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刚过，御花园的玉兰就开了。林晓茶坐在白玉栏杆旁，看着宫女们将飘落的花瓣收进竹篮——这些要用来腌渍蜜饯，是萧煜最爱的茶点。不远处的暖房里，传来孩童咯咯的笑声，刚满周岁的太子正抓着奶茶勺蹒跚学步，奶渍沾了满襟。
“娘娘，江南的春茶到了。”青禾捧着个青瓷罐进来，揭开盖子的瞬间，清冽的茶香漫开来，“苏州分号的掌柜说，今年的雨前龙井格外好，特意给您留了头采的嫩芽。”
林晓茶捻起一撮茶叶，碧绿的芽叶上还带着绒毛：“正好，陛下说今日要陪太子读《茶经》，用这新茶煮奶茶正好。”
书房里，萧煜正握着太子的小手描红。小家伙的注意力全在桌上的奶茶碗上，笔杆戳得宣纸一团墨污，却咯咯直笑：“爹爹，茶茶……要甜的。”
“先写完这张字。”萧煜刮了下他的鼻尖，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当年那个剑眉冷目的靖王，如今眼角已染了细纹，却更添了几分温润。
林晓茶端着奶茶进来时，正撞见这一幕。阳光透过窗棂，在父子俩身上镀上金边，墨香混着奶香，竟比御书房的熏香更让人安心。
“陛下，尝尝新茶。”她将碗放在萧煜手边，“加了蜂蜜，不烫。”
萧煜接过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她发间——一支玉兰玉簪，还是当年从江南带回的那支。他突然笑了：“还记得吗？当年在苏州，你说要在院子里种满玉兰，开花时煮奶茶。”
“怎么不记得。”林晓茶挨着他坐下，“后来那些玉兰树都成了奶茶坊的记号，江南人看到玉兰花开，就知道‘晓茶坊’到了。”
太子抓着她的衣角，指着窗外：“娘亲，花花……像娘娘头上的。”
林晓茶笑着抱起他：“这是玉兰，是外婆最喜欢的花。以后娘亲教你用花瓣煮奶茶好不好？”
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点头，口水蹭了她满肩。萧煜看着母子俩，突然说：“下个月南巡，带着他一起去吧。”
南巡的船队比当年更盛大，却少了几分戒备，多了些寻常人家的暖意。太子第一次见西湖，趴在船舷上看锦鲤，小手指着断桥边的奶茶摊：“要那个！”
林晓茶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突然笑了——那摊子的竹帘上绣着玉兰，掌柜的竟是当年在码头卖酱菜的妇人。她的儿子已经长成半大少年，正麻利地给客人舀奶茶，码头间有了当年她的影子。
“去看看？”萧煜握住她的手。
妇人见到他们，手里的铜勺“当啷”掉在锅里，慌忙要下跪，被林晓茶扶住：“快别多礼，我们就是来喝碗奶茶的。”
“娘娘快坐！”妇人红着眼圈张罗，“我这就给您煮新配方，加了本地的杨梅，酸甜口的。”
少年端来奶茶时，腼腆地说：“娘亲说，是娘娘给了我们活路。我以后想把奶茶卖到海上去，让船上的人都能喝到热乎的。”
林晓茶看着他眼里的光，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她从袖中取出个小册子：“这是我这些年记的配方，有适合远航的脱水奶茶粉，你拿去试试。”
少年接过册子，紧紧抱在怀里，深深鞠了一躬。
船队行至太湖时，遇到了当年劫粮案中被救的漕工们。他们如今组了船队，专送“晓茶坊”的货物，见了萧煜，纷纷跪下磕头：“陛下，多亏您当年主持公道，我们才有今日啊！”
萧煜扶起为首的老漕工：“该谢的不是朕，是你们自己肯踏实过日子。”他指着船上的奶茶桶，“这些奶茶给兄弟们分了，辛苦你们了。”
老漕工捧着奶茶，抹着眼泪说：“娘娘的奶茶不仅暖身子，更暖人心啊！现在湖上的匪寇都少了，都说喝了晓茶坊的奶茶，就该做正经事。”
林晓茶的心微微一颤。原来一杯奶茶的力量，竟能漫过江湖，漫过人心。
南巡的最后一站是苏州老宅。院角的桂花树已长得枝繁叶茂，树下的石桌还在，只是多了个小小的石凳——是萧煜让人给太子做的。
“你看这树。”萧煜指着树干上的刻痕，“当年你说要量着它长，现在都比房梁高了。”
