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变色,山门危矣⑤
书名:铁马瓜洲渡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310字 发布时间:2025-07-29

堂前溅血,一人倒在血泊之中,打斗之声戛然而止,众人收刀撤招!赵雷獐、石霜狛飞身闪跃,快步奔了过去,一脚便踩到鲜血上,只见那人脖颈处横着一道刀痕,血流如注,他目光涣散,张口只有啊啊声响。


“猬师弟,猬师弟……”獐狛二人扑倒在地,一左一右将人扶起,原来中刀之人是梁雲猥,他大半个身子已被鲜血染红,口不能语,挣扎数下,气绝身亡,双目未合。


震惊、悲痛、愤怒等情绪一一涌上心头,獐狛二人情难抑制,放声大哭。龙惊雷后来收的十个弟子,活下来的仅狮獐狛猥四人,四人情谊甚笃,一如兄弟,今日刚听闻贝雪狮命丧辛夷花海,如今梁雲猥又死于刀下,悲上加悲,有如刀绞心头。


狮系弟子围在周遭,有人喊道:“猬师兄死了,猬师兄被杀了。”大半弟子惊痛悲伤,群情激愤!石霜狛持刀站起,怒声骂道:“韦铜驼,你竟联合外贼,残杀同门!”


这话穿墙而过,连同周遭的哭声一同钻到贝雪狮耳中;贝雪狮猛然一惊,悲伤怒火齐齐涌上心头,心神骤乱,气血便即逆行,他身子一颤,喉间湿润,喷出一口鲜血来。


贝雪狮心痛如刀绞,暗暗痛恨:“身为掌山弟子,不能扛起山门之责,反而被小人暗算、囚禁于暗室;身为师兄,不能护佑师弟,反而连累师弟命丧贼人刀下。”他痛定思痛,强自压下心中悲伤之情,又暗自运气调息,只待早日冲破穴道,破门而出,与师弟们共御强敌。


凤霜天亦被隔墙声响惊扰了心神,却无伤痛之情,亦能稳住体内真气,她眼角余光一扫,见了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心中焦急,担忧不已,奈何口不能语,无法出声宽慰,心道:“两方争斗,必有死伤,师弟丧命,狮郎一定悲痛感伤!我须尽快冲破穴道,与他一起破墙而出,力挽狂澜才是!”她闭目调息,真气缓缓而涌动,冲向被封穴位。


石墙外又有动静,只听得韦铜驼道:“胜者为王败为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们若乖乖俯首称臣,又何至于丧命?”石霜狛道:“休想!你单凭一把金错刀、一块血衣,便说掌山师兄命丧黄泉,不顾掌门师父还在人世,就想自立为代掌门,野心勃勃,其心可诛!如今勾结青海门邪魔歪道,引狼入室,残杀同门师弟,我等戴天山弟子誓死不如你愿!”


因梁雲猥被杀,狮系弟子怒火盈胸,宝刀皆横于身前,各个视死如归。鱼子非将八颗骊龙珠盘于两掌之上,目光先扫过梁雲猥尸身,再打向一众狮系弟子,道:“还有谁人不服,就是此等下场!尔等可要三思而后行!”


赵雷獐道:“三思五思百思千思,我自宁死不屈!”“冥顽不灵!”鱼子非冷声嘲讽,身子一转,面向韦铜驼,道,“韦掌门,我师徒几人借宿宝地,来得匆忙,未带拜礼,只能现备了。”他右掌转动,掷出一颗大骊珠。


骊珠破风而去,声势甚疾,电光火石之间便听到砰的一声,正中一弟子脑门。那弟子两眼一瞪,两眉之间鲜血缓缓淌下,身子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气绝身亡。骊珠杀人甚是突然,众弟子皆猝不及防,人人震惊,只见那骊珠一绕,鱼子非白影一闪,便将其接回手中,然他身后又有一骊珠激射而出,挟着一股疾风,声势更胜方才。


那骊珠往狮系弟子人群一蹿,如黑光疾射,砰的一声响,又一人应珠而倒地,双目直睁,额头鲜血直流。一个微胖的人影行动如风,在人群周遭一掠而过,右手一展,接回骊珠,面上慈笑盈盈,俨然一尊活佛。


白茶老翁师徒突然出手,杀人只在转瞬之间,两个狮系弟子已死在骊龙珠之下;赵雷獐、石霜狛勃然大怒,横刀护在身前便要大骂,又见五毒貂身影一闪,欺身而来。


朱峰貂纵身一跃,使“红貂跃火盆”一招,双掌齐出,当空拍下,正中一弟子头顶的百会穴,掌力压顶,势如千斤巨石,那弟子轰然倒地,当场陨命。


其余四貂亦同时出手,苍岭、黑山二貂向左,毒貂掌迎风打落,先后两掌正中两弟子胸膛,十成掌力震荡开来,又取了两人性命。黄石、白水二貂向右而去,两弟子手中大刀才翻起格挡,两人一掌落在刀背上,力压向下,右手横掌击出,掌风快捷凌厉,打在两弟子太阳穴之上。


