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女娲协议

月球背面的金属齿轮第108次掠过嫦娥基地上空时，杨戬左太阳穴的神经接驳片突然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他猛地从休眠舱弹坐起来，作战服后背的冷却系统瞬间喷出白雾，在舱内凝成转瞬即逝的冰晶——但那钻心的灼痛感顺着三叉神经蔓延，琥珀色竖瞳里跳动的光，与三天前金属碎片炸裂时的量子共振频率完美同步。

“神经接驳片温度47℃，建议立即移除。”仓颉系统的合成音带着电流杂音，杨戬一把扯掉耳后的生物胶片，淡红色的皮肤上赫然留着菱形印记，“检测到月面齿轮引力波脉冲，与盘古残响频率重合度98.7%，源头锁定实验室B区。”

他抓起悬浮在舱顶的粒子刀，刀柄镶嵌的女娲石纹路泛着幽蓝微光。穿过走廊时，应急灯的冷光在金属壁上投下细长影子，靴底与地面的摩擦声里，混着远处反应堆低沉的嗡鸣。途经机甲格纳库时，他瞥见哪吒的“风火轮”正悬浮在维修架上，反物质引擎的蓝光透过装甲缝隙渗出，像困在金属里的星群。

实验室B区的合金门滑开时，气压差的嘶鸣裹着阿蛮的惊呼声撞过来。这个总爱把咖啡洒在眼镜上的研究员正趴在量子扫描仪前，高马尾垂在主屏边缘，发梢沾着的褐色液体在光带上晕成星云。她转身时带翻了试剂架，五颜六色的溶液在地面汇成微型银河，其中一瓶绿色的反物质探测液正顺着桌腿流淌，所过之处留下荧光色的轨迹。

“队长！能量曲线疯了！”阿蛮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敲出残影，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主屏上五块女娲石样本正悬浮在力场中央，表面光带以0.3秒为周期编织成螺旋，“从1.618GeV开始，每次增长都精确符合斐波那契数列！你看这个峰值——”她突然指向屏幕，“正好是黄金分割比的平方！”

杨戬俯身凑近观测台时，最左侧的菱形晶体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他的天眼自动切换到分子模式，晶体内部的反物质粒子正以每秒73次的频率碰撞，表面裂开的细缝里渗出银色液体——这些液体在地面凝结成甲骨文，笔画间跳动的蓝火，是暗能量与空气分子湮灭的痕迹。

“‘补苍天，立四极’。”杨戬的指尖悬在文字上方3厘米，能感觉到气流中跃动的能量脉冲，“裂隙边缘的锯齿状是标准注射孔，角度37度，符合高维文明机械臂的操作参数。”他突然抓起晶体，掌心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所谓女娲补天，根本不是神话——是空间裂隙修复工程的施工记录。”

“哐当”一声，实验室的备用门被踹开，哪吒的红头发像团火焰闯了进来。他作战服的肘部磨出破洞，露出下面泛着金属光泽的机甲接驳口，手里攥着的全息存储器还在冒烟。“杨队！月面齿轮齿距变了0.7毫米！”他把存储器拍在操作台上，三维星图突然炸开在实验室中央，“测绘组刚传回来的数据，这玩意儿在变形！”

星图中，围绕月球转动的金属齿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啮合处浮现的蓝色光纹在月面勾勒出巨型网格。北极点的光纹标注着“天枢”，南极点闪烁着“天玑”字样，四个极点的坐标在主屏上跳动，与《山海经》记载的“女娲断鳌足以立四极”分毫不差。

“鳌足不是动物肢体。”杨戬突然将女娲石样本按在星图上，晶体与光纹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强光，“是能量传导支柱。仓颉，比对网格节点与地球板块运动轨迹。”

系统的分析结果弹出时，阿蛮突然捂住嘴，眼镜“啪嗒”掉在地上。“重合度99.8%！”她捡起眼镜胡乱擦着，声音发颤，“齿轮转动周期与寒武纪大爆发以来的五次生物灭绝完全同步！这不是自然天体——是地球生态的调节器！”

哪吒突然嗤笑一声，用靴尖挑起地面的银色液体。那些液体顺着靴底爬上他的作战服，在破洞处留下螺旋状纹路。“所以神话里断鳌足立四极，是给地球装了四个避震器？”他的指尖刚触到液体，地面的甲骨文突然亮起，舱顶投射出巨斧劈砍的残影——盘古的机械躯体在奇点光芒中分解，暗物质骨架化作星系旋臂。

“警告！女娲石样本增殖速度异常！”仓颉系统的警报声刚响起，实验室的红色警示灯就开始疯狂闪烁。主屏上的晶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裂缝中涌出的银色液体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汇成溪流顺着通风管道蔓延，所过之处，金属地面浮现出神经网络般的纹路，这些纹路正以每秒3米的速度向基地深处扩展。

“它们在寻找能量源！”阿蛮扑到控制台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通风管道通向动力舱！那里有三座氘氚聚变反应堆！”她突然调出管道分布图，脸色瞬间惨白，“隔离门的控制模块在上次月震中损坏，现在——”