林晓茶摸着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像摸着流逝的岁月。从初遇时的兵荒马乱，到如今的盛世安稳，竟已走过这么多年。
太子在院子里追蝴蝶，笑声清脆。萧煜从袖中取出个锦盒，打开一看，是枚龙凤玉佩，比当年密道里的那对更温润：“当年那对碎了，朕找玉匠重新做了，刻了咱们的名字。”
玉佩内侧，“煜”和“茶”两个字依偎在一起，被摩挲得发亮。林晓茶将玉佩贴在掌心，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
“还记得密道里的奶茶吗？”她突然问。
“怎么不记得。”萧煜笑了，“你用铜锅煮的，差点烧了密道，却把京畿卫的人引来了。”
“那时候我哪懂什么计谋。”林晓茶的脸颊微红，“就想着，你说过搅三下有玄机，我就照着做了。”
“可你做到了。”萧煜握住她的手，目光郑重，“晓茶，这天下需要铁马金戈，也需要烟火人间。是你让朕明白，江山再大，若没有这杯奶茶的甜，便少了滋味。”
回京后，林晓茶在紫禁城开了家“内廷奶茶坊”，专供后宫和侍卫们。她亲自教宫女们煮茶，说：“奶茶不用太复杂，用心就好。”
这天，她正在教新入宫的小宫女煮薄荷奶茶，刘公公匆匆进来，脸上带着喜气：“娘娘，西域的使者来了，说要向您学做奶茶，还说他们的大汗喝了咱们送去的奶茶粉，直夸‘东方神饮’呢！”
林晓茶笑着点头：“让他们来吧，正好教他们做咸口的，配他们的烤肉吃。”
消息传开，各国使者都来求奶茶配方。林晓茶索性编了本《晓茶坊食谱》，不仅有配方，还有各地的饮茶习俗，让使者们带回去。
萧煜看着她在书房里伏案抄写，笑着说：“你这是要让天下都飘着奶茶香啊。”
“不好吗？”林晓茶抬起头，眼里闪着光，“等他们喝惯了咱们的奶茶，就不想打仗了。”
萧煜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好，都听你的。”
又是一年中秋。宫里摆了家宴，王二麻子带着妻儿来了，他如今已是“晓茶坊”的大掌柜，说起各地的生意头头是道。张嬷嬷的头发全白了，却依旧精神矍铄，抱着太子不肯撒手。
“尝尝这个。”林晓茶给每个人端上月饼，“是用奶茶和面做的，奶香味儿的。”
萧煜咬了一口，眼睛亮了：“比御膳房做的好吃。”
“那是自然。”林晓茶得意地扬下巴，“这可是我琢磨了三个月的配方。”
席间，太子拿着小勺子给大家分奶茶，奶液洒了满桌，却没人在意。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照在每个人的笑脸上，也照在院子里的玉兰树上——那是从江南移栽来的，如今已亭亭如盖。
“陛下，娘娘，”王二麻子端起酒杯，脸红红的，“当年我不是人，现在……我敬您一杯！祝您们长长久久，咱们的奶茶坊，也长长久久！”
众人都跟着举杯，笑声漫出殿外，惊起了檐下的夜鹭。
林晓茶看着萧煜，他正望着她笑，眼里的温柔和当年在靖王府初见时一样，却又多了些什么——是岁月沉淀的默契，是柴米油盐的温情，是执手相看的长情。
她知道，故事还在继续。会有更多的奶茶配方，更多的分号，更多的孩子像太子一样，在奶茶香里长大。而她和萧煜，会像院角的玉兰树，在岁月里慢慢生长，枝繁叶茂，守护着这满院的芬芳。
夜深了，太子早已睡熟。林晓茶和萧煜坐在廊下，分喝着最后一碗奶茶。月光落在碗里，漾起细碎的银辉。
“还记得你说过，想在西湖边养老吗？”林晓茶轻声问。
“记得。”萧煜点头，“等太子再大些，咱们就去。带着张嬷嬷，带着王二麻子他们，开个小小的奶茶摊，不卖太多，够喝就行。”
“还要在门口挂个牌子，”林晓茶笑着说，“写上‘皇帝皇后亲煮，概不赊账’。”
萧煜被她逗笑了，将她揽入怀中。晚风拂过，带来阵阵桂花香，混着奶茶的甜，在夜色里久久不散。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时光——有江山可守，有爱人在侧，有一杯热奶茶暖胃，有无数个寻常日子，能慢慢消磨。
而那些藏在奶茶香里的故事，关于相遇，关于坚守，关于家国，关于爱，会像这月光一样，照亮往后的岁月，岁岁年年，永不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