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月又过去了。在这一月中无声音每天都在她的毒打和蒸煮中煎熬过来。奇怪的是那混身的伤痕竟没在身上留下一个疤痕。
他知到是那葛藤的功效。她打起他来也越来越不留情。一双纤手竟能发出风雷之声。
而无声音竟也越来越能挨了。身体经她那么经常的毒打竟越发强壮。走起路来也轻飘飘的毫不费力。
人既麻木了,对她也没有当初那么憎恨了。每天也就吃饭时呆在一起,其余除了挨打和蒸煮的时间外,无声音都会呆呆地走到那石壁上看那些东倒西歪的木棍。
在石壁的下方,有着一堆巴掌大小的玉石,无声音对其它石洞里一箱箱的金银珠宝没有一点兴趣,对其能换成多少银两也毫无概念,因为他从来都是自给自足,从未用过银两。
这些玉石散发着一缕缕的光晕,拿在手上能让人心旷神怡,象是呼吸也是甜的。
玉石与石壁上的棍子图形,可能是在这个大石洞里他唯一感兴趣的东西了。
他拿了一块放在手心里,吸着那令人舒服的气息,连日来被毒打蒸煮的疲劳一扫而空。
他试着拿了一根木棍学着石壁上的人形和方位去摆弄手中的木棍,才学得几个图形,忽然觉得手上的木棍竟有百十斤的重量一般,竟抓之不牢,脱手掉在地上。他重新拿起来掂了掂,发觉却是轻飘飘的。
他茫然了,引发了他的牛性子。于是又依着那图形的木棍方向来把握,发觉还是重逾山岳,他连忙丢掉木棍,口里说‘有鬼,有鬼’,拿了两块玉石,撒腿就跑,两天也没敢再去。
但那两天连做梦都想着那木棍的方向。第二天一觉醒来,那两块玉石已无影无踪。他暗暗嘀咕,这鬼还会偷东西啊!也不在意,石洞里还有很多!
第三天再去时,按着那个姿势,竟毫不觉沉重了。心里暗想,那鬼怪见我两天没来,以为我从此就不来了,它也就不来了,这可上了阁下的当了。心中沾沾自喜起来。
如是者又过了三个月,无声音已将石壁上的姿势全部学完。那些玉石也越来越少。他暗想,偷吧,反正是你的东西,你偷回去放在另外一个地方,好让阁下找不着,阁下不找就是了!
每次碰到类似拿不动木棍的情况他就以为那些鬼怪又来了,停得数天再回去,居然就没事了。他觉得是在跟魔鬼玩捉迷藏,真的好玩极了。
没事又重新再来。他觉得石壁上的姿势好象是已经都看完了,都玩过了。但晚上睡着后在梦里好像还未玩完一般,自已又想出一些新的姿势来,暗想我自已想的,魔鬼是不可能知道的。
那知到明天木棍在手的时后,竟似连拿也拿不动了一样,这才大吃一惊,暗想这个魔鬼它已钻到自已的心里去了。心里更不服气,又想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姿势出来。
初时还觉得那个魔鬼无处不在无所不知一般,渐渐就再也感觉不到了。他心头一宽,和它斗了数天数夜,已疲惫不堪,心头一宽就沉沉地在石壁前睡着了。
睡梦中,忽见石壁上的木棍像雨点般向他打来,各种各样的姿势都有。连他自已梦里想的也一并前来凑起热闹来。
他觉得无处可避,大声叫道:“喂,那是阁下的,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啊”。
登时醒过来,拾起木棍随手挥挡,嗤嗤声中,石屑纷飞,无声音觉得越来越多的木棍向他打来。他觉得那个魔鬼是在跟他拼命了,也出尽全身的力气来跟它相斗。开始觉得力不从心,渐渐那魔鬼似是累了,慢慢的漫天棍影消失了。
无声音也像虚脱般软倒在地。看那石壁上被自已以木棍刺穿了一个大洞,周围也是千疮百孔的。原来那些歪歪斜斜的握棍姿势已面目全非了。而那些玉石,也全部消失不见了!
