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鹤、十二飞花领命而去后,薛昂天让薛婳先回房休息,薛婳坚决不肯,甚至也要出去找寻许行道。薛昂天便让她不要担忧,继续在许行道的房间里查看细节,看是否有遗漏的线索。
查看了一阵,没再有其他发现。薛昂天招呼众人回大厅略用午膳,一边等候外面搜索的消息。薛婳忧心忡忡,吃不下饭,翘首盼着门外,期待有好消息传来。
薛昂天心疼薛婳,再次安慰道:“婳儿不用太担心,不管是谁,既然是掳走了行道,而没有杀他,一定另有目的,相信很快会有消息传来的。”
不一会,果然有消息来报,说是府门口有人送来一封信,说要交给江南候。薛昂天忙接过,拆开信封,只见信纸上写着两句诗:“应是花仙留异种,不教凡圃断奇珍。”
薛婳忙接过信纸,看着信纸上的字迹,顿时回想起许行道房间里那未写完的半首诗,不由将那两句和这两句连起来吟道:“一年常占四时珍,百卉园中无与争。应是花仙留异种,不教凡圃断奇珍。这是书房里那没写完的诗句的后两句,这也是许郎的笔迹,这是许郎写的咏月季的诗。”
“看来,送信的人是想告诉我们许行道在他的手上,而且应该是安全的。”魏关适时说道:“只是,信里只有这两句诗,我们还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
林管家道:“送信的人说是路上遇到一位戴着斗笠的人让他送的,看不清模样,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送信。”
“现在只能等,既然着人送来一封信,就会有第二封信。”薛昂天淡淡道,随即瞄了一眼薛婳手中信纸,眼睛一亮,指着信纸背面右下角印着的一行小字道:“有道茶馆”。
身旁的林管家也恍然道:“这信纸是有道茶馆的信纸!”
项大将军的亲信校尉冯奇则思索道:“这是不小心暴露的,还是故意给我们留线索呢?”
薛昂天果断道:“不管是不是故意透露给我们的,这个茶馆我们都要去看看。”
……………………
醉江南是江陵城里久负盛名的一座酒楼,开业至今有三十年了,名声仅次于百年老店同福楼。此时酒楼三楼的一个雅间里,许行道和韩啸狮对面而坐,透过窗口眺望着隔了一条街的有道茶馆。
依然一身白衣峨冠、早就恢复优雅姿态的韩啸狮回过眸来,看了看许行道,道:“你为何要搞得这般复杂,你确定他们一定会来有道茶馆吗?”
许行道抿了口茶水,淡淡道:“既然是做局,自然要让他们多费些周折才可信嘛。”说着撇了一眼窗外,道:“你看,他们不是来了?”
韩啸狮顺着许行道的目光再次眺向对面,只见夕阳西下,一道斜阳折射过来,一群人正骑马抵达茶馆门口,为首便是薛昂天。
薛昂天等人在茶馆门口下马时,一阵清风徐徐吹来,只见茶馆门口的道旗上写着“有道茶馆,喝茶有道”。茶馆里一楼坐满了宾客,茶馆门口外也放了几张桌子,三三两两的坐着些茶客,看来生意相当好。
魏关看着那道旗,自言自语道:“有道茶馆?许行道?有道?看来这是故意引我们来这茶馆的呢。”
茶馆店小二是个有眼力的,一见门口来了这么多人,而且都气度不凡,像是大人物,赶紧一边招呼掌柜出来迎客,一边张罗道:“各位贵客请上二楼雅间。”
这时掌柜也已出来,见到这等阵仗,知道来了大人物,也忙招呼道:“各位客官里面请。二楼有雅间,请随我来。”
茶馆里人流较多,薛昂天父女和魏家兄妹跟着进了茶馆,其余人只在外面等候。薛昂天进门后并未立即上二楼,而是问掌柜:“掌柜,你这茶馆今天可曾来过什么特别的茶客?”
掌柜五十出头,倒是挺精神,听到薛昂天问话,掌柜和店小二对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特别的茶客?大人指的是如何特别?”
掌柜和店小二的小动作被薛昂天捕捉在眼里,他心中微动,不由说道:“可见过两位年轻男子?二人都属于鹤立鸡群的类型,见过肯定有印象。”
掌柜听得薛昂天的话,顿时眼睛一亮,忙道:“尊上可是薛侯爷?”说着,掌柜躬起身来就要作揖施礼。
此时周围有客人听到这边动静,纷纷看了过来。薛昂天立即止住掌柜,低声道:“勿声张,你且说说你怎知本侯?”
