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三岁那年,迷上了煮奶茶。
每天天不亮就拽着我的衣角往小厨房跑,踩着小板凳扒灶台,非要自己掌勺。他的小手还握不住铜锅的把手,却学得有模有样,嘴里念叨着"先放奶,再放茶,搅三下,有玄机"——这是萧煜教他的,说这是"奶茶兵法"。
"娘亲,你看我煮的!"他举着个豁口的小碗,奶液晃得满桌都是,小脸上沾着茶叶末,"像不像父皇说的'玉露奶茶'?"
我笑着给他擦脸:"像,比娘亲煮的还香。"
其实那奶茶淡得像白水,可他每次都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等夸奖,像只等着叼骨头的小狗。萧煜总说"这小子有我的风范",却在背地里偷偷把太子煮的奶茶倒掉,怕我喝坏了肚子。
有次宫宴,太子非要给文武百官献奶茶。他穿着小小的龙袍,捧着个银壶挨桌倒茶,倒到一半脚一滑,整壶奶茶都泼在了户部尚书的朝服上。
我吓得脸都白了,他却叉着腰说:"尚书大人,这是'声东击西',父皇教的!"
满殿的人都笑了,萧煜走过来把他抱起来,在他屁股上轻拍了一下:"错了,这叫'失手',不是兵法。"
回府的路上,太子趴在萧煜肩头哭,抽抽噎噎地说:"我想让大家喝我煮的奶茶......"
萧煜把他递给我,转身去了小厨房。等他出来时,手里捧着三杯奶茶,一杯给太子,一杯给我,还有一杯自己喝:"咱们的奶茶,自己人喝最香。"
太子五岁那年,萧煜带他去军营。回来后,他就迷上了在奶茶里加"料",今天放颗红枣,说明是"粮草";明天撒把芝麻,说是"奇兵";有次竟把萧煜的兵符偷偷扔进锅里,说要"煮出胜仗来"。
我拿着那枚沾着奶渍的兵符哭笑不得,萧煜却摸着下巴说:"有创意,这叫'釜底抽薪'。"
那年冬天,京畿卫的营房起了火,烧了半条街。太子在奶茶坊看到受伤的士兵,非要把刚煮好的奶茶都送去。他踩着雪,抱着个比他还高的铜锅,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营房跑,棉鞋都湿透了。
"叔叔,喝奶茶。"他给士兵们分奶茶,小手冻得通红,"娘亲说,喝了就不疼了。"
有个年轻的士兵喝着喝着就哭了,说想起了家里的妹妹。太子拍着他的背说:"别哭,等打完仗,我教你妹妹煮奶茶。"
萧煜站在我身边,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在士兵中间穿梭,突然说:"咱们的孩子长大了。"
我点头,眼眶却热了。想起他刚会走路时,总爱抢我的铜锅;想起他把第一杯煮坏的奶茶端给萧煜时,萧煜假装喝得很香;想起他在雪地里捧着奶茶跑的样子——原来这孩子,早就把奶茶里的暖,刻进心里了。
太子七岁生辰那天,萧煜给他刻了把小铜勺,柄上刻着"茶"字。他捧着勺子给我们煮奶茶,这次竟煮得像模像样,甜香里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我加了院子里的桂花。"他骄傲地扬起下巴,"王掌柜说,这叫'锦上添花'。"
萧煜喝了一大碗,抹了抹嘴说:"比你娘亲煮的还好喝。"
"才没有。"太子噘着嘴,"娘亲煮的有爱心,我的......还差一点点。"
我笑着给他夹了块桂花糕,突然明白,萧煜教他的哪里是"奶茶兵法",分明是想让他知道,这世间最厉害的武器,从来不是刀枪,是藏在奶茶里的暖,是记在心里的甜。
那天夜里,我看着太子在梦里咂嘴,嘴角还沾着奶渍。萧煜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等他再大些,带他去江南看看吧,看看断桥边的奶茶摊,看看你当年待过的地方。"
"好啊。"我点头,"还要教他用红薯粉搓珍珠,告诉他,当年娘亲就是用这个,给你传过救命的暗号。"
窗外的月光落在小厨房的铜锅上,泛着温柔的光。我知道,这口锅煮过的,不只是奶茶,还有我们的日子,我们的牵挂,还有孩子眼里,那片永远温暖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