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在边境尝到晓茶做的奶茶,是个雪夜。
赵安从京城带来的木盒被冻得结了冰,打开时寒气直往人骨头缝里钻。可当那罐用棉絮裹着的奶茶被倒进铜锅,在篝火上咕嘟咕嘟冒泡时,整个军帐都飘起了甜香。
"王爷,这是王妃特意给您熬的,说加了漠北的奶皮子,抗冻。"赵安搓着手笑,眼里的红血丝比帐外的雪还显眼——他赶了半个月的路,马跑死了三匹。
我舀了一勺,烫得舌尖发麻,却舍不得吐。奶皮子的醇厚混着桂圆的甜,像晓茶站在王府廊下对我笑的样子,暖得人眼眶发烫。帐外的风雪拍打着帆布,巡逻兵的甲胄碰撞声远远传来,可握着这碗奶茶,突然觉得再硬的仗也能扛过去。
"她还说什么了?"我问赵安,指尖在铜锅沿摩挲——这锅是去年她送我的,说行军时煮奶茶方便,锅底特意加厚了,不容易烧糊。
"王妃说,让您别总啃干粮,奶茶要趁热喝。"赵安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还有这个,是她新做的珍珠,用红薯粉搓的,说泡在奶茶里,像您当年在密道里给她找的野果子。"
我捏起一颗珍珠,圆滚滚的,在火光照下泛着微光。突然想起那年在密道,她抱着膝盖哭,说怕再也出不去。我把兜里揣了三天的野果子递给她,那果子酸得她直皱眉,却还是一口一口吃完了。
"告诉王妃,奶茶很好喝。"我把珍珠扔进铜锅,"让她放心,等我回去,陪她在奶茶坊门口种薄荷。"
赵安走的那天,雪下得更大了。我站在城楼上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风雪里,手里攥着晓茶给我的那包珍珠。城楼下的士兵们在喝我分的奶茶,有人说"这味道像家里的糖水",有人说"等打了胜仗,也学王爷娶个会做奶茶的媳妇"。
我突然明白,晓茶煮的不是奶茶,是牵挂。
夜里巡查营房,看到个年轻士兵在写信,信纸旁边放着半杯奶茶。"王爷,"他不好意思地挠头,"想让俺娘也学学做这个,说不定俺爹就不总喝酒了。"
我笑着拍他的肩:"等打完仗,让你娘去京城的晓茶坊学,我给你写推荐信。"
他眼睛亮了,像揣了颗星星。
那夜的月亮很圆,悬在雪山尖上,像晓茶常用的白玉碗。我对着月亮喝了半锅奶茶,奶皮结在碗边,甜得人心里发涨。突然想起离京前,她站在王府门口,往我行囊里塞奶茶粉,说"这是脱水的,用热水冲就能喝"。当时嫌她啰嗦,现在才知道,那行囊里装的不是奶茶粉,是她一颗心。
开春时,我们打了场大胜仗。清理战场时,在个死去的敌兵怀里发现个羊皮袋,里面装着半袋奶茶粉——是晓茶坊的包装。士兵们都愣了,我说"说不定,他也想家了"。
后来才知道,那敌兵的妹妹在西域的分号做伙计,说过要学做奶茶,等哥哥回来给他喝。
我让人把那半袋奶茶粉埋了,旁边种了棵薄荷。赵安说"王爷,这地方风沙大,怕是活不成"。可我知道,能活。就像晓茶说的,只要心里有暖,再冷的地方也能长出春天。
回京城那天,我特意绕路去了趟江南。西湖的水绿得像翡翠,断桥边的奶茶摊前围满了人。我站在远处看,有个姑娘正给客人舀奶茶,动作像极了晓茶。
突然有人拍我的肩,回头一看,是晓茶。她提着个食盒,笑眼弯弯:"我就知道你会从这儿过,给你带了热奶茶。"
我接过奶茶,烫得指尖发麻,却笑得像个傻子。
原来最好的胜仗,不是攻下多少城池,而是能捧着她煮的奶茶,看她站在阳光下对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