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雪狮与凤霜天隔墙听音,甚是好奇,来者何人!
众弟子循声望去,只见几人款款踏进门来,为首一人是体态微胖,白发白眉,脸颊红润,目有慈光,脖间垂了一串骊珠,乍看之下,像极了弥勒佛缓缓而来。
众弟子骤然大惊,如临大敌,赵雷獐调转刀锋,浑身警惕,问道:“白茶老翁,你上我戴天山作甚?”来人正是青海门白茶老翁司马茬,其右手边的是大弟子鱼子非,身后跟的是五毒貂。
隔墙听到白茶老翁到来,狮凤二人心下一惊,脸色大变,暗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老妖翁此时上山,恐要搅弄风云!”莫说是他二人,韦铜驼等一众弟子都摸不清白茶老翁等人的来意。
白茶老翁斜斜睨了赵雷獐一眼,并不搭理,只问道:“哪位是新掌门?”梁山蜾一脸傲然,伸手指向韦铜驼,道:“这位便是我们戴天山派新立的代掌门,人称天山骆驼的韦铜驼。”
“老夫拜见!”白茶老翁拱手抱拳,微微一拜,面上挂着慈笑,颇是恭敬,道,“叨扰韦掌门了!老夫师徒众人路过贵派,可否暂借宝地歇脚!”
韦铜驼心下暗忖:“白茶老翁不请自来,不知是敌是友,他手中握着一块铁马,若能与之结盟联手,两份《六阴梅花经》合二为一,修炼起来,便更加顺畅!”他心中暗自欢喜,扫视眼前情境,又思忖道:“现下当务之急是要处理掌山弟子与督山弟子的两系之争,待我坐稳代掌门之位,再徐徐图谋《六阴梅花经》之事。”
轻重缓急,韦铜驼分得轻轻出汗,他朗声说道:“眼下本派有内务要处理,无暇接待外客。”白茶老翁微微颔首,率众站到一旁,道:“如此,老夫便退候一旁,静待佳音!”他既无扰乱之心,狮系弟子与驼系弟子也不再理会,转而处理本派内务。
何山蛉道:“督山师兄当代掌门乃人心所向、大势所趋,岂容你们这些宵小之辈置喙反对!”赵雷獐不甘示弱,道:“我赵雷獐第一个反对,戴天山派立派百年,从无代掌门之说,与我意见一致者,都站到我身后来。”狮系弟子便全部站到他身后,高声呼喊,“我也反对!”
石霜狛、梁雲猬站在师兄两侧,两人大刀在手,石霜狛道:“督山师兄若一意孤行,执意自立为代掌门,那便亮出兵刃,大家伙一较高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素与驼系弟子有嫌隙,平日里更看不惯韦铜驼的做派,即便贝雪狮当真命丧黄泉,他也反对韦铜驼自立为代掌门。
刷的一声,胡山螟、何山蛉、梁山蜾三人拔出腰间大刀,见状,驼系弟子尽皆拔刀在手。一时之间,大殿之上,白光闪动,杀气盈堂,两边已是剑拔弩张之势,众弟子却皆无惧色。
胡山螟哼的一声,道:“从前没有的规矩,今日便开创立下!蛉蜾二位师弟,随我会一会这三个狂妄之徒,叫他们知晓何为大势已去、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身形一闪,使一招“老鱼跳波”,刀锋往前一劈,倏尔急转,似老鱼跳波跃起,疾向赵雷獐斩去。
赵雷獐横刀疾转,挡住来刀,手腕一转,反手一刀直取敌人腰侧,好一招“鲈鱼撞秋”,刀上力劲更胜敌人三分。胡山螟手臂微微发颤,持刀力压而去,两刀相互较量,倏尔向左一劈,赵刀在上,力压胡刀,将其逼至地面。
胡山螟大喝一声,刀面翻转向上,急追赵雷獐而去。两人两刀,同使隐鱼刀法,一时间不相上下。何山蛉与梁山蜾亦同时持刀斩石霜狛、梁雲猬。
何山蛉一刀横切,将石霜狛逼向左边,转刀横斩,取敌左腿;石霜狛一脚横踢,压落在刀锋之上,纵身从敌人头顶一跃而过,挥刀斩落,使的是“鲫鱼寄相思”一招,刀锋直向何山蛉双眉。何山蛉心惊胆惧,慌忙回刀格挡,正中敌刃,却被石霜狛刀力一震,接连后退两步。
