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都快憋不住了

这一声断喝，让我心头莫名的一跳，听声音是郑校副，不知二狗又闯了什么祸，让他逮住了。我有些不明所以，我一直偷偷瞥见他猫在门口好一阵子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大的举动呀，何以郑校副会如此大动肝火？

这一声断喝，自也惊动了王老师，甚至全班同学都在这一刻停住了手中的笔，看向门外的二狗，但是看不见，有砖墙挡住了视线。

王老师放下课本，匆匆走了出去，“郑老师，发生了什么事啊？”

“这捣蛋孩子，上课时间偷偷溜出来，还在门口撒尿，被我一脚踹翻了！”郑校副说这番话的时候，还是狠狠瞪着二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曾说过，郑校副早晚会踹二狗一脚，怎么样，我没骗人吧？

“我没撒尿！”二狗从地上爬起来，红着脸大声说。

他的声音很大，因为他自觉理直气壮，全班同学听得清楚，嘎嘎嘎的，都笑出了鹅声。因为我们知道，二狗不可能在门口小便，一定是情不自禁之下犯了老毛病，有一个没忍住的就笑出了声，并带动了全班的气氛。

王老师回过身，一脸严肃：“上课呢，你们干什么？”

同学们都止住了笑，并正襟危坐了。我分明地看见，王老师的脸红红的，像熟透的苹果。

“还在狡辩，我老远就看见了，你还不承认？”郑校副一脸怒容。但他看向王老师的时候，脸色就和蔼了很多，“王老师，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傻，我老远就看见他把手伸进了裤裆，我都亲眼看见了，他还在咬着牙死犟哩！我没看见，能踹你一脚吗，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

他最后这句话是对二狗说的，但二狗红着脸一言不发，看看王老师，不自禁地低下了头。我们听见郑校副说“把手伸进了裤裆”那句时，都想大笑出来，但还是忍住了，一个个憋得脸红脖子粗的。我却觉得很自然，因为我没笑，不是不想笑，而是笑不出。

“郑老师，你误会了，是我让他出来罚站的，不是他自己溜出来的。”王老师脸上挂着微笑。

“哦，是这样啊，我就知道这块货调皮捣蛋不好好学习，罚站还是轻的，要是换作我，非给他一顿庄户揍不可！”看样子，郑校副还生着气，“让你罚站，你就在门口撒尿？你都多大了，还以为自己是个三岁的孩子，随地大小便？你简直不长头信子，不知羞臊！”

王老师咬了咬朱红色的嘴唇，脸色还是有些红，“陈二狗同学，我让你罚站没让你不准去厕所呀，你想小便为什么不跟老师说？”

“王老师，我不想……”说到这里，二狗脑筋忽然转过弯来了，“是啊，王老师，我想撒尿，都快憋不住了。”

“去吧。”

听到王老师这句话，二狗得了大赦似的飞奔着去了厕所。郑校副还想说些什么，下课铃响了起来。两位老师在教室门口又交谈了几句，可惜铃声太响，什么也没听清。

下课后，我问二狗：“你在门口干什么了？”二狗摇摇头，没说话。我紧追不舍：“你怎么不说话？”二狗搔着后脑勺：“你让我说什么？”我说：“刚才郑校副为什么踹了你一脚？”二狗白了我一眼：“明知故问！”

我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我本就不可能问出什么来，我也不知道我的动机是什么，像是心里有个鬼指使着自己，看到二狗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在我眼里他像是得了什么大便宜，无端地使自己有些失落。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郑校副和王诗诗老师说什么了，当然是在谈论二狗。他们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我都无从得知了。没过几天，就放了麦假。其实不放假，我也不会知道。

放麦假的前一天，学校里组织大扫除。虽然小孩子都不愿干体力劳动，但想到扫除过后就是假期，也都干得热火朝天。我和大勇几个擦玻璃，二狗长得浑实，就负责推着独轮车，运输同学们打扫下来的砖头瓦片杂草什么的。这真的是个体力活儿，二狗虽说手里趁钱，是个富家公子哥儿，却不矫情，干活很是卖力。

那天下午，二狗推着独轮车一趟趟的进出，从校园里到学校外面的垃圾场，就这么一声不吭的，从不叫苦叫累。这一刻，他倒像个老实巴交的好孩子，可不久前，二狗干的那些事可是曾轰动一时的，好像跟他忽然没有了关系。

