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我能吃颗糖吗？

学校的大门已经上锁了。当然上锁了，学校里早就没人了，二狗是个例外，他要不来这么一出，这个时间学校里的确早已没人了。

这可难不住二狗。学校的大铁门是栅栏门，都是一根根的铁棍。日间很多早来的同学都会顺着铁棍往上爬，翻门而过，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二狗除外。

别看他个头不高，体重已达一百多斤，行动没有那么敏捷，他可爬不上去。说句不好听的，他都不会爬树，何况这大铁门了。但铁门下的土地上有个坑，一个不大的坑，小狗小猫的经常从这门下爬进爬出。到此地步，二狗也是没招了，只得弯下了腰。居然还不算很难，他爬到了外面。

一到外面，他就深呼吸了口气，似乎经历了千重万险。但这真的没什么，我就爬过，一下就爬出去了，很容易的。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多，这么多天以来，大刚再也没来过。他下意识地瞥了不远处的那几个柴草垛，很快心情就好了起来，居然哼起了小曲，也是时下的流行音乐。哼着哼着，就到了村头，这时光线已经有些昏暗了，夜幕降临。

他大老远就看见张姐的小卖店前黑着灯，似乎房门紧锁。这是什么情况？通常这个点，正是小卖店生意红火的时候，很多来买东西的，比如酱油醋，烟酒糖茶之类的。张姐不可能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早就打烊了呢？

张姐对我挺好的，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就是好看。现在王诗诗是不敢想了，以后还不知道她会如何炮制我呢。唉，王老师，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你为何突然翻脸呢？我该怎么办？还好我有张姐，可张姐真的对我有意思吗？以她的年纪，都可以给我当奶奶了，她怎会对一个小孩子产生好感？可是，她若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为何我称呼她美女或妹妹的时候，她却不生气呢？

他心里想着，正要上前查探究竟，就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屁股一扭一扭地朝这里走来。光线太暗，看不清来人的长相，但看得出打扮得很妖娆，身段也很好。二狗好奇心来了，直觉心跳明显加快，赶紧迎上去。二狗距离小卖店远，那女子距离近，虽然二狗已经在小跑了，那女子还是抢先一步到了近前。

难道这女子看不见小卖店已经打烊了吗？二狗正感奇怪，就见那女子熟练的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二狗突然心里一阵火热，她是张姐？很快，那女子的举动便印证了他的想法。二狗小跑到近前的时候，屋里已亮起了灯，借着昏黄的灯光，二狗一眼便认出了张姐。

这个打扮妖冶的女子正是张姐。她脱下外套，只穿一件绛红色的上衣和一件黑色的超短裙。柜台后面的墙上挂着一面不大的镜子，她哼着小曲，在镜子前整理衣服，一会儿拢拢头发，一会儿整理裙摆，还前后左右的照上一照，回过身便发现了伫立门口的二狗。

“小狗蛋？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二狗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声音竟也跟平时不一样了，哈喇子照例地划过了下巴。

“快进来！哦，你来买什么？”张姐的脸忽然红了一下，在那厚厚的粉底下也看得清楚。

这会儿两人离得很近，二狗便有机会近距离的打量她了。张姐不仅搽了粉，还描了眉画了唇。黑黑的柳叶眉，红红的小嘴唇。再配上她这一身打扮，超短裙，黑丝，高跟鞋，二狗直觉连呼吸都不畅了，心尖上窜起一溜火苗。

“怎么不说话？”张姐这声温柔的追问，于这一刻更像火上浇油。

二狗反应过来，正要开口，就听橐橐的脚步声传来。不知为何，两人都长出了口气。二狗转过身，就见一个头上缠着纱布的小伙子走了进来，赫然是大刚。他趿着拖鞋，“咦，狗子你也在这？”

“他来买东西。”没等二狗说话，张姐抢先开了口，倒似替二狗解释什么。二狗听在耳中，却不禁多看了张姐一眼，只见她的脸又微微的红了一下。

二狗已想到这好似有些欲盖弥彰，赶紧岔开话题：“刚哥，你的头还没好呢？”

“天气这么热，哪能……”大刚自知失言，狠狠瞅了二狗一眼，“你这狗东西，就你事多！”

“对啦，刚哥，你的头怎么弄的？”

