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陈平安想伸手拽住那团白光,可指尖刚碰上,一股麻嗖嗖的劲儿就顺着胳膊窜上来,跟被高压电打了似的。他浑身一僵,脚底下跟长了根似的钉在原地,眼皮子发沉,脑子里跟塞了团棉花似的,晕乎乎的,魂儿好像要从天灵盖飘出去。
【叮:“嗅灵诀”已载入。】那哑嗓子在脑子里响起来,跟敲破锣似的,【初级本事,能闻出精怪留下的味儿,一盏茶功夫,十二个时辰才能再用一回。】
陈平安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等那股麻劲儿过去,他低头瞅了瞅自个儿的手,又摸了摸鼻子,一脸匪夷所思:“合着我这是成了狗鼻子了?闻味儿?您逗我呢?真遇上精怪,我是先跟它说‘您这味儿挺冲’,还是直接跪下喊大爷?”
【……总比没本事强。】那哑嗓子透着股不耐烦,【赶紧翻那老道的破烂,有锁龙沟的记载。】
戏台角落里堆着个落满灰的木箱,陈平安蹲下去掀开盖子,一股霉味儿混着檀香扑面而来。里面乱糟糟的,几张黄纸符,半截朱砂笔,还有个线装的旧本子,纸页都黄得发脆了。
他翻开本子,上面是歪歪扭扭的毛笔字,看着费劲。
“锁龙沟……百年前有修士在此设阵,镇着一窝山精,据说那阵眼是块千年暖玉,能聚阳气,沟里的人活得都长……”陈平安念得磕磕巴巴,“后来……民国二十三年,来了伙盗墓的,把暖玉挖走了,阵破了……山精跑出来,勾了不少人的魂儿……”
后面的字被水洇了,糊成一团,就看清“老槐树”、“红绳”、“替身”几个字。
“得,又是老槐树。”陈平安啧了一声,心里头更沉了。这地方听着就邪性,长寿是假,怕是被精怪吸了阳气还差不多。
他正琢磨着,怀里那部老旧的翻盖手机突然“嗡”地震动了一下,是赵立阳刚才塞给他的,说是王老道以前用的,里面存着段视频。
陈平安点开视频,屏幕上灰蒙蒙的,像是隔着层毛玻璃,还晃得厉害。镜头对着一棵歪脖子老槐树,树底下蹲个穿红袄的姑娘,背对着镜头,正用手抠树皮,动作慢悠悠的,指甲缝里黑黢黢的。
突然,那姑娘猛地回过头——屏幕上啥也没有,就一片血红,跟镜头被泼了血似的。紧接着,一阵指甲刮木头的“刺啦”声从手机里钻出来,还有个细细的、像小孩儿撒娇的声音:“哥哥……陪我玩呀……”
“操!”陈平安手一抖,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瞬间黑了。
戏台外的雨好像停了,可雾却越来越大,白花花的跟牛奶似的,顺着门缝往里头钻,带着股子说不出的甜腥气,闻着让人胃里发翻。
“怎么了?”赵立阳的跟班虎子从外面探个脑袋进来,那小子一脸横肉,此刻白得跟纸人似的,“陈……陈道长,立阳哥让你赶紧的,雾太大,再不走……”
陈平安捡起手机揣回兜里,指了指戏台后面:“刚那儿是不是有个人影?穿红衣裳的。”
虎子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脸“唰”地没了血色,嘴角哆嗦着:“道……道长您别吓唬我,那后头是乱葬岗啊!几十年前山洪冲出来的坟头,早没人了!”
陈平安瞅着那片被浓雾遮得严严实实的乱葬岗,后背直冒冷汗。他刚明明瞅见个红影闪过去,那身形,跟手机视频里那姑娘一模一样。
“呵,可能我看花眼了。”陈平安干笑两声,可那股甜腥气越来越浓,跟贴在他后脖子上似的。
就在这时,赵立阳从雾里钻出来,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眼神直勾勾的:“磨蹭什么呢?走!”
“立阳哥,这雾太邪性了,要不……”虎子还想劝。
“要不个屁!”赵立阳眼睛一瞪,抓起地上那半截桃木剑就塞给陈平安,“我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把你俩都埋进乱葬岗!”他说着,自己先抬脚往雾里闯,步子踉跄,却透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
陈平安瞅着他那背影,又闻了闻空气里越来越浓的甜腥气,心里头那点侥幸彻底没了。
这哪是去救人啊,这分明是往精怪的嘴里送。
他捡起地上的旧本子揣进怀里,握紧了那半截桃木剑,剑刃硌得手心生疼。
“走就走。”陈平安低声骂了句,跟在赵立阳后头钻进了浓雾里。刚走没两步,他鼻子动了动——那股甜腥气里,好像混进了点别的味儿,潮乎乎的,像是……有人刚从水里捞出来,还带着水草的腥气。
【“嗅灵诀”触发:百米内有“水祟”活动痕迹。】
陈平安的脚脖子突然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他低头一看,雾里好像有团黑黢黢的东西,正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