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吊灯在水晶幕布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沈家老宅的宴会厅里浮动着香槟与高级香水的气息。
沈父沈振宏穿着定制西装站在台上,鬓角特意染得乌黑,眼角的笑纹里盛着三分刻意七分真情——再过三分钟,他就要向全城宣告,走失十八年的女儿沈清辞,终于回来了。
“紧张吗?”沈清辞的手腕被轻轻捏了捏,二哥沈知衍的声音带着笑意,“等会儿记者的闪光灯能把人照成金子,你要是笑不出来,就看我给你使眼色。”
少女穿着月白色定制礼服,乌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一截纤细的天鹅颈。她没看台上正对着提词卡练习的父亲,反而侧头望向宴会厅角落。那里站着个穿粉色公主裙的女孩,正咬着唇看她,眼里的嫉妒像没藏好的碎玻璃。
“林晚晚怎么也来了?”沈清辞指尖拂过裙摆上的珍珠刺绣,语气听不出情绪。
沈知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微蹙:“说是妈心软,觉得她毕竟在沈家住了半年,不认亲宴也该来送份祝福。你别理她,她要是敢乱说话……”
话音未落,司仪的声音已经响起:“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沈氏集团董事长沈振宏先生,与他失而复得的千金——沈清辞小姐!”
聚光灯“唰”地打过来,沈清辞被沈振宏一把拉到台上。男人掌心滚烫,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对着麦克风哽咽道:“十八年了……我终于找到我的女儿了……”
台下掌声雷动,摄像机的红点密密麻麻亮起。沈清辞被迫扬起嘴角,目光却冷不丁撞进第一排的镜头里——那是本地最火的直播平台,屏幕上正滚动着弹幕:
【这就是沈家真千金?看着好乖啊】
【比林晚晚有气质多了吧!】
【听说当年是被人贩子拐走的,太惨了……】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林晚晚突然举起手,声音清亮得盖过了掌声:“沈伯伯,您能讲讲找到清辞妹妹的经过吗?我听说……妹妹回来前,您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呢。”
这话像根针,瞬间刺破了温情脉脉的氛围。沈振宏的笑容僵在脸上,沈清辞清楚地看见,父亲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林晚晚却像没察觉似的,继续柔声说:“医生都说您要静养,可自从清辞妹妹回来,您就忙着筹备认亲宴,连药都忘了吃。
说起来,妹妹还真是有福气,一回来就有这么多人疼……”
她的话里藏着毒,谁都听得出来——沈父身体不好,偏要为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劳心费神,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沈清辞正要开口,突然闻到一股极淡的腥甜气,像生锈的铁沾了蜜糖。
她猛地转头,看见林晚晚正低头摆弄着胸前的银质吊坠,那吊坠里嵌着的红宝石,不知何时泛起了诡异的红光。
与此同时,沈振宏突然“嘶”了一声,捂住了左脸。
“爸?”沈清辞立刻上前,却被男人猛地甩开。沈振宏的呼吸变得粗重,额头上渗出冷汗,他对着台下含糊道:“抱歉,我……”
话音未落,他的脸颊突然鼓起一块,像有活物在皮肤下游动。
紧接着,那鼓起的地方迅速蔓延,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几道褶皱扭曲着向上攀爬,转眼就爬上了眼尾——那形状,像极了一张狞笑的鬼脸!
“啊!”前排有女宾客发出尖叫。
沈振宏还在试图维持镇定,抬手去摸脸颊,指尖却沾到了黏腻的液体。他下意识地低头,看见掌心覆着层琥珀色的黏液,腥气直冲鼻腔,里面还漂浮着几粒芝麻大小的白色虫卵。
“鬼面疮!是鬼面疮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宴会厅瞬间炸开了锅。
直播镜头剧烈晃动起来,弹幕在一秒内刷屏:
【那是什么东西?!】
【沈董的脸怎么了?!】
【我奶奶说过,这是被邪祟缠身的征兆!】
混乱中,林晚晚突然跪倒在地,对着沈振宏的方向哭喊:“都怪我!都怪我没拦住清辞妹妹!她昨天还说……说沈家欠她的,要让沈家人付出代价……”
这话像道惊雷,所有目光“唰”地集中到沈清辞身上。
少女站在一片狼藉中,月白色礼服在混乱里依然洁净。她没有哭,没有慌,甚至没有看倒在地上的父亲,只是微微偏着头,看向那些对准她的镜头。
灯光忽明忽灭,映在她脸上。有人说她在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冷得像冰;有人说她面无表情,只是眼神太凉。但落在直播截图里,那瞬间被定格成了永恒——
沈清辞的侧脸对着镜头,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唇角微扬,带着三分讥诮七分漠然。仿佛眼前这场豪门闹剧,不过是场不值一提的戏。
“砰!”电源被猛地切断,直播画面骤然变黑,只留下最后一秒疯狂滚动的弹幕:
【她在笑!她居然在笑!】
【克亲!绝对是克亲啊!】
【沈董出事,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黑暗中,沈清辞听见林晚晚压抑的啜泣声,听见宾客们慌乱的脚步声,还听见自己心脏平稳的跳动。她缓缓蹲下身,在沈振宏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爸,您脸上的黏液,闻起来像不像南洋的‘蚀骨蛊’?”
男人痛得浑身发抖,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惊恐。
而宴会厅外,刚被保安“请”出去的记者们正对着黑屏疯狂发稿,标题已经拟好——《沈家认亲宴突发异变,真千金冷笑疑“克亲”》。
角落里,林晚晚攥着发烫的红宝石吊坠,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赢了,至少现在看来,她赢了。但她没看见,沈清辞转身离开时,指尖捻着的那滴琥珀色黏液,正被悄悄滴进了随身携带的白瓷瓶里。
瓶身内壁,倒映出少女眼底一闪而过的幽光。