落掌如铁锤击打,两弟子双眼一瞪,身子直挺挺向后跌出,倒地身亡。五毒貂复闪身向后,黑白青黄红五个身影齐齐站在白茶老翁师徒身后,七人俱在韦铜驼一侧。


鱼子非看着倒地身亡的七个狮系弟子,颇是满意,笑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请韦掌门笑纳!”他师徒二人领着五毒貂后退两步,让出道儿而来,鱼子非又道:“韦掌门大展拳脚,若有用得着青海门的地方,请只管吩咐,我师徒众人客随主便!”


如此礼物,韦铜驼满意至极,道:“多谢相助,韦某人事后必有重谢!”如今他有青海门相助,胜券在握,大刀凌空斩落,破风之响甚劲,刀锋上鲜血点点滴落,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惜命者就站到我手边来,冥顽不灵者休怪我韦某人刀下不留情!”


狮系弟子面面相觑,迟疑片刻后,便听得哐当数声,几把刀刃掷于地上,六七个弟子垂首踏步,缓缓走到了驼系弟子一边。赵雷獐、石霜狛不恼不怒亦不劝,只道:“人各有命,我师兄弟二人誓守心中大道,不惜以命相搏,也绝不向这恶贼与斜魔歪道屈服!诸位师兄弟是去是留,全凭汝心!”


狮系弟子中又有五六人弃刀走出,入了驼系弟子一侧,余下之人拢了拢队形,站在獐狛二人身后,几个年长的弟子说道:“两位师弟,我等誓死不与逆贼魔道为伍。”


“一身傲骨,好啊,且看刀罢!”韦铜驼转刀向右斩,出一招“鱼戏莲叶”,刀锋横扫,削向赵雷獐胸膛。赵雷獐挥刀格挡,奋起相击,恶战便由此展开!


韦铜驼且战且吩咐,道:“螟蛉二位师弟,你二人合力,将石霜狛那厮斩于刀下;蜾师弟,你带其他师弟将负隅顽抗者尽数斩杀。”螟蛉蜾三人领命行事,欺身上前,挥刀便斩向同门,狮系弟子并非坐以待毙之人,宝刀既已出鞘多时,当即举刀回击。


殿外春光和煦,时有飞鸟低空掠过,春风穿窗而入,捎来淡雅宜人的花香,却撞上浓重的血腥气息。白茶老翁师徒几人早已退至大殿边缘,仿佛置身事外,笑吟吟地看着眼前场景。


刀刃闪白光,杀气随刀落,两刃两相撞击,声响自铮铮,刀锋忽翻转,再落血溅堂前。狮驼两系弟子相互厮杀,方才弃刀投入韦铜驼一系的十余个弟子站在一旁,两相为难,其余弟子则挥刀酣斗,誓要拼出个你死我活,大堂之上,厮杀打斗声此起彼伏。


隔墙而坐的凤霜天便被扰了心神,再不能凝神静气,她最是担忧身边之人,“墙外刀光剑影,杀声四起,狮郎心神恐为其所扰乱。”她余光一扫,却见贝雪狮面色淡然,额头似坠了细细汗珠,虽看得不甚真切,却知晓贝雪狮正凝神致志,运功冲穴,她心下甚是欣慰。


凤霜天倚着石墙,倾听外边之事,但听得刀刃掠风,声响甚疾。韦铜驼运气提刀,攻势甚猛,自下而上,左斩三刀,右斩三刀,袭敌下盘,刀锋凌厉迅捷,赵雷獐被逼得节节后退,将近墙角,他落刀一挡,借势一跃,向左纵去,跟着左手一扬,打出一排龙头钉。


龙头钉破风而去,叮叮数声,打在七环刀声,韦铜驼哈哈大笑,道:“技不如人,你这龙头钉比贝雪狮差远了。”他刀锋偏转三分,便将黑钉打落,又挥刀斩来,一招“鲈鱼撞秋”,直取敌人丹田。


赵雷獐刀锋竖转,迎面击打,两刃相撞,却被七环刀上的力劲一震,手臂酸麻,宝刀几欲脱手而出。韦铜驼的七环刀斜掠而上,在赵雷獐大腿上斩了一刀,又顺势上挑,白刃掠风,从胸膛处一转而过,又斩一刀。