无声音不禁有些后悔了。那么好玩的图形姿势给自已全毁掉了,就如失掉了身上最有感情的东西一样。心里沉沉的很不好受。
但他又暗暗奇怪自已怎会有那么大的力气能用木棍在坚硬的石壁上刺穿一个大洞,大小足有人的脑袋一般。
他心想一定是那个魔鬼的头颅是刀枪不入坚硬如铁的,不小心将石壁也撞破了。
他仔细一看,好像半尺厚的石壁后面还有一间石室。他试了试刚好能将自已的头颅伸进去。无声音心中狂喜:难道是一条出路么?是神仙爷爷大发慈悲要阁下能够脱离恶姑姑的掌握么?
头既能进,身体便能进了。但他进去后很快又失望了。丈余方圆的斗室中空空荡荡的只摆了一个铁箱子。别的甚么也没有。
他打开铁箱子后就更失望了,里面装的只是一把三尺长短、带鞘的长剑。
他拿起长剑在石壁上四处乱敲,发出的都是厚实沉闷的回声,心里是彻底地失望了。不过对于他来说,能否出去倒没多大关系。有时反倒觉得这儿与世隔绝,除了姑姑凶了一点之外,就是住上一辈子也没多大关系的。
无声音见那把长剑的剑鞘了还有一幅黄绢,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文字,他一字不识,干脆就不看了。
抽出长剑一看,不禁有些好笑,原来是一把黑坳坳剑锋圆钝的烂铁。剑鞘上倒是雕工精细地刻了两条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飞龙。
他心想开什么玩笑,他倒是喜欢剑鞘多于剑身了。想起那间兵器室里多的是吹毛断发的利器。不禁喃喃地说,剑老兄啊剑老兄,看来也象阁下一样被人遗弃了的可怜虫。阁下不妨就把阁下带到同伴们一起吧!
转眼又想这般黑乎乎的东西,到了同伴那而怕不被羞也羞死了。得先试试有何本事。抬手往进来的窟隆用力绞了一下,不料竟如拿刀在切豆腐一般,不禁大喜说:“阁下说剑老兄的坏话,大是不该,若放到同伴那儿,又恐鹤立鸡群,遭人排斥了。只好和阁下相依为命啦”。
无声音自去了几天后,她心里总觉空荡荡的。心里总念着他的好处。心想他待我一片至诚,我却从来都是恶言相向。他见了我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躲之不及。他已躲起来好几天了,难道是不小心摔下了山崖?
不会的,老天爷不会再跟我们开这样的玩笑的。以我暗中为他移筋锻骨,暗中又传他洞中得来的养源神功,是不可能发生这样的意外的。他一定是害怕我又毒打于他而躲了起来。
无声音啊无声音,你又怎知姑姑当初是真的想万般的折磨你,但人非草木啊!日久是会生情的。在这与世隔绝的深谷中,你难道就不觉得寂寞吗?姑姑活生生的站在眼前你竟无动于衷么?
姑姑到现在已不是在折磨你,而是在折磨我自已啊。你一个傻呼呼的浑小子,又怎能了解姑姑的用心良苦。姑姑是要你学会乖乖地顺从,是要在这绝谷中相守一辈子的啊!你若答应了姑姑,姑姑就是天天受你的折磨,也是甘之如饴的。
你若现在就出现在姑姑面前,姑姑以后再不打你了……!
看着满树的桃花不断飘落潭中,不禁有些痴了。
她的话刚刚说完无声音却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她见无声音将头垂得低低的,不知是不敢瞧她还是不屑瞧她!
她本来满腔柔情,对他牵肠挂肚之极.但一看到无声音的神情却又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狠狠的教训他一顿。最终还是忍住了。她倒很想听听无声音有什么话说。她知到自已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他也应该全部听到了。
无声音却低声说:“姑姑,阁下是懂得姑姑的心意的。姑姑对阁下好,阁下是很高兴的。以后阁下会尽全力保护姑姑不给别人欺负的。阁下从现在开始要跟姑姑学武功。要带着姑姑去找那个欺负姑姑的坏蛋”。
她怔了一下,心中虽失望,但经过大半年的相处,也知到了无声音的性格。有些事情只能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的。若将他逼得紧了,他是会不顾一切的反抗的。是以听他这么说,心中也有些开心。反正一辈子都待在这儿了。试探着问:“你是找到出谷的路了么”?
无声音摇摇头,却坚定地说:“待阁下练好武功,就能找到了”。
她见无声音脸上写满坚定的神色,自然也高兴。在她说来,能出谷自然是好的,就是出不去那也没什么。反正她对那个枫郎也早已死了心了。只有越来越恨。
但内心还是隐隐有些挣扎:我对他好,是不是因为他外表也酷似枫郎?枫郎的形象在内心的毁灭,是因他的寡情薄幸、始乱终弃!而自已对无声音好,是否就是心里的另一个对她百依百顺的枫郎化身?
