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怀鬼胎地往禅房走,孙悟空和哪吒跟在后面,一个憋着笑,一个翻着白眼 —— 师父和老和尚,一个比一个能演,倒是把这禅院当成戏台子了。
后厨很快飘来肉香,张杨闻着味儿直咂嘴,拍着金池长老的肩膀:“看来你这禅院不光会念经,还挺懂待客之道嘛。”
金池长老嘴角抽了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把这群祖宗伺候走,不然他这禅院迟早得被吃空!
酒足饭饱,张杨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把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往桌上一扔,冲金池长老笑眯眯道:“老方丈,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该兑现承诺了吧?带我们瞧瞧你那二百件袈裟呗,让我这几个土包子徒弟开开眼。”
金池长老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哄骗袈裟,闻言立刻堆起笑:“理应如此!高僧请随我来!”
一行人跟着他穿过回廊,来到一座锁着铜锁的石屋前。金池长老摸出钥匙打开门,一股混杂着檀香和丝绸的气息扑面而来 —— 屋里摆着密密麻麻的架子,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袈裟,红的、紫的、绣龙的、缀珠的,在烛火下闪得人眼睛发花。
“高僧您看这件,‘孔雀蓝缂丝袈裟’,用西域孔雀翎羽捻线织的,日光下能映出七彩光晕。” 金池长老拿起一件宝蓝色袈裟,得意地展开,“还有这件‘金线菩提袈裟’,每一针都嵌着米粒大的金珠,是波斯国进贡的珍品……”
他一件接一件地介绍,唾沫星子横飞,眼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 满以为张杨会看得痴迷,好趁机索要御赐袈裟,没承想对方只是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嘴里叼着根牙签,时不时点头:“嗯,不错不错。”
“师父,这料子摸着不错了!” 孙悟空跳上架子,抓起一件珍珠绣的袈裟往身上比划。
哪吒也挑了件火红色的蜀锦袈裟,指尖一弹,火苗在衣角上跳了跳,居然没烧着:“这料子防火,不错。”
金池长老看得肉疼,刚想让他们小心点,就听张杨突然拍手:“行了,别耽误时间了。悟空,动手。”
孙悟空眼睛一亮,金箍棒 “唰” 地变长,像个大扫帚似的往架子上一扫 ——
“哗啦!”
所有袈裟全被扫到地上,三下五除二掏出个乾坤袋,敞开袋口就往里收,眨眼间就装了大半。
“你、你们干什么?!” 金池长老傻眼了,扑过去抱住孙悟空的胳膊,“那是老衲的命根子啊!高僧快让他住手!”
张杨剔着牙,慢悠悠道:“别紧张,我们不是抢,是‘借’。等取完经,说不定…… 就还你了。”
“说不定?!”
金池长老气得胡子直抖,扑到架子前想护住最后几件,却被哪吒一脚踹开:“老东西,识相点,刚才我师父没让我把你扔去喂马就不错了。”
“强盗!你们是强盗啊!”
金池长老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件 “紫霞绡金袈裟” 被收进乾坤袋,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我的袈裟啊!我攒了两百年的宝贝啊!你们这群畜生,连和尚的东西都抢,不怕遭天谴吗?!”
孙悟空正拎着乾坤袋往出走,张杨瞥见金池长老手里那根玉如意锡杖,眼睛一亮:“哎,等等。”
他走过去,一把夺过锡杖,掂量了掂量:“这玉如意看着不错,质地通透,正好给我家小白当痒痒挠 —— 它最近总用头蹭马厩柱子,有这个刚好。”
金池长老的脸 “唰” 地白了,从嚎啕大哭变成了浑身发抖,指着张杨的手都在颤:“你、你连锡杖都抢?那是老衲受戒时菩萨赐的法器啊!”
“法器?”
张杨用锡杖敲了敲地面,“也就比普通玉如意硬点,当痒痒挠正合适。”
他见金池长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故作惋惜道,“瞧我这记性,光顾着‘借’袈裟了,忘了给你看我的袈裟了。”
他从怀里故意掏出自己那件打满补丁的破袈裟,往金池长老面前一扔:“喏,这是我那件唐王御赐的袈裟,虽然破了点,但好歹是御赐的,跟你这二百件袈裟加锡杖换,够意思吧?”
那破袈裟上还沾着肘子油和酒渍,补丁摞着补丁,看着比禅院里扫地僧的僧袍还寒酸。金池长老看着那破布,又看看被抢走的宝贝,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背过气去,指着张杨破口大骂:“你这骗子!拿件破烂换我两百年收藏,你良心不会痛吗?!”
