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空气凝滞得能拧出水来。
傅雷和林倾倾,一个瘫坐在烧着温暖地龙的地板上,一个靠着雕龙的床柱,相顾无言,唯有满心的凉意。
刚刚到手的“带薪休假”,还没捂热乎,就变成了“无期徒刑”,外加二十四小时禁卫军站岗。
“我们要弄清楚这个皇帝和太后的关系,好像母夺子权啊”林倾倾用她那软糯的嗓音,说出最冷静的判断。她揉着自己发酸的额角,这具身体实在太差,只是站了一会儿,就感觉腰酸背痛。
她瞥了一眼还处于懵圈状态的傅雷。傅雷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哆嗦。他一个教书的,哪里懂什么朝堂争斗,什么权力制衡。他只觉得太后主动揽活,是帮他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麻烦。现在看来,他是亲手把刀柄递到了人家手里,还顺便把自己的脖子凑了过去。傻白甜终于恢复了一些物理老师的严谨。
“这个时代可能就是平行宇宙,估计也是中国古代某个时空,或者是类似时空。看服饰可能是春秋?秦?汉?”
傅雷张了张嘴,声音干涩。
“我们要想办法看看历法!”林倾倾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可惜配上林婉仪那张小鹿般惊慌的脸,半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有种娇憨的嗔怪。
傅雷还是有点呆:”现在这个皇帝的身份还是能做很多事的,我不能永远不理朝政,万一这太后习惯了,把我砍了,她当武则天,那你可怎么办哪?我……”
“听着!”林倾倾打断他,眼神里透出特种兵的坚毅,“我来不及教你具体的,但你记住三个词:守住,拖延,别主动! 你的任务不是赢,是拖到我们搞清楚状况!无论他们怎么说,你就咬死防守,绝不主动出击,听懂了吗?”
傅雷看着她眼中熟悉的光,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碰撞的金属摩擦声。
“砰!”
养心殿厚重的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一个传令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尖利得能划破耳膜。
“陛下!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报!匈奴大军趁天降大雪,突袭我雁门关,边境三城已遭劫掠!”
这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死寂的养心殿内轰然炸响!
傅雷的脑子“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匈奴?打仗了?这是林倾倾的专业啊!
没等他反应过来,另一个身穿女官服饰的宫女也匆匆赶到,对着殿内屈膝行礼,带来的却是太后的口谕。
“太后口谕:军国大事,迫在眉睫,虽龙体抱恙,亦不可废弛朝纲。请陛下即刻驾临金銮殿,主持大局!”
这口谕说得冠冕堂皇,但那女官脸上毫无表情,眼神里透着一股您不去我们也得抬着您去的意味。
林倾倾的心猛地一沉。
好一招“以退为进”!太后这是要把这个“神思不清”的皇帝推到风口浪尖上!
处理好了,是她垂帘听政、指导有方;处理不好,皇帝决策失误的罪名就坐实了,她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彻底收回皇权!
“打仗……”傅雷彻底慌了,他抓住林倾倾的袖子,急迫地低声说,“倾倾,怎么办?我不会啊!要不……要不我装晕吧?”
“镇定!”林倾-倾低喝,她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带上几分严厉,“你现在晕倒,就是畏战怯懦!坐实了你‘神思不清’!到时候我们两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话间,一群太监宫女已经如狼似虎地涌了上来。
他们不由分说,七手八脚地开始给傅雷更衣。
傅雷整个人都僵了,像个木偶一样被他们摆弄。
沉重无比的黑色龙袍被套在身上,上面用金线绣出的张牙舞爪的巨龙,每一片龙鳞都透着冰冷的威压。繁复的玉带被紧紧束在腰间,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一顶缀着十二旒冕珠的皇冠被戴在头上,那些晃动的玉珠在他眼前形成了一道摇摇欲坠的帘子,也挡住了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惊恐。
他看着铜镜里那个被龙袍包裹的自己。
身形是如此魁梧,面容是如此英武,可那双眼睛里的灵魂,却是慌张的高中物理老师。
傅雷眼巴巴地看着林倾倾,林倾倾微微向他点头,让他镇定下来。傅雷一步步走向金銮殿。当他踏入金銮殿的那一刻,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瞬间淹没了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下,乌压压跪着一片文武百官。
红色的武官官袍,紫色的文官官袍,像一片流动的暗黑海洋,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铺陈开来,散发着一股混杂了檀香、陈年书卷和权力腐朽的复杂气味。
傅雷感觉大脑要死机了,他努力挪到那张冰冷坚硬的龙椅上坐下,手心全是冷汗。
“众爱卿,平身。”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洪亮,带着一种不属于他的威严,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这是这具身体的本能。
百官起身,大殿瞬间陷入了针落可闻的死寂,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像无形的探照灯,要把他内心的恐慌照得一清二楚。
“启禀陛下!”
一个身形魁梧如铁塔,声若洪钟的老将军出列,正是兵部尚书王彦。
他手持玉笏,满脸刚毅:“北境匈奴狼子野心,此次来犯,绝非小股骚扰!臣恳请陛下,即刻派遣大将军赵毅,统兵十万,北上抗敌!将那帮杂碎,彻底赶回漠北老家去!”
他的话掷地有声,透着一股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殿内立刻有几个武将出列附议,个个义愤填膺,主战的声浪瞬间高涨。
“王尚书此言差矣!”
话音未落,一个身形清瘦,面容精明,留着一撮山羊胡的文官站了出来,正是当朝左丞相吴玉泽。
他慢条斯理地一拱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