赵雷獐连中两刀,跌倒在地,面无惧色,视死如归,道:“你要杀就杀!”韦铜驼收刀直立,居高临下睥睨着他,道:“自有杀你的时候。”他目光向堂前扫去,两系弟子持刀搏斗,战况惨烈,梁山蜾一人当先,宝刀横扫,左斩右削,已有大半狮系弟子倒于血泊之中。


韦铜驼心下欣慰,愈发觉得胜券在握,目光一转,落到边缘处的白茶老翁众人身上,暗道:“上天欲叫我成就大事,才送来如此得力的帮手。”他眼中精光闪动,又向人群扫去,只见胡山螟、何山蛉正左右围攻石霜狛。


石霜狛以一敌二,渐显吃力,他连使两招“青鱼望江”,刀锋翻转,来回挥削,却被螟蛉二刀左右夹击,进退两难。胡山螟刀锋奋起,翻转两圈,斩落在敌刃之上,顺风扫去,嗤啦一声削在石霜狛左肩上。


石霜狛左肩吃痛,身子踉跄向后跌去,忽然一道寒光闪过,何山蛉手中刀刃一转,从他左腰一削而过,腰间登时鲜血迸溅。石霜狛倒在地上,一手持刀,一手捂住腰间伤口,虽疼得眉头紧蹙,眉宇间却仍荡着正气与不屈。


胡山螟大喊一声:“停手!”何山蛉、梁山蜾手中宝刀分别架在赵雷獐、石霜狛的脖子上,众弟子收刀罢招,大堂之上已是血流成河、尸横遍地,两系弟子皆有伤亡,狮系弟子亡者居多。


韦铜驼缓步上前,双脚踏过血河,一步一个血印,又踩着狮系弟子尸身,来到獐狛二人面前,手持七环大刀,在身前一晃,问道:“如今你二人命在旦夕,服是不服?”


二人不顾身上伤痛,身子挺直,赵雷獐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你只管砍下我脑袋,我绝不皱一下眉头。”石霜狛道:“今日我师兄弟三人死在这大殿之上,亦是戴天山的英魂,丝毫没有辱没本派先师圣人!”


石室中的凤霜天登时心惊,暗道:“不好,这老骆驼要斩杀狮郎的左膀右臂!”她目光斜扫,满是担心,若她能开口,一定劝道:“狮郎,你运功正是紧要关头,切莫分心!”


贝雪狮额头汗水涔涔,早已被墙外打斗之声拨乱了心绪,如今听得韦铜驼的声音,愈发担忧两位师弟生死,再不能专心运气调息,真气一乱,直冲肺腑,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墙外传来了鱼子非的声音,“既已大开杀戒,何不杀个痛快?”韦铜驼冷笑一声,举刀往前直刺,正中石霜狛胸膛。石霜狛牙关一咬,闷哼出声,双眉果然不皱一分,眼中混是无惧,道:“宁死不屈!”韦铜驼大怒之下,抬脚踢在他胸膛上,将他踹倒在地。


赵雷獐神色悲壮,道:“师弟莫怕,你先走一步,师兄随即跟上。”韦铜驼眼中杀气如浪潮翻涌,目光如电,逐一扫过一众狮系弟子,朗声说道:“还有不服者,便是如此下场!诸位师弟好好思量!”


大半狮系弟子面有惧色,左右张望之下,便有三人仍了手中刀刃,投到驼系弟子一侧,有一便有二,跟着便是五人、七人、九人……陆续转移到韦铜驼一侧,仅有几个年长的弟子手持血刃,站在赵雷獐身后。


驼系高声呼喊:“拜见代掌门。”其声朗朗,响彻大堂!韦铜驼嘴角泛起冷笑,手中大刀一晃,嗡然之声,嘹亮却刺耳,他问道:“你们叫我什么?”一众弟子云里雾里,胡山螟最先反应过来,道:“今日戴天山派改朝换代,拜见掌门!”蛉蜾二人亦高声应和:“拜见掌门!”


驼系弟子立即跟随,躬身参拜,三呼:“拜见掌门!”狮系弟子心有不甘,摄于韦铜驼淫威,亦俯身拜见,呼道:“拜见掌门!”赵雷獐大怒,道:“我师父只是云游四海,他老人家尚在人世,即便你自立掌门,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日后他老人家归来……”


“师伯闲云野鹤,早已无心本派事务,更无暇回山门禅位,我自立为掌门也是顺势而为,掌门之位,能者居之!我必将本派发扬光大。”韦铜驼大刀一挥,指向赵雷獐,目光却扫向他身后站着的十余位狮系弟子,说道,“贝师弟已被鹿南风所杀,诸位何必执迷不悟?”


话音一落,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你说贝雪狮被何人所杀?”众弟子猝然大惊,不知又是何人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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