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奢靡,乐声恢宏,伶人的舞令人眼花缭乱。
郭沉雨和沈言琢坐在上首,右手边是后宫众侍和皇室宗亲,左手边是东赛国来使及朝臣。
东赛国五皇子安提斯的模样倒是与郭沉雨想象的差很多,不是柔弱阴郁的落魄皇子。反而,来人及其魁梧,身高大约有两米,红色的卷发如瀑布披散于两侧身后,额头绑着一条穿梭于发间的彩色编绳。红色的眼睛神采奕奕,漂亮得很,席间与周边的人交谈爽朗大方,看上去是个爱笑,不像是有过童年不幸遭遇的人。
郭沉雨第三次扫过给她布菜的月出,那眼神明晃晃的写着对于她情报来源的质疑。
月出擦擦鬓角不存在的汗,她也不知道啊,探子就是这么报的,她当然也这么报了,不然怎么整。
酒过三巡,安提斯借故离席。月出见状,立即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不一会,长相艳丽穿着华贵的安提娜公主就站了起来:“尊贵的皇帝陛下,我哥哥特意为您准备了欢快的舞蹈请您鉴赏,希望陛下喜欢。”
安提娜嘹亮的声音和不太标准的行礼姿势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沈言琢听闻此话,心中隐隐钝痛,面上还要挂着得体的笑容。这才多久,刚走了一个赵慕雨又来一个安提斯...
“安提斯殿下有心了,”郭沉雨含笑点了点头,做出期待的模样又和她客气了几句。
大殿之内一片其乐融融,另一边去换衣服的安提斯却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周姑娘?”安提斯诧异的看着眼前飘然若仙的女子:“你怎么会在这?”
周行珍垂下眼帘朝安提斯行礼:“民女见过殿下,民女的父亲是宫中太医。”
“太医?”安提斯点点头,红色的双眼滑过暗芒:“原来如此,我说周姑娘怎么如此聪慧良善,原来是太医之女,家学渊博。”
周行珍压下心中作呕的冲动,撇了眼厢房的门,意有所指的看了对方一眼:“民女有些事想同殿下说...”
安提斯眯起眼睛扫视了对方一眼,他能顺顺利利活到今天,可不是什么没脑子的货色。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和亲,此事两国之间心知肚明,眼下他和一个从前认识的女人进同一间房间,周围还没什么其他人...
“周姑娘有事就在这说吧,我如今代表东赛国而来,想必你也知道我为何而来,单独处于一室实在是不太合适。”
周行珍对他的拒绝早有预料,要是对方这么好对付,就不是她认知中那个把郭沉雨耍得团团转的开元帝了。
“那,如果这件事和斯巴泰夫人有关呢?”听闻此话,安提斯瞳孔倏的缩紧,寒气从脚底窜上脑门。一瞬间他想过千万种可能,放于两侧的手差点冲动之下掐上对方的喉咙。
他咬紧后槽牙定定的看着对方,随后警惕的扫视了四周,见周围没人,他打开厢房的门拉着周行珍快速进入。
“是谁派你来的。”安提斯关上门转身掐住周行珍细长的脖子,将人用力的抵在墙上,眼底猩红的杀意使得他面目狰狞,与刚刚爽朗大方的模样完全不同。
"嗤——"
回答他的是在袖中藏了许久的匕首。周行珍袖中匕首淬着见血封喉的毒药,以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捅入对方腹部。
“你...”安提斯茫然的看着周行珍,嘴角和腹部的鲜血止不住的往下,想要拉对方同归于尽,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直到死他都想不明白,周行珍为什么要杀他。
门外,不远处的假山后,月出拧眉看着紧闭的房门,正犹豫着要不要打草惊蛇,门就开了。
周行珍踉跄的冲出门,她面色惨白如纸,慌乱地环顾四周,随后颤抖着反手将门掩上,随即提起裙摆转身就跑,很快就消失在月出的视线中。
月出从假山中走了出来,心中有疑但并没有贸然上前,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躲着。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东赛国那边来了位侍从,他在门口敲了敲门,见里面没人应,大胆的推开门,紧随其后的是一声直冲云霄的惊叫!
周边巡逻的侍卫,顿时纷纷围了过来,月出见状退得更远了。
此刻,大殿内刚满上一杯酒的郭沉雨眼角瞥见一道慌张的身影匆匆靠近,她近身后,小声禀告道:“陛下,东赛国五皇子遇刺了!”
“什么?”席面上的酒杯乍然倾倒,郭沉雨脸色低沉看着来人。
殿内的丝竹声戛然而止,众人抬头望向那面色阴沉的帝王,纷纷静默了下来。
坐在下首的安提娜突然有 了不好的预感,安提斯这也去得太久了,按道理来说不应该的。
坐在郭沉雨身旁的沈言琢也听到了刚刚的对话,他拿出帕子擦干郭沉雨身上洒下的酒水,轻声安抚道:“陛下别急,说不定安提斯殿下吉人天相,没事呢?”
躬身站在一旁的侍女,面色更白了几分她噗通跪下:“陛下恕罪,安提斯殿下,殿下...遇刺身亡了!”
这下子,郭沉雨是彻底坐不住了,她猛的站起来,低呵一声:“还不带路!”
郭沉雨领头,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大殿后的几个厢房走去。
郭沉雨在前进中回头看了眼安提娜,她慢下脚步,等待急促上前的安提娜。
“公主殿下,听闻安提斯殿下在东赛国过得并不好。”
安提娜神色一凝,但她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安提斯殿下遇刺了。”
“什么!”安提娜大惊失色的看着她,使节团更是不可置信的面面相觑。
“公主殿下别急,宫中太医已全部赶往厢房全力救治,此事朕会亲自处理,必定给东赛国一个交代。”
安提娜并没有因为郭沉雨的话冷静下来,反而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慌张。
她强作镇定拱手作揖:“请皇帝陛下一定要查明真相,但此事我也会派人传信与我母国...”
郭沉雨对此没有什么异议,她点点头让礼部尚书姚望春陪同使节团去传信,转身带着安提娜快步赶往大殿后的厢房。
她并不觉得安提斯的死会和乾元国有关,东赛国内部暗流汹涌,刚刚安提娜的反应她看在眼中,显然对方也对凶手有所猜测,此番应当不过就是东赛国内斗祸水引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