“别激动啊。” 张杨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道,“老和尚,我问你,今年贵庚啊?”
金池长老咬牙切齿:“二百七十岁!”
“修炼多少年佛法了?”
“二百六十余年!”
“那为啥还没成正果呢?” 张杨摊摊手,“不是看不起你,就连我那白马,都快修出灵性了。你琢磨过为啥不?”
金池长老被问懵了,愣在原地 —— 他一辈子钻营佛法,收藏袈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张杨捡起地上的破袈裟,指着上面的补丁:“因为你放不下啊。你以为袈裟是宝贝,其实是枷锁。我这件虽然破,却是百家布缝的 —— 东边李婶给的蓝布头,西边王大爷给的粗麻布,还有村口小孩扯的花布条。你知道为啥用百家布?”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百家布,沾着人间烟火,连着百姓心意。穿在身上,记着的是众生疾苦,不是金银珠宝。你那二百件袈裟再金贵,裹着的不过是贪心;我这破袈裟再寒酸,藏着的却是整个众生。”
金池长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 —— 活了二百七十年,他读了无数经文,听了无数禅理,竟被这 “强盗和尚” 几句话说得心头发堵。
“你、你胡说!” 他嘴硬道,“袈裟是佛门象征,岂能与凡俗破布相提并论?”
“象征?”
张杨把破袈裟往身上一披,拍了拍补丁,“真正的象征,是心里的佛,不是身上的布。你要是能放下这二百件袈裟,说不定明天就能立地成佛;放不下,就算再活二百年,也不过是个守着破烂的老和尚。”
他站起身,把玉如意锡杖往孙悟空手里一塞:“走了。”
路过金池长老身边时,张杨停下脚步,把那件破袈裟往他面前凑了凑:“闻闻,这上面有麦香、有汗味、有烟火气 —— 这些,才是比凤凰羽线金贵百倍的东西。你呀,白活了二百年。”
说完,头也不回地领着徒弟们往外走。
金池长老瘫坐在地上,望着满地狼藉的库房,又看了看张杨那件破袈裟的背影,突然抱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 这次的哭声里,少了几分心疼,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
走出老远,孙悟空还在嘀咕:“师父,您刚才那番话,说得跟真的似的,俺老孙差点以为您要转性当正经和尚了。”
“正经和尚能把他袈裟全搬走?”
张杨翻了个白眼,摸出那根玉如意锡杖抛了抛,“那叫‘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让他输得口服心服 。
他正得意地掂着锡杖,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温暖的金光,照亮了整个夜空。
几人回头一看,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 只见金池长老从库房里走了出来,身上那件破烂僧袍不知何时变得洁净如新,背后悬浮着一轮金灿灿的金轮,光芒柔和却又威严,脸上的贪婪与茫然早已褪去,只剩下平静与慈悲,活脱脱一副罗汉模样。
“高僧留步。” 金池长老的声音变得沉稳洪亮,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谄媚与气急败坏。他走到张杨面前,双手合十深深一拜:“多谢圣僧指点迷津,让老衲幡然醒悟。”
张杨手里的锡杖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眼睛瞪得像铜铃,嘴里蹦出两个字:“卧、槽!”
孙悟空挠着腮帮子,一脸懵圈:“师父,这老和尚咋…… 咋发光了??”
哪吒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指尖的火苗轻轻跳动 —— 那是功德金光,只有证得罗汉果位的僧人才能拥有,这老和尚居然真的因为几句话顿悟了?
金池长老微微一笑,背后的功德金轮越发璀璨:“二百年来,老衲沉迷于袈裟收藏,早已偏离佛法正道。幸得圣僧当头棒喝,才明白‘佛在心中,不在衣上’,今日方能破除执念,证得正果。” 他指了指张杨掉在地上的锡杖,“此物原是菩萨所赐,如今于我已无用,便赠予圣僧,权当谢礼。”
张杨还在发懵,指着他背后的金轮,结结巴巴道:“你、你这是…… 成佛了?”
“不敢称佛,只是证得罗汉果位。” 金池长老合十道,“此后禅院交由弟子打理,老衲将往灵山听经,潜心修行。” 他深深看了张杨一眼,目光里满是感激,“圣僧虽言行不羁,却有一颗通透佛心,此行西天,必能功成。”
说完,他周身金光一闪,化作一道流光往西天而去,只留下一句余音:“袈裟也一并送于圣僧,待取经功成,再与老衲共品百家布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