大刚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听二狗这么说，恼他明知故问，登时气得脸色发红。

“刚哥，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做什么事了，是不是让人打的？”二狗嬉皮笑脸。

很奇怪，今天他居然一点都不怕大刚打他。可能他知道有张姐在这里，张姐见到大人打小孩，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他嬉笑着看向张姐，却见张姐低头摆弄着什么东西，好似根本没有听见两人的对答。二狗见此情景，也不再多话。

大刚买了两包烟，往外走时，抬手在二狗后脑来了个爆栗，“你家就是开小卖部的，还来张姨这里买东西，让你妈知道，准会揍你，你是不是又偷家里的钱啦？”

“要你管！”

大刚嘿嘿一笑，扬长而去。

“狗蛋，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这个时候应该早放学了吧？”大刚一走，张姐便不再整理东西，站直了，面带微笑的看着二狗。

二狗却有些窘迫，“我……我没做完作业，就……就在学校里写完了。”

“嗯嗯，知道学习了是好事啊。”

“对啦，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去哪儿了？”

“哦，我一个亲戚家嫁女儿，还得帮忙，回来就晚了些。今天可热闹了，又是放鞭，又是敲锣打鼓的。那新郎倌在县城工作，长得还算眉清目秀，就是家境……”张姐自顾自的说着，瞥眼见了二狗的目光，便住了口，整了整裙摆，“狗蛋，你说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好好……性感啊！”二狗恍过神儿，脱口而出。

张姐扑哧一声笑了：“你还知道性感呢。”

“我当然知道了。”到这时，二狗已完全放松下来，看着眼前的棒棒糖，“我能吃颗糖吗？”

“你吃就是，还跟我客气干嘛。”张姐温柔的口吻中掩饰不了撒娇的痕迹。

“可是，我今天没带钱。”二狗嘴角挂着笑。

“不要钱，吃几颗糖能怎样，你姐还能供得起。”

“哦。”二狗又忍不住瞥了一眼张姐那短裙掩盖不了的白生生的大腿，突然肚子又咕咕叫了几声，他有些尴尬，拿起一颗棒棒糖，“姐，天黑了，我该回家了。”

“你是饿了吧？”张姐对二狗那声“小妹妹”丝毫不以为忤，“我都听见你肚子叫了，咯咯。你瞧我带回来了什么，有鸡腿，还有猪肘子呢。”

二狗顺着张姐的手看向柜台上那几个鼓鼓囔囔的黑色方便袋，同时一股肉香扑鼻而来，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张姐见了他的眼神，便料想了他的心意，说道：“我这就热一热，再炒个菜，我记得北屋冰箱里好像还有个猪耳朵，再来个猪耳朵拌黄瓜，今晚姐陪你好好喝两杯。”

二狗家境虽好，但也不会天天大鱼大肉。再说，大鱼大肉也只能管一顿，吃完了还想吃，从没听说过吃了一顿好的就不想再吃的。他本来听得馋涎欲滴，待听到最后一句，直接吃了一惊：“喝酒？我不能喝酒！”

“怎么不能喝？”

“我妈……”只说出两个字，张姐便打断了他的话，“少喝点没事，再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嘛。”

“我不是小孩子？”估计这也是二狗头一次听人这么说。

“你是半大小伙子嘛，少喝点酒怎么了，喝了酒才算是长大了知道吗？”张姐似是有意似是无意地瞟了一眼二狗的裤腰以下，又说，“快跟姐进屋，你稍等一会儿，先看看电视，我很快就炒好了。”

二狗看看外面的日色，又看了一眼张姐那两条修长白皙的腿，砸吧着嘴，一时犹豫不决。

张姐看出了他的担忧，说：“才刚黑天，别人家都还没吃晚饭哩，不急，吃了饭回家也不迟。怎么，姐还管不起小老弟一顿饭吗？”

“这……也好。”本来二狗也不是很激动，毕竟天黑了，还要回家呢。但刚才见了张姐那匆匆一瞥，再见到张姐听了小妹妹这称呼半点都不似生气的样子，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那自家的鸟儿忽然支棱起来，作势就要展翅腾飞了。

很快，他跟着张姐来到了北屋，也就是正堂屋。这所院子只有张姐一个人住，她儿子一家住在前面胡同的另外一所院子。没有什么事，她儿子也轻易不到她这儿来，她也不去找她的儿子。各过各的，各有各的营生。

张姐把他让到沙发上，替他开了电视，还细心地为他拿了一瓶饮料，这才回厨房忙活去了。

二狗看着电视，思绪忽然变得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