“好!”狮系弟子朗声喝彩,又见一道白光闪过,梁山蜾刀刃切风急转,连绕两圈,斩敌后腰。梁雲猥转刀向后,护住左腰,两刃相撞,当的一声,猬刃力压蜾刃,将其往前送出,便即翻刀追去,力斩而下,攻守之势瞬间扭转。
隔墙听到打斗声,贝雪狮心中百感交集,欣慰于三位师弟青松不折的骨气与抗争之勇,但也担忧三人若是不敌,轻则受伤,重则丧命,同时愧疚落心头,他身为师兄,却被囚禁于此,无能为力。
墙外打斗之声愈来愈烈,贝雪狮心中担忧陡增,暗自寻思:“比武较量,獐狛猬三位师弟能胜过螟蛉蜾三人,但三位师弟绝非韦铜驼对手,若姓韦的与白茶老翁狼狈为奸,三位师弟性命危矣,戴天山派危矣。我绝不能让师弟陷入险境,让戴天山派落入贼人之手。”他突然想起师父曾经的教导:“无人送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倘若命中无此运,孤身亦可登昆仑。”
贝雪狮心中顿时豪情激荡,精神为之一振,心道:“即便被困石室,我亦不能坐以待毙。”他双目一闭,暗自催动丹田内力,真气便游走于周身,冲向被封的穴道,却被反弹回来。贝雪狮并未气馁,依旧缓缓运气,徐徐周转,他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徐徐图之,必能冲破穴道,破墙出去与贼人斗。
凤霜天穴道被封许久,颇是难受,她与贝雪狮并排而坐,听得旁边之人气息沉稳和畅,心中一喜,道:“哈哈,狮郎正运力冲穴,则我怎能落后?”她立即屏息凝神,催动丹田真气,冲向周身要穴。
一墙之隔两重天,墙里两人正运气冲穴,寂静无声;墙外六人刀光剑影,斗得激烈;转眼已过二十余招,六人分别斗于三个方向,但螟蛉蜾三人已渐渐落于下风。
韦铜驼暗暗心急,又迁怒于三位师弟技不如人,他转出腰间宝刀,一个闪身向左欺去,刀刃迎风,从赵雷獐臂弯之下一切而过,便带着其刀锋左右疾转,打向石霜狛。
石霜狛挥刀下斩,却见眼前两道白光闪来,他手臂一沉,两把刀刃已压在他刀锋之上。韦铜驼手腕翻转,手中刀刃在两把大刀之间来回挥削,刀刃相撞之声不绝于耳,他运力转刀,向左右猛拍而去,好一招“鱼戏莲叶”。
赵雷獐、石霜狛手臂一颤,持刀向后跌去,韦铜驼乘胜追击,举刀劈落,直斩向梁雲猥,一招“鱼龙夜舞”,刀上力劲斩落,震得得他收刀后退,避其锋芒。
韦铜驼道:“韦某人来会一会三位师弟,既要当代掌门,须凭真本事叫诸位师弟心服口服!”话音落,手腕疾转,先使一招“遗我双鲤鱼”,大刀左斩右切,在獐狛二人之间来回横扫,刀刃切风,呼呼有声,舞动速急,逼得二人连连后退。
韦铜驼心下偷喜,刀锋陡转,又出一招“鱼龙夜舞”,向梁雲猥大腿斩去,刀锋沿着大腿外侧急转向上,形势危急。狮系弟子登时担忧不已,有人大声喊道:“不好,猬师兄当心。”
三个弟子情急之下,往前一冲,手中宝刀挥出,招式各异,一劈一砍一横扫,夹击韦铜驼手中白刃,当当三声便将其困在中间,当其中一人道:“既要叫弟子们心服口服,我等也来领教几招。”
韦铜驼未及料到三人突然杀将出来,登时便陷入下风。三弟子大喝一声,一齐发力,刀锋转、压、拍、打,一气呵成,力道加诸于韦铜驼刀刃之上,刀锋铿铿一颤;韦铜驼连人带刀向后跌出,他右脚后踏一步,正要发力,后背却突然抵上一只大手,助他止住退势。
出手之人竟是鱼子非,他身子微微一倾,附到韦铜驼耳边,轻声说道:“青海门有意襄助韦掌门成就大业,不知掌门意下如何?”韦铜驼心头一动,先是一惊继而大喜,他眼珠子转动两圈,精光闪过,心中思虑已转了千百回:“白茶老翁竟是友非敌,若能助我登上掌门之位,真是天大喜事,且他手中握有铁马块,正宜结盟谋大事。如此良机,千载难逢!”
