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一脸的胡须,看起来医术很精湛出色高深莫测的样子,察其面色把其脉,而后脑袋两晃一捋那长胡须,启唇微微笑道:“无碍无碍,夫人与腹中孩儿皆无大碍,只不过是受到了惊吓而已,歇息片刻即可。”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解颐而笑,纷纷松了一口气。
暴雯猜不准卞泰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微服来此,但反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又见他一直都是一副着急恳切的样子,便冷漠道:“奴家既已无碍,公子就请回去吧——妹妹,送客。”
“好的,姐姐。”暴露一口答应。
卞泰却凝眉看着暴露纹丝未动不动如山,忽而从怀中拿了一块红色的玉石出来询问暴雯:“在下方才捡到了此物,不知可是夫人所遗失的?”
方才的情形那般慌乱,怎么还会有那空闲去捡这劳什子玉石?而且看卞泰的表现,这红玉也根本不像是捡来的,又为何要这般来问?暴雯心中疑惑,不过也老实答道:“不是的,奴家从未见过此物。”
“你再仔细瞧一瞧。”卞泰将玉石递到了暴雯的眼前。
那红玉通体深红煞是漂亮,不过似乎只是其中一半,却也不像是摔碎磕碎的,倒像是让人故意给切了开来,明显的还有另外一半……不要去靠近这东西的直觉令暴雯心中一凛,作势掩唇咳了两声后便道:“这东西看起来就不是俗物,怕是大户人家才能有的,奴家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妇,哪里会有这等物什……”
“夫人……”白须老大夫突然又蹭了过来,无意间截住了卞泰将要说出口的话,“你家那秀才已经去城赶考了?”
暴雯并不识得这大夫,一想可能是千万里认得的,便点头笑道:“都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
老大夫捋了一把长胡子:“哦,那可是大好。等你家那秀才取得状元回来,夫人你就要苦尽甘来了。”
暴雯但笑不语。
老大夫又道:“算起日子来,夫人肚中的孩儿怕是要跟喜报同时降临,可谓是真正的双喜临门呐,届时可别忘了老夫……”
“师傅,石香又没有了!”
老大夫吓了一跳的样子,忙应了一声。
暴雯感觉那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见过,正要看过去,老大夫却一闪身挡了过来,笑眯眯地俯身道:“依老夫看,夫人此胎还是个男孩儿,夫人当真是好福气,连得三子。”
这老大夫莫不是老糊涂了?暴雯一脸的惊疑诧异。
老大夫见状激动道:“诶?夫人莫要不信,上两回老夫不是都看准了,这回肯定也错不了。秀才也是好福气,夫人与秀才……”
车夫又来催促了一番,卞泰又认真看了看暴露,再看看依旧在跟暴雯喋喋不休的白胡子老大夫。他赔罪给了诊金道了告辞,又留下了些银两给暴雯便就去了,步履匆匆,应当是真有要事在身。
暴雯叹了口气,拿起那个不小的银锭子,心道可不是我起了贪念,只是那般人物恐怕也不会在乎这些钱银,便是拒绝了也是无用的,况且那人走得又是那样着急恳切不知道去了哪里……
“哟嚯,这可实在是因祸得福,发了笔横财呐!”那无赖不知道从哪里又蹦达了出来,看着暴雯手里的银锭子,眼睛眨也不眨。
不知为何,暴雯忽觉有股怨气在腹,瞪了无赖一眼:“你刚刚跑到哪里去了?”
无赖笑道:“嘿嘿,有个小姐她的手绢儿掉了,我忙给她送了回去。”
“那你忙,我要回去了。”暴雯说着便拉起暴露的手和她共同转身离去了,任那无赖追上去如何叫唤也不再理。
无赖口中一面赔不是,一面道下回再也不色迷心窍云云。这无赖时常是这般无赖模样,暂且不表。奇的是那白须老大夫一看无赖跑了便也连忙追了上去,一边追赶一边连喊大侠。
还没出得门去,那无赖却又自己回头了,将手中一个长锦盒扔给老大夫:“将你这冒充千年老参的小野参还与你,你可不许拿它来骗老实人,否则——”
老大夫连连点头。
无赖哼了一声,一甩衣袖,又去追他的“好妹妹”去了。
老大夫抱着失而复得的人参老泪纵横,口中连骂无赖,竟然拿了他的千年老参来威胁他,让他去在方才那男子面前说假话,他哪里知道那劳什子秀才,那妇人明明是第一胎……
卞泰之所以焦急迫切回宫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翊坤宫传来消息,太医来给勾婳请平安脉的时候居然诊出了喜脉。翊坤宫那边一催再催,想要让卞泰尽快赶过去。
皇后怀孕的消息不但传遍整个后宫,不过两个时辰,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这些年,前朝的大臣们不断上折子劝卞泰为了皇嗣着想要多去后宫雨露均沾,其中那些妃子的母族蹦跶得最厉害。卞泰对此洞若观火心知肚明,一概不理充耳不闻。
“陛下,翊坤宫刚刚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不是生了病而是怀了身孕。皇嗣差不多一个多月,与皇上上次歇在翊坤宫的时间正好相符。”宫人脚步急促满脸喜色,喜滋滋地向卞泰道喜。前朝后宫一直都在盼着皇嗣,如今皇后娘娘有喜,这可不就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吗?陛下肯定会欣喜若狂,大赏后宫的……可谁知,宫人跪在地上等了半晌都没听到卞泰的任何回应。宫人不由得大着胆子缓缓地抬头望去,只见卞泰的脸色黑沉一片,周身的气压摄人无比,哪里有半分喜悦的情绪?宫人吓得身子一抖,连忙低头磕头:“陛下……”
卞泰忍不住仰头呵呵笑了两声——好,真好。一个两个为了能怀上他的孩子,居然都在偷偷给他戴绿帽子。前有贵妃,如今又多了皇后。皇后还是他的正妻,她这样做难道不是明摆着在打他的脸羞辱他这个皇帝无能吗?无关情爱,这对男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卞泰从没这样气愤过,恨不得立即冲过去将勾婳给碎尸万段了,喘着粗气竭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