如果无声音长得不像他,自已是否就会喜欢上他?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无声音,就是以前自已眼中那个对她百般呵护的枫郎。别说是在这个不可能出去的绝谷中,就是出到了外面的世界,自已也是不会改变的了。
于是点点头说:“你既要学武功,姑姑教你就是了。但你学会武功后真的会保护姑姑吗”?
无声音点点头说:“会的。阁下不但要保护姑姑,还要出去为霍姑姑治病。她病得快要翘了”。
她脸上闪出一片狐疑之色,问:“你到底有几个姑姑?她们都对你很好吗?她们都长得很漂亮吗”?
无声音茫然道:“没有啊,阁下的姑姑是极多的。以前家里附近就有几个。爷爷死后就不见姑姑们来了。”
她登时明白,这些都是他家里的邻居。可能是他爷爷生前人缘较好,自然串门的人就多了。后来老人死去,也很正常的人走茶凉。加上无声音渐渐的长大了,女人要到他家里去自然是不太方便的。
她却不知无声音所说的姑姑都只是一些小女孩和一些老妇人。也因此而养成了他逢女人皆叫姑姑的习惯。
“那个霍姑姑到底是谁?”
“霍姑姑便是霍姑姑,跟萧小哥阁下一起来住的。已经有大半年了。如果现在能出谷,一定能看到的。”
她呼吸急速起来,疾声问道:“男的是否叫萧尚平,女的是否叫霍绮纹”?
无声音点点头,高兴地说:“原来姑姑也认识的”。
她一时间诸般往事掠上心头,嘶声说:“我怎么会不认识?我怎会不认识?我走到今天的地步多半便是拜他们所赐。若非姓萧的在其中横加阻拦,此刻武林中早变了模样。枫郎也不会因此而变心。说起来归根结底都是萧尚平从中作梗”。
想到此处,勾起了以往的回忆,一时心里又酸又苦。想到从此将终老这个绝谷中,江湖中的事再也无缘过问了,登时又勾起内心深处的一种浓浓的恨意。
无声音不解地说:“姑姑,萧小哥可是好人啊!霍姑姑更是好得不得了了。阁下想霍姑姑了,这么久了,不知霍姑姑的病好了没有”!
她哼了一声,大声道:“以后不许想她。不然姑姑是不会传你武功的”。
无声音忽然大声道:“错,极错,错极。阁下本来就不会武功,以后会不会也没关系。姑姑既然不要教,阁下自然就不要学了”。
她吃惊地看着他。忽然发觉这还是无声音第一次如此大声地顶撞于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更另她气愤的是无声音此举竟然是为了一个她厌恶的女人。
她忽然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心间,双袖一拂,人已飘然而起,一掌已向无声音顶门拍落。
她一时急怒攻心,只想一掌将眼前顶撞她的人立毙于掌下,丝毫没有想到他是刚才还在牵肠挂肚的人。
无声音的手里不知何时竟拿着一把长剑。事实上他一直都拿着。只不过她没有留心而已。待见一股寒气直袭喉间‘天突’穴而来,这才感觉到长剑的存在。
她机伶伶的打了个寒颤。知道这一掌还未拍碎他的天灵,自已将先被杀了。凌空中身形疾转,一溜寒流在颈间滑过,人虽已飘开两三丈,却已吓出一身的冷汗。
她飘然跌坐,厉声问道:“这是什么剑法?你跟谁学的?怎么从来不见你用过?”
无声音茫然说道:“没有啊!这是剑法么?这是阁下在睡梦里跟魔鬼捉迷藏时想出来的”。
她见无声音说得认真,不禁暗想:“难道这一剑真的只是误打误撞而已?哼,是真是假一试便知,任你狡猾如狐,也休想骗过我的眼睛”。
她本来便是江湖中武功很高的女魔星,而且犹善用毒。在江湖中人称‘毒美人’。更是当时江湖上第一大用毒门派‘百毒门’的副门主。后来由于她与李枫使计才使得百毒门被七阴教吞并的。
而门主也在武林中人为玉面书生白周剑建碑立墓一役中被李枫下辣手杀掉的。不错,她正是毒美人花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