杨戬抓起墙上的超导电缆，电缆末端的接口泛着冷光：“哪吒，启动‘风火轮’到动力舱待命，带四根备用电缆。阿蛮，用液氮冷却通风管口，争取三分钟时间。”他冲向走廊时回头大喊，“给液体做基因测序，重点检测碳硅同位素比例！”

动力舱的合金门缓缓滑开，热浪混着臭氧的味道扑面而来。三座银白色的反应堆像蛰伏的巨兽，外壳上的温度指示灯正从绿色跳向黄色。那些银色液体已经顺着电缆爬上反应堆，编织出半透明的膜——膜上跳动的生物电流，与杨戬的脑电波在空气中形成共振，他的竖瞳突然收缩：膜结构正在模拟人类大脑皮层的褶皱。

“碳-14与硅-28同位素杂交体。”杨戬的天眼穿透膜结构，看见两种元素像跳圆舞曲般纠缠，“仓颉，分析代谢路径。”

“检测到未知生物电信号，强度相当于100万人类大脑同步放电。”系统的警报声里，金属膜中央鼓起囊状结构，“膜结构正以核聚变能量为养分增殖，预计5分17秒突破反应堆安全屏障。”

哪吒突然踹向旁边的应急柜，柜门弹开露出里面的超导电缆。“杨队，这玩意儿和月面齿轮材质相同！”他抓起一根电缆甩过去，靴底踩着的银色液体突然顺着裤腿爬升，“我去！还带认主的？”那些液体在他小腿上凝成螺旋纹路，与机甲接驳口的频率产生共振。

他的话音未落，动力舱的应急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银色液体开始发光，在舱顶投射出全息影像：女娲手持五色石修补天穹的画面逐渐分解，露出背后的宇宙裂隙——高维文明的机械臂正将五种晶体嵌入裂隙，青色对应电磁力频段，黄色标注强核力参数，每种晶体的反物质频率，都与实验室样本完全吻合。

“五色石是反物质结晶。”杨戬的手指在控制台飞快操作，调出反应堆能量分流界面，“青色稳定电磁力常数，黄色修补强核力漏洞……”

“队长！反应堆压力突破临界值！”阿蛮的哭腔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她的手指在控制台上乱舞，“金属膜生长速度提升170%，再这样下去会引发氦闪！”

杨戬的脑海突然闪过金属碎片上的金文——“女娲断鳌足以立四极”。他冲向应急柜扯出四根超导电缆，接口在黑暗中泛着银光：“哪吒！把‘风火轮’开到月面齿轮正上方，坐标北纬61°12′，东经37°24′！”

“你要干什么？”通讯器里传来机甲引擎的轰鸣，哪吒的声音带着等离子体的电流杂音。

“给地球装能量导管！”杨戬将电缆插进反应堆接口，火花在他脸上跳跃，“神话里的四极，是四个宇宙级能量节点！”

当超导电缆绷紧如满月弓弦时，银色液体顺着电缆向上攀爬，在月面齿轮的齿牙间凝结成四根支柱。北极点的支柱泛着蓝光，与地球磁场北极形成共振；南极点的闪烁着红光，恰好对准磁南极。站在齿轮顶端的杨戬看着能量流顺着支柱注入宇宙，像给垂死的星辰输血。

“仓颉，记录能量轨迹。”杨戬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沙哑，主屏上的压力值正缓缓回落，“‘立四极’根本不是立柱子——是建立能量循环系统，把地球多余的核能导出到宇宙。”

阿蛮突然推了推眼镜，指着控制台蹦起来：“队长！最终指令破解了！‘余遗四子，分治四极’——是让我们派驻守部队！”她突然调出通讯记录，“柯伊伯带发来新信号，金文写的‘天地定位，日月争光’，发送者标注‘女娲备份’！”

第一缕阳光穿透月球阴影时，杨戬站在月面齿轮顶端。四根支柱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作战服被露水打湿，贴在背上像层冰凉的皮肤。哪吒的机甲悬在旁边，红头发从驾驶舱探出来，手里挥舞着通讯器。

“M78星云回复了！”他的声音被风撕成碎片，“他们说早就给人类留了创世者联盟的席位！还说——”他突然大笑，“下次开会让我们带上女娲石样本，说是欠了地球三十亿年的技术专利费！”

杨戬低头看向地球，蓝色星球在宇宙中缓缓转动，像颗被精心呵护的胚胎。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女娲石碎片，突然明白那些被称作神话的叙事，不过是高维文明留下的操作手册。当人类读懂甲骨文里的物理公式时，就已接过了文明的接力棒。

“通知地球联合政府。”他对着通讯器轻笑，“组建四支驻月部队，就叫‘鳌卫’。”阳光掠过他的琥珀色竖瞳，在月面投下细长的影子，“告诉他们，神话时代结束了——现在该我们写宇宙日志了。”

月面的风卷起银色尘埃，落在三人肩头。远处的地球正升起朝阳，金色的光洒在四根能量支柱上，像神话与科技共同编织的纽带，一头连着人类的过去，一头通向星辰大海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