同学们都在辛勤的劳动，虽然有说有笑，但活儿可没耽搁。正忙着，二狗一瞥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王诗诗老师。这时，王老师就在那口水井旁指挥几个学生干活。她还是穿着那身翠绿色的连衣裙，还是那么光鲜照人，但同学们都没太在意她的出现，更在意的是手头上的工作。而那几个同学都是女生，一字排开，蹲在地上拔草。

王老师两手叉腰，正跟那几个女同学说着话，忽然一扭头，就看见了小推车旁的二狗。四目相对，二狗下意识地转过头。可，只过了几秒钟，他就忍不住再次看向王诗诗老师。王老师还是看着他，目光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二狗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王老师，过了好一忽，他担心有同学看到，转着贼兮兮的眼珠四下看了看，又看向远处的王老师。这时，王老师好似对那几个女同学吩咐了几句，就转过身走开了，像是在散步，又像沿途观赏风景，经过那棵大柳树时，她还抬手拂了一下几根柳条，然后她不紧不慢的走进了那个杂货间。

杂货间的门本来是紧闭着的，王老师推开门就走了进去。那几个女同学只顾着低头拔草，谁也没有看见。二狗看见了，他心跳莫名的加快了，咚咚咚，仿佛能能见自己的心跳，伴随着心跳，一种无比舒畅又无比大胆的感觉弥漫全身。他四下查看一遭，快步朝杂货间走去。

“陈二狗，你不干活要去哪儿？你没看见别人都在干活吗？”小燕看到二狗经过，大声叫嚷起来。

二狗回过身，一脸冷酷的看过来：“你能管着我？我没干活吗？我推了一天车子了，要不你去推一下？”

小燕看到二狗凶巴巴的表情，吐了吐舌头，小声嘟囔：“谁让你是个男生，男生就应该干累活的……”还没说完，声音就小了下去。

“你再多嘴多舌，我特么真扇你！”二狗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转身走开了。

有了女同学的注意，他可不敢贸然去杂货间，先去水井旁溜达了一圈，绕到水井后面的变电器屋子后面。他贴着墙根一步步挨过去，只露出两个眼睛四下观瞧。杂货间的门开着半米多宽，那几个女同学又在低头拔草，谁也没有抬起头。时不我待，二狗一猫腰，一下窜了出去，落脚却是极轻，几个起落就闪身进了杂货间。

王诗诗正打量着西墙上的一幅世界地图，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二狗。二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脏却像是敲锣打鼓，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脑中竟一阵阵眩晕。他赶紧捂住嘴，止住了自己如牛的喘息声。定了定神，他轻轻走出几步。王诗诗还是在看那幅地图，还是一动不动，宛若石雕木塑。

二狗胆子更大了，因为他下意识地知道王诗诗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因为他刚才进来时由于是小跑，根本没来得及控制脚步，自然的发出了声响。声音虽不大，但这间屋子里静悄悄，落针可闻。

既然王老师已经知道了有人进来，为何没有回转身呢？二狗也想不明白，他也不愿细想，王老师既然没做出反应，就当作她没有觉察吧。

其实，王老师没有做出反应就是做出了反应，这是许多年后二狗才想到的。当时的他，还因为是上天的眷顾。他又走出几步，王老师还是没有动，却轻轻的吐出口气，像是一直压抑着情绪而忽然得了释放。

二狗痴痴地看着王老师曼妙的身材，一阵邪火从心头升起，瞬时通遍四肢百骸，勇气百倍。这时，他忽然意识到房门没有关，若是有什么声响或是有人从旁经过，岂不是能看到屋内的景况？可，这时再去关房门就有些来不及了，不是时间不够，他怕打草惊蛇。

他忽然有些迷茫了，他不确定王老师到底有没有察觉他的存在，也许是为了证实这一点，他轻轻叫了声“王老师”，王老师没有作答，像是根本没听见。二狗又稍微提高了一些声量，这次叫的却是王老师的名讳。王老师还是没做出反应，甚至连那声吁都省略了。

二狗蓦地里心跳如擂，并口干舌燥起来，脸上火辣辣的烫。他全身都在轻轻颤栗，不是寒冷所致，而是极致的激动。他又跨出一步，就到了王老师身后，相距王老师的后背已不足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