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单人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冰冷刺鼻的气味。
窗外霓虹将夜色晕染成模糊的光斑，在素白墙壁上投下暧昧又诡异的色彩。
程莹在持续低沉的晕眩和胸口令人窒息的闷痛中挣扎着醒来，身体像被掏空，只剩下沉重和无处不在的酸楚。
大脑一片混沌，直到意识缓慢聚焦——那个巨大的、耻辱的、崩塌的场景在记忆中重现！
演播厅的强光、自己尖锐失控的叫喊、倒下的失重感……以及最后意识边缘，王晓霏俯身急切的面孔……
剧痛攫住了心脏，她猛地抽了一口气，胸腔里立刻翻搅起一阵尖锐的痉挛！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后背。
“程小姐醒了？”一个带着公事公办音调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一未面无表情的护士，她利落地将几张打印纸放在床头柜上，声音平板无波：“警方刚送来的药检报告副本。您体内检出高剂量违禁精神药物及其代谢产物，远超治疗和警戒剂量上限。相关法律通知后续会送到。”
护士的话像冰锥，将病房的寒意直接凿进了程莹的骨髓。
她甚至没有勇气看一眼那份报告。
法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顶，同时落下的，是永远无法洗刷的专业和个人双重耻辱印记。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的身影闪入，迅速塞给护士一个平板电脑：“这是……林先生嘱咐给程小姐的，看看新闻……唉。”来人是程莹曾经的助理，语无伦次地低声说完，立刻又闪身退了出去，唯恐避之不及。
护士将平板电脑放在程莹面前，没有再多看半眼，转身离开。
屏幕上冰冷的幽蓝光芒照亮了程莹惨白如纸的脸。
她颤抖着手指，点开那个早已被顶爆、标题刺眼的社交媒体热门专题：【天空演播厅‘药物门’震撼落幕！GRS创始人程莹科学辩论崩盘！】
下面的内容就是一把又一把撒在伤口上的热盐：
主流媒体社论：《专业失格到道德崩坏，程莹将辩论场变成个人崩盘现场》（评论：程博士所谓‘生态远见’，终是一场依托于非法药物支撑的幻想海市蜃楼。）
热度第一短视频标题：《王晓霏跪地救程莹，格局VS崩坏》
无数网民的嘲弄刻在流量墓碑上：【心疼程博士（药效未过）】【进口药代言人业务不熟练当场爆机】【建议封杀】……**
还有一则被疯狂转发的长文，直接撕开了程莹最后的遮羞布：
【“放开市场引入更低价进口药”？天真还是愚蠢？破局关键就在于‘卡脖子’技术的自主权！程莹，你是真不懂？还是甘做资本棋局里的弃卒？你可曾想过万千病患的药罐是否也会被外药高价锁死？】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毒汁的匕首，将她刺得千疮百孔！
那场她以为能改变命运、重现荣光的战争，自己从头至尾不仅是个小丑，更在对手眼中成了可能置万千生命于更重枷锁的帮凶！
她一直死死攥住的黛西那根“制胜”稻草，此刻却变成了将她钉在耻辱柱上的最粗的铁钉！甚至那些最后用来“壮胆”的药片，也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承重柱！
程莹的手指痉挛地想要关闭平板，指尖只剩下麻木，因为心脏深处那彻底崩塌的绝望与剧痛早已超越了所有生理感知。
最后一丝支撑生命的活气被彻底抽空，她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猛地往前一伏！
灼烫的、再也无法压制的腥甜瞬间涌上喉头！她死死捂住嘴，咳喘声闷在掌心和单薄的病号服前襟上，很快在胸口洇开一小片绝望的暗色痕迹。
她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里，只剩下自己在巨大屏幕上轰然倒塌时、镁光灯定格下的那片无尽的黑暗——
演播厅的光灭了。
程莹她坐在病床上，听着生命仪器单调的滴答声，在满屋无人的死寂与手机屏幕永不熄灭的嘲讽光芒里，终于真切地、永远地品尝了那份滋味：
灰烬，湮灭。
无人问津，只剩下唾弃的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