韦铜驼当机立断道:“多谢!”短短两字,却让鱼子非心意舒畅,他大步踏前两步,横站在两系弟子中间,白衣翩翩,容貌俊朗,透着从容贵气,右手一伸,眼神凛凛,威严自露,便止住了众人。
驼系弟子有人高声嘲讽道:“先掌山师兄好教导,三位师弟以多欺少、乘人之危好手段!”赵雷獐驳斥道:“他韦铜驼不尊祖训,欲谋权篡位,戴天山派人人得而诛之。”
话音一落,一道黑光便飞闪而来,其速之快,如雷霆闪电,直击赵雷獐脸上。赵雷獐脸颊砰的一颤,张口就喷出鲜血来,左脸登时青紫,高高肿起,那黑光迎风一绕,落回鱼子非手中,原来是一颗郦龙珠。
白茶老翁满面春风笑意,道:“非儿,今日若你与韦掌门易地而处,你面临此等情境,当如何解决?”鱼子非眼角噙笑,道:“一人不服则杀一人,两人不服杀两人,一群人不服那便统统杀光,待我脚踏青山,我既为王,自有他人来投靠!”
白茶老翁哈哈大笑,道:“我徒聪慧,成大事者便当如此,一脚踏过血河,一脚踩过尸山,方能登临绝顶!我观韦掌门面相,是能成大事之人,为师欲交他这个朋友;朋友遇到麻烦,咱们岂能袖手旁观,你助韦掌门一臂之力,助他扫清障碍罢。”他自岿然不动,身后的五毒貂已上前数步,站在韦铜驼身后。
有白茶老翁相助,何愁大事不成,韦铜驼欢喜盈心,抱拳行礼,道:“大恩不言谢。”石霜狛见两方狼狈为奸,大怒骂道:“韦铜驼,你竟与青海门斜魔歪道勾结!”狮系弟子怒火中烧,朗声责骂;驼系弟子亦有大半人震惊不已,窃窃私语,心中鄙夷韦铜驼如此举动。
鱼子非左手一展,盘出八颗骊龙珠,他右掌凝力一拍,三颗骊珠飞掷而出,去如疾风,声势如电,径向獐狛猬三人打去。赵雷獐双目一凛,道:“对敌!”师兄弟三人大刀横转,皆使一招“鲈鱼撞秋”,刀刃迎风一扫,撞上骊珠,当的一声,刀锋震颤,三人手臂登时一麻,眼前又有三道黑光打来,三人举刀格挡,守住门面。
骊珠撞刀,力劲一震,獐狛猬三人身子俱向后跌去,鱼子非道:“韦掌门,还不动手铲除异己,更待何时!”韦铜驼眼见赵雷獐向自己跌来,背对自己,当即抽刀横砍,削其后腰;石霜狛大惊,骂道:“背后偷袭的小人!”他挥刀一扫,横削而去,挡在赵雷獐身前,以己之身抵住其身,手中刀刃与来犯之刀相撞,韦铜驼力压而来,他一时之间不能抵挡。
韦铜驼却忽然偏转刀锋,斜斜削向左边,斩向梁雲猥,刀锋一掠,只向敌人脖颈;梁雲猥未及站稳,刀刃向上一翻,护在身前。眼见韦铜驼以一敌三,螟蛉蜾三人朗声说道:“掌门师兄,我三人与你共御顽敌。”三把大刀齐齐一砍,出招御敌,各攻向一人。
大殿之上,刀光人影俱闪动,登时斗成一片,狮系三弟子勇斗驼系四人,两旁观战的弟子心中上下忐忑,不知谁胜谁败。刀刃相撞之声铿铿然不绝于耳,刀光杀气相交闪动,转眼之间,七人已过了十余招。
韦铜驼眼中杀气渐浓,招式愈发凌厉,攻势愈发猛烈,他连使两招“鱼水三合”,刀锋向下,横扫敌人下盘,继而劈向左边膝盖,随即刀锋上转,削敌腰间,再反刀上挑,斩向敌人胸膛,如此两招,迅捷凌厉,一气呵成,实难应付。
那人武功不敌,持刀手臂微微震颤,立即飘身后退,以避锋芒。韦铜驼横刀疾扫,急追而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劲急声响,一颗骊龙珠便从他耳边一掠而过,当的一声,打在刀背之上。
随之而来的力劲猛然震荡开来,刀锋随即向前一掠,刺啦一声,划破脖颈,一股鲜血喷射而出,一个人影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