惜只说到“是”字,就被夏婧婧捂住了嘴。
“南宫捕头,你是不是想说,你跟我一样,都是刚到神都城不久的孤家寡人,人生地不熟,深夜寂寞无人伴,对月思乡难入眠……我说的对不对?”
南宫伊无奈地叹息:“夏仵作,你好像喝多了……”
夏婧婧趁势搂住南宫伊的腰,把头靠在她的肩上,闭着眼睛,梦呓一般地说:“南宫捕头,你为了救我,不惜得罪司马玉卿那个混球……你知不知道将来麻烦会很大的……你对我的这份情意,叫我怎么报答呢……你什么都好,就是太瘦了,瞧你的腰,好像比我还细……不过你放心,以后你搬来这里住,我会把你养得胖胖的、壮壮的……”
南宫伊被她搂住,听着她在自己耳边细声唠叨,惊出一声冷汗:“这个夏婧婧,她这是在干嘛?难道她真没看出来我是女人?真把我当男人了?”
“也对,一定是我这身捕头衣服,让她把我误认成男人了!”
“那她这举动……天哪,她是春心荡漾在引诱我!”
南宫伊突然醒悟过来,知道不能再跟夏婧婧纠缠下去,否则只怕误会越来越深。
于是,她把夏婧婧的手从腰间扒开,扶着她坐回椅子上,认真地说:“夏仵作,你认真听我说,没有什么男生女相,我本来就是女人!”
夏婧婧圆睁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南宫捕头是女人?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在故意逗我开心?你去太平街上瞧瞧,看看哪个女人像你这样英姿勃发、武功高强、不畏强权、充满英雄气概的?”
南宫伊苦笑,一时不知该如何让她相信自己。
夏婧婧盯着南宫伊,片刻之后,又说:“我明白了,是我恨嫁之心作祟,自作多情,惊扰到你了是吗?让你以为我是那种轻浮随便的女人,所以瞧不起我了?”
南宫伊连忙摇头:“不是的,你这样真性情的女子,我怎会瞧不起?只不过,我真的是女人……你若还是不信,明日可到府衙向铁捕头求证便是。”
夏婧婧怔怔地望着南宫伊,细细瞧来,见她肌肤细腻柔滑,眉若浅淡春山,目似温柔秋水,唇若夏日蔷薇,越看越是一幅女子的长相。
醒悟过来的夏婧婧,一颗春心像是受到了暴风雪的袭击,瞬间凉到了极点。
“完了完了!我这次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我一向心高气傲,从不轻易对男人动情,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看得入眼的男人,想着和他双宿双栖,哪知她居然是个女的!老天爷啊,你怎么能这么捉弄我?”
她越想越觉得气郁寒心,突然伏在案上,抑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南宫伊见她如此悲伤,自知今日无法再与她讨论张秀才的案件,便低声说了一句:“是我不好,不该打扮成男人的样子,惹你误会。我先走了,明日你若心情好了,便去府衙巡捕房找我。”
夏婧婧没有理会,仍旧伏在案几上,把头埋进臂弯里,肩膀一耸一耸地,泣不成声。
面对如此哀伤的姑娘,南宫伊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默默地走出屋子,站在庭院内,抬头望天,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
斜阳西垂,在天空中燃烧出一片锦绣斑斓,群山暗淡,静默无语地迎接着黑暗的来临。
晚风乍起,落花飘零如雨,南宫伊站在桂花树下,抬手拈起一朵,随口吟道:“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屋内的夏婧婧,不知何时停止了哭泣,站在门口,痴痴地凝望着南宫伊的背影。
南宫伊没有回头,却抛下黄花,大踏步离开了吏舍。
次日清晨,南宫伊来到府衙,远远就看见夏婧婧和铁无情正在巡捕房门口谈笑风生。
南宫伊正在思索该如何跟夏婧婧打招呼才能避免尴尬,夏婧婧一扭头发现了她,当即笑着挥手:“南宫捕头,快过来,等你好久了!”
爽朗清脆的声音,让南宫伊心头沉甸甸的担忧一瞬间消失殆尽。
像夏婧婧这样大大咧咧的姑娘,昨天的事,应该不会在她的心里留下不良印记吧!
“夏仵作,铁捕头!”南宫伊快步走过去,笑意盈盈地打招呼。
“叫我婧婧就好了,别仵作仵作的,听起来像是在称呼中年大叔!”夏婧婧歪头望着南宫伊,亮晶晶的眼睛满含笑意。
“好的,婧婧!”
二人相视一笑,昨日的阴影,在两双清澈的眼眸中烟消云散。
南宫伊向铁无情详细讲述了昨日与司马玉卿起冲突、又从刺客手中救下司马括荀、并获得司马府出入令牌的事情,然后掏出令牌呈给铁无情,忐忑不安地问:“我这次救司马括荀,也不知是对还是错……那些刺客,不知道是什么来路,这一夜过去,也不知道被御林军抓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