掌柜忙起身,道:“正如侯爷所说,今日午后确实有两位客官来吃茶,就像您所说,两位都仿佛神仙中人一般。其中一位头戴峨冠的,长得比女子还俊,不过有些阴冷,让人不敢多看;另一位书生打扮,也是一表人才,为人随和了很多。他们点了两笼本店招牌的牛肉包子和一壶上好的碧螺春,享用了小半个时辰。”
说到这里,掌柜面露喜色,继续道:“其中,那位比女子还俊的客官向本店要了两张信纸,让书生客官在其中一张信纸上写了两句诗,他自己又在另一张信纸上画了一幅图。然后他将他自己画的那幅图给了我,跟我说今日江南侯会到我这茶馆来,说侯爷您会用十两黄金来买这幅图。我本以为他是故意戏耍我,没想到侯爷您竟真的来了。”
“什么图?掌柜的快给我。”薛婳闻言,急切地向掌柜说道,同时拿出一张银票递过去。
掌柜见到银票,更是眉开眼笑,也忙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纸来,递给薛昂天,一边说道:“我看这画的有点像老虎的形状,不知是啥意思?”
薛昂天接过信纸打开,众人也都凑过来看去。薛昂天只看了一眼,立即合上,脸色凝重,沉默片刻,又向掌柜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掌柜见薛昂天脸色不善,顿时也有些惶恐,有些结巴道:“他,他还说要侯爷明天凌晨卯时,独自去乌鹊桥一叙。”
薛昂天点点头,没有再和掌柜问话,转身便出了茶馆。薛婳、魏家兄妹在刚才薛昂天打开信纸的时候都瞄了一眼,此时也都不着声,跟着薛昂天出了茶馆。
几人出来后,原本在茶馆门外候着的众人见几人脸色不善,欲言又止却也没敢多问。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回府。路上魏雎鸠大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向自己哥哥魏关小声道:“那信纸上画的是虎符么?”
魏关忙向魏雎鸠使了个眼色,做个“嘘”的动作。魏雎鸠不由吐了吐舌头,闭上嘴巴不再说话。魏关放慢马速,魏雎鸠也跟着勒了勒缰绳,二人落在队伍的后面,魏关这才小声跟魏雎鸠说道:“这可给薛侯爷出了天大的难题啊。”
魏雎鸠抬眼看了看前面自从看了那张画着虎符的信纸后也一直默不着声的薛婳,说道:“这是要薛侯爷用虎符来换许行道的命吗?”
魏关点点头:“是啊。一边是许行道的命事关薛大小姐一生幸福,一边是统帅江南道十万大军的虎符,薛侯爷恐怕难以抉择啊。”
魏雎鸠大眼珠又转了转,忽然道:“我猜薛侯爷不会答应,丢了虎符后果会很严重,只是这恐怕要牺牲薛姐姐的幸福了。”
………………
“你说薛昂天真的会答应拿虎符来换你?”醉江南的雅间里,韩啸狮眺望着众人策马离去的背影,不置可否地问道。
“我这可是为你考虑,你来一趟江南,如果杀不了我,没法回去交代。如果要是拿到江南侯的虎符,岂不是大功一件,足以让那位皇帝对你青睐有加,说不定可以再度平步青云,压逢京虫一头呢。”
韩啸狮紧紧盯着许行道看了一会,方才道:“你这步棋,一来解决了你无故从江南侯府失踪的问题,而且用虎符交换来让我可以回去有所交代,确实一举两得。但是,我总觉得你葫芦里卖的药没那么简单,而且我不认为薛昂天愿意拿那块虎符来换你。”
许行道莫测高深地一笑,随即道:“如果你是薛昂天,你会怎么做?”
韩啸狮闻言,愣了愣,随即略一思索,然后忽然道:“你的意思是,薛昂天很可能会拿一个假的虎符来换你?”
“如果足够以假乱真,拿个假虎符来换也是极有可能的。”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他去哪做个能以假乱真的虎符?”
“这是薛侯爷要考虑的事。你不是约他凌晨卯时见面嘛,还有时间。”许行道淡淡道。
韩啸狮疑惑地看着许行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为何感觉你在做一个天大的局。”
“不用想太多,我们现在是合作者,我不会让你吃亏的。今晚我带你去探一探上官家,也许能探到一些与当年你家惨案有关的线索呢。”
韩啸狮微微一怔,道:“你也认为当年之事,与上官家脱不开关系?”
许行道忽然微微苦笑:“不但和上官家脱不开关系,就怕和